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小城葫蘆癡

吃住就在葫蘆園

常言道種瓜得瓜，種豆得豆。老楊種葫蘆，得葫蘆，畫葫蘆，刻葫蘆，癡迷葫蘆。早就聽說老楊家旁邊有個“葫蘆園”，里面全是他親手栽種的各種葫蘆，他還花高價從蘭州買來優種種植，往往在園子里一待就是一整天，澆水，施肥，把一棵棵葫蘆照顧得無微不至。發現自己心儀的葫蘆，老楊能蹲那兒看上幾個小時，老伴兒把飯端到園子里，他才想起吃飯。這么一個癡者，怎能不去會一會?

去老楊家的路上，我們不太清楚路線，路上問別人“楊進懷家怎么走?”人家大多搖頭。“他喜歡葫蘆，菜園子里種的都是葫蘆。”一聽這話，人家多半又會點頭，給我們指路。我們就這么一路問著，在胡同里左拐右拐，忽見半個籃球場大小一園子，里面清一色葫蘆，彎彎的藤，綠油油的葉，星星點點的葫蘆果剛剛鉆出小腦袋，很是可愛。這一定就是傳說中的“葫蘆園”，前面想必就是老楊家啦。

果然沒猜錯，開門的人60出頭兒，個頭不高，有點扁平臉，黑黑的，一雙眼睛很有神。見到客人來，他熱情地把我們讓進屋，屋子不大，擺著、掛著的全是葫蘆，有素描毛澤東、周恩來、鄧小平等領袖像的燙花葫蘆；有天然拼接、惟妙惟肖的匏制葫蘆；有壽公壽婆、鯉魚娃娃造型的范制葫蘆……造型奇特別致、古樸大方，圖案很多來自神話傳說和民間剪紙。

知道我們為葫蘆而來，老楊樂了，那雙眼睛格外亮起來，興致勃勃地帶著我們一件件欣賞他親手做的“葫蘆寶貝”。“這個小牛的臉是用霉變的葫蘆制成的；那是大亞葫蘆；這件是我早期的作品，現在看來做工太粗糙了；這個圖案可是有講究的，有一個傳說……”講著講著，老楊忘情地手舞足蹈起來。他對待這些親手制作的葫蘆工藝品，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似的珍愛有加，但又永不滿意，總能挑出毛病，希望他們能更好，以至于完美。

鐘情葫蘆有淵源

老楊出生的村子楊家莊有種植葫蘆的習俗，葫蘆不僅被做成各種美食，還用來裝酒、裝醋、作水瓢。獵手們拿它裝火藥、種地的拿它點種……幼時的老楊就很喜歡這種用途廣泛的作物。1963年發大水，村里的房子都被沖塌了，老楊的一位大爺用繩子串上七八個葫蘆拴在老楊的腰里，另一頭牢牢地綁在大樹上，驚濤駭浪中，老楊的頭始終露在水面上，葫蘆救了老楊一命。此后，老楊對葫蘆多了一份特殊的感情。

河北藝術師范學院美術系畢業后，老楊被分配到泊頭市工作，繼承了村里的傳統，在自家的院子里種了幾株葫蘆。雖然就幾株，秋后木質化了大大小小好幾十個葫蘆。自己用，鄰居用，朋友用，還是有富余。這么多葫蘆，扔了舍不得，放著又有點浪費。老楊便試著在葫蘆上作畫，這一畫可不要緊，一發。而不可收。開始只是土打土鬧地用普通的水彩顏料，后來發展到金、銀、珠光等貴重原材料，烙畫、異形、范制……老楊越來越專業，并且對葫蘆文化也有了更深入的研究。為了結交更多的葫蘆愛好者，以葫蘆會友，60歲的老楊還學會了上網，發帖子，上傳照片。每天晚上，老楊必做的一件事就是查看自己在泊頭吧的跟帖，回復網友留言。讓老楊自豪的是目前跟帖已有兩千多條了，而且還被加為精品帖子。有人提議老楊的葫蘆參選泊頭的“十大城市名片”，對此，老楊只是笑笑，享受的是一種過程，又何必為結果所累。

鑲牙銑頭與神奇刻刀

在老楊的作品里，總能找到通體刻字的葫蘆，行草隸篆筆畫粗細有致，像在宣紙上一樣運筆自如。這可多虧了他那把神奇的刻字刀。開始，他用普通刻字刀，但是刻字刀具齒口大，不僅刻字速度慢而且刻出的字粗糙，字也偏大。后來，他拿老伴的大號縫紉針來刻，字是小了，可筆畫粗細一樣，刻出的字沒有立體感。一次，老楊去北京走親戚，和精通玉石雕刻的親戚說起了自己這塊兒心病。親戚給他一套玉石刻字刀具，老楊滿心歡喜，可回來一試，玉石“圓雕”的刀具因刀頭太大不適合葫蘆“浮雕”創作。這可把老楊急壞了。他去鑲牙，牙科大夫的“鑲牙銑頭”讓他眼前一亮!他弄來一個往電刻刀上一接，“鑲牙銑頭”細了點兒，他不灰心，在銑頭外面包了一層鐵皮，試著一裝，不粗不細，與刀口正好吻合!扁平帶鉤的新刀具刻出的字有了蠶頭燕尾，字大小適中，在電刀的驅動下，省力又省時。1500多字的《出師表》，老楊不到4個小時就一氣呵成了。

葫蘆真經自在心

老楊的葫蘆作品中，除了常見的彩繪葫蘆、燙花葫蘆，還有很難做的范制葫蘆，即在葫蘆嫩小時，給它套上預先制好的模具，讓它按著模具的形狀生長。要做好它，除了種植技術外，模子的制作很關鍵。幾年前，老楊聽說廊坊有位制葫蘆模子的能手，便帶了一張自己畫的鐘馗圖、兩瓶平日里舍不得喝的好酒，前去拜師學藝。下了火車又坐汽車，走了十多里路，來到“老師”家，“老師”很客氣，但要交學費300元。交就交，老楊二話沒說趕快交上學費，“老師”發了教材——一本油印的小冊子，帶著老楊在自己的園子里轉了轉。第二天，老楊學業期滿，只好打道回府。雖然沒有取到真經，老楊至少知道了人家是用木頭做最初的模子。一個八瓣的木頭模子拿給工廠做要4500元錢，老楊動開了腦筋，白天選材制模，晚上繪圖，恨不得住在模子里，終于創造性地制出了用泥做的模子。按照泥模子作硅膠模，再灌注石膏模，硅膠柔軟有韌性，石膏凝固后很容易被掏出來再用來做下一個，既省錢又方便，老楊樂得幾夜沒合眼。

種葫蘆、畫葫蘆、刻葫蘆，老楊沉浸在葫蘆的天地里。與葫蘆相伴的日子里，有快樂、有憂愁，更有自我價值的肯定，自我價值的展現。正如老楊最喜愛的一首葫蘆詩：

葫蘆雖小藏天地，

伴我云山萬里身。

收起鬼神窺不見，

用時能與物為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