遠去的含蓄

媒體報道，上海辦了一個真愛培訓班，兩天兩夜，２５００元人民幣，教你如何談戀愛。正是在看到這則消息后，我無意中在網上看到了王立憲的油畫《靜靜的小河》。

——該是夏天吧！晴朗的天空在遠處，草木蔥蘢，連河邊的石縫里，也蹦出不安分的綠色植物來。萬物勃發，河水潺，正像歌里唱的：這是一個戀愛的季節。河邊的石頭上，姑娘背對著小伙坐著。姣好的面容，從右肩垂到胸前的辮子，洋溢著純樸的青春氣息。她微微別過頭，向著小伙，欲說還休，空氣里，滿是等待的氣息。小伙蹲著，有千言萬語，卻突然卡在了喉嚨口，只好夾起香煙狠狠地抽了一口，而后，憨憨地笑。

愛情已經來臨，兩人卻這樣靜默著。姑娘局促地搓著兩只光腳丫，捻著手中的野花。河水靜靜地流淌著，兩人的心里，卻是洶涌澎湃。也許，空氣里還有或有或無的風在吹。在靜默中，等待中，忐忑中，愛情正降臨在兩個可愛的人兒身上。

久違的氣息撲面而來。愛情的含蓄之美，被畫家表現得淋漓盡致。讓人不可遏制想起我們自己，想起那些心如小鹿撞，愛情降臨的忐忑時刻。那些最初的心動，從記憶的角落破土而出，像春草，茸茸地長在了心間。原來，有些記憶，一直隱藏在記憶深處，卻能被藝術的手瞬間撥開。

浮躁的年代，一切都加快了節奏，愛情也開始表現得急功近利。報上說，那些參加戀愛培訓班的體驗者，都有點朱德庸漫畫中“結婚狂”的心態，強烈渴望能夠很快找到合適的另一半。熒屏上，速配類節目亦很是流行。王立憲油畫里的那種含蓄，正在這個時代漸行漸遠；對于許多過來人來說，含蓄也正變得遙遠。當最初的含蓄塵埃落定，直白的談婚論嫁接踵而來，走進了婚姻，含蓄也便漸漸遠去了。然而，當我們遭遇一幅畫或是一首歌，最初的含蓄終會被記憶提取。真愛培訓班能培訓出什么來呢？那些簡化乃至省卻了愛情前奏，用技術來省略情感體驗的愛情，會過濾掉多少愛情的細枝末節呢？

連滬上的婚戀專家也表示：靠培訓是培訓不出“戀愛達人”的，年輕人的婚戀問題，最終還是要靠自己去解決。有些參與者也表示：２５００元的高收費，讓他們覺得這樣“尋找真愛”有點貴，寧可隨緣。

這倒讓我想起幾年前的一段對話來——

“你有男朋友了嗎？”冰心問。

“還沒找呢。”鐵凝回答。

“你不要找，你要等?！保梗皻q的冰心老人說。

（選自《新民晚報》２００７年９月２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