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秋,孫中山領導的討伐陳炯明叛軍的戰斗,正在博羅、石龍一帶拉鋸式地緊張進行著。他深知此戰的勝負關系到廣州革命基地的存亡和革命政府的命運,便全力以赴組織戰事。
為了攻破惠州城,急需留在廣州的滇、桂軍前去增援。而滇軍總司令楊希閔和桂軍總司令劉震寰天天鬧餉,借故不出發。孫中山對此雖十分氣憤,卻又沒有辦法,最后只好答應滿足他們的要求。孫中山讓總參議胡漢民馬上代擬一份大元帥手令,命令廣州市政廳緊急撥款20萬元,用作給滇、桂軍出發的犒勞金,讓他們火速開赴東江前線增援。
那天早晨,胡漢民讓孫中山的侍衛副官張猛親持手令到市政廳提款。張猛8時半趕到市政廳,一直等到11時正,才見市長孫科登樓進入辦公室。張猛趕快將提款手令面交孫科。孫科接過手令看了一眼,非常生氣:“我不會印銀紙,哪里有這么多錢?”說罷,就將手令撕得粉碎,投進廢紙簍,下樓坐汽車走了。原來,孫科前一天晚上打麻將輸了1000多元,心情不好,借故發脾氣。
當天下午,孫中山打電話問楊希閔、劉震寰,滇、桂軍出發了沒有?
楊、劉說:“還未領到餉,部隊不肯出發。”
孫中山覺得情況不對,便趕緊去問會計司長黃隆生:“為什么還不發餉給滇、桂兩軍,讓他們馬上出發?”
黃隆生說:“會計司無錢?!?/p>
孫中山又問:“市政廳20萬元撥款來了沒有?”
黃隆生說:“不知道有這回事?!?/p>
孫中山聽了大為詫異,心急火燎地下到帥府二樓問胡漢民是怎么回事。
胡漢民說:“今天一早就讓張副官去取了?!彼フ覐埫?,張猛回來了,把情況如實報告了孫中山。
孫中山聽后氣得臉色發紫,半晌說不出話來,立即打電話讓孫科趕到大帥府。
孫科戰戰兢兢來到父親跟前,不待他張口解釋,孫中山就厲聲叱罵他:“軍情如此緊急,急需發餉給滇、桂軍讓其出發,你怎么沒當回事?你馬上撥20萬元來,辦不到,就不要做市長了……”
孫科被父親罵得滿臉通紅,一聲也沒敢吭。他憋了一肚子氣無處發泄,便噔噔噔跑到二樓找胡漢民,說胡漢民假借命令向他索錢,挑撥他們父子不和。胡漢民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地吼叫起來:“這是大元帥親自叫我寫的手令,怎么能說是假借命令索錢?你不能含血噴人!”
孫科原來的氣尚未消,又挨了胡漢民這一悶棍,怒氣沖天,什么也不顧,舉起手杖就向胡漢民打去。胡一閃,手杖打在辦公桌的玻璃板上,“哐啷”一聲,玻璃碎了一地。胡漢民是一個瘦弱書生,想拿起坐椅來擋孫科的手杖,卻提不動。
這番鬧騰驚動了在三樓的孫中山。這時他正要去洗澡,穿著毛巾浴衣就走下樓來,見到孫科用那種兇惡的態度對胡漢民,氣得幾乎流出淚來。他怒不可遏地奪過守在樓梯口衛士的駁殼槍,就要打孫科。孫科嚇得慌忙逃走。孫中山一面追趕,一面厲聲斥罵說:“你這個死野仔,反革命仔,不是我的仔,四萬萬同胞才是我的仔,我要槍斃你這個死野仔……”一直追到帥府大門口,連拖鞋也甩掉了。眾人見孫中山氣得失了態,怕真的出意外,紛紛上前勸阻,孫中山這才怒氣沖沖地轉回頭來。李烈鈞、朱培德、黃隆生等人也驚動了,都趕來勸孫中山消氣。
孫科逃出大門后,匆匆坐上江邊的一艘小汽船離去,趕回市政廳籌款去了。
孫科為何平白無故遷怒胡漢民呢?原來,孫科和代行大元帥職權的胡漢民早就因意見不一產生了矛盾,頗受委屈的胡漢民也曾向孫中山提出辭呈。當時,孫中山正在前線督戰,他深知兒子年少氣盛,容易得罪人,立即寫信力勸孫科要以大局為重,團結同仁同舟共濟。
孫科雖對胡漢民一直心存芥蒂,但迫于當時的形勢和父親的威嚴,一直沒有與胡漢民公開翻臉。在撥款這件事上,他以為又是胡漢民從中作梗,犯起少爺脾氣來,竟然感情用事,不顧大局,把父親的諄諄教誨拋于腦后。這就難怪孫中山惱怒不已,竟致出現了追打孫科的場面。
后來,由國民黨的元老鄒魯、古應芬出面,讓孫科向胡漢民斟茶認錯,此事才算了結。
(責編朱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