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價值視域中的道德責任基礎

摘要：本文以現代人的價值處境為切入點，以道德責任的合理性基礎為論旨，通過對現代性價值特質和人的價值處境的分析，指出道德責任在現代社會中的意義和作用日益凸顯。具有主觀性和無公度性的道德責任只有以倫理精神為基礎，才能使人們重新確立生命的價值和意義，獲得終極關懷。經過歷史與邏輯辯證，本文指出把倫理精神作為道德責任的基礎，不僅具有理論和理性，而且具有現實實踐合理性。

關鍵詞：現代性； 價值處境； 道德責任； 道德責任基礎； 倫理精神

中圖分類號：D64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7）10－0133－04

理性化和世界祛魅是現代性社會的兩個最基本的特質。在現代性社會中，工具理性的單向發展遮蔽和消解了價值理性，世界的祛魅導致上帝退隱和統一秩序的消失，失去終極關懷的現代人生活在一個意義殘缺的世界里。現代人的價值處境迫使人們通過道德責任重新確立生命的意義和目的，具有主觀性和無公度性的道德責任如何設立自己的基礎完成這一歷史使命？經過邏輯和歷史辯證，能夠成為此基礎的應當是而且只能是把理性和意志相統一、個體與實體相統一、以自由為本質的倫理精神。這是本文想要論述的基本主旨。

一、 現代性的價值特質

現代性無疑是我們這個時代最重要的焦點話題之一，它在各個學科和領域的爭論話語中，幾乎已經成為出現頻率最高的核心術語。馬克斯·韋伯是較早對現代性社會進行研究和界定的社會理論家，他指出與傳統社會相比，現代性社會有兩個最為基本的特質，一是“理性化”（rationalization），一是由這種理性化所導致的“世界的祛魅”(disenchantment)。韋伯意義上的“理性化”和“祛魅”概念，主要是用以解釋歐洲由宗教改革肇始、啟蒙運動承襲了的宗教形而上學世界觀向世俗轉變的社會價值和理性轉變過程，其核心是否棄具有神秘性的有魔力的事物，祛除其“神性”與“魔力”，由超驗神秘返歸自然世界、世俗生活本身。在這里，“理性化”和“世界的祛魅”具有思想批判的積極意義。然而隨著西方現代化的發展，現代性發生異化，理性由“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的合一逐漸蛻變為工具理性的單一發展。價值理性和工具理性是人類社會發展的兩翼，二者缺一不可，只有協作與和諧才能推進社會發展的歷史進程。在現代價值秩序的原初設計中，“價值理性”與“工具理性”相互推動，相互支撐，保持著一種內在的親和力，前者為后者提供“神圣意義”與“終極目的”，后者為前者提供實現途徑，二者互相依賴，共同為現代價值秩序提供合法性基礎。韋伯在《新教倫理與資本之精神》一書中致力探討的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經濟發展之間的關系，揭示了作為價值理性的“宗教沖動力”與作為工具理性的“經濟沖動力”之間的合理互動。新教倫理把恪守天職、感應上帝召喚作為個體人生目的追求和人生意義的確證，而恪守天職、感應上帝召喚的表現就是在世俗生活中盡職盡責。新教的倫理精神，促使新教徒在世俗生活中采取一種理性化的生活態度，以便在世俗生活中通過成為一個盡職的職業人而回應上帝的召喚，這種理性化的生活態度，有力地推動了人類社會的現代化進程，現代價值秩序的合理性就深深地植根于這種理性化的精神氣質。

隨著時間的推移，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的關系由初期的親和產生疏離。二者的關系導向了一個充滿悲劇意味的悖論。工具理性以價值理性為根據，大踏步地征服著人的現實生活，然而，這種征服的結果卻是：工具理性逐漸遠離作為起源動力的價值理性，它“反客為主”，遮蔽、消解和否定了價值理性。工具理性的過分張揚導致“經濟沖動”的單向發展，財富的追求已被剝奪了其原有的宗教和倫理涵義，只剩下赤裸裸的與世俗情欲的關聯。于是“經濟沖動力”逐漸占主導地位，由它所代表的消費享樂的“貪婪攫取欲”越來越成為壓倒一切的力量，與此相反，宗教沖動力所代表的意義維度則日益衰微。工具理性實現了價值理性，同時也謀殺和終結了價值理性。工具理性的全面統治與價值理性的日益蝕解所帶來的后果就是“世界的祛魅”。在前現代社會，人們相信世界是一個有意義的體系，在人們的意識深處，整個世界是一個有意義的統一的實體，世界上的各種安排都有其內在的根據和理由，每個事物都可以在這個實體中根據某種神圣的秩序確立自己生活的目的、意義和價值，個體生命也可以在這種有意義的體系里獲得安頓。這種賦予人意義的終極價值實體或者是超驗的上帝和理念，或者是“周而不殆”的天道和天理。工具理性的單向發展，所摧毀的正是這一“目的論式的世界秩序”。隨著尼采“上帝死了”的震世吶喊，經過“啟蒙”而從中世紀宗教神學的專制統治下解放出來的西方人，殺死的不僅僅是一個上帝，而是一千多年來上帝所象征的西方文化道德傳統的象征者、確立者、守護神和最高價值標準。上帝死了，他把我們所一貫遵循著的行為準則和價值尺度也一同帶進了墳墓，世界徹底還俗。如果說在中世紀，人們相信能夠在解剖跳蚤中看到上帝的證明，那么，現代社會則徹底解除了一切 “魔咒”，消滅了一切不能用科學語言言說的“神秘之域”。在理性主宰的世界里“意義”和“價值”被抽象理智徹底驅逐，再也找不到其容身之所，人與世界被二元化為彼此隔絕和分裂的兩個對立面，與人息息相關的充滿意義的世界消失了。整個世界已完全失去給人提供一個普遍的、客觀的意義和價值秩序的功能，因而也再不可能為個體生命的安頓和生活的價值提供方向和目標。

二、 現代價值處境中道德責任的自覺

在價值理性的指導下，啟蒙時代的“玫瑰夢”并沒有實現，相反一些嚴酷的現實不得不使人低眉沉思。尼采本來以為“殺死了上帝”、推翻對人束縛的道德權威，就可以真正獲得人類向往已久的無拘無束的自由，就可以憑借自己手中掌握的物質和制度的手段在這個世界上游刃有余。但歷史似乎同他開了一個玩笑， 20世紀以后，在物質財富空前繁榮的同時，也發生了諸如世界大戰、法西斯專政、全球問題、道德淪喪等有辱人的尊嚴和困擾人的生存的一系列問題，人類重新回到可怕的奴役和屠殺之中，人間原有的一切美好信念被徹底粉粹。人們逐漸發現片面的物質繁榮和享受帶來的并不是人的自由和幸福，而是人的失落——真實的、整體性的、在世界之中“生存”著的具體的人的生命的失落。現代性把人抽象成純粹的理性動物，“理智被等同于人性的全部，人性的所有內容被還原和蒸餾成單一的理智，最終導致‘水晶宮里不見人’的邏輯終局”。這種對人的“單向度”理解導致人的失落和意義世界的殘缺。

人是依賴意義而生存的，是意義使人從混沌中走出，借助意義，人才可以在生存的背景中“挺立”起來，使生活具有方向性。然而上帝之死，使世界變成虛無，沒有權威，沒有信仰，使得每個人只憑個人的力量面對強大的社會壓力，失去了精神上的安全港灣，從而處于極度的恐慌和焦慮和無所適從之中。人的本質的失落感、信仰的危機感、傳統文化和價值體系的崩潰感深深地刺激著每一個現代人，這樣一種價值困境迫使人們重新尋找新的價值依據，構建生活意義世界。理性的發展解構了一切超驗的存在，外在終極實體已無力為我們的構建一個神圣的意義世界，生命價值和意義問題的設定完全歸屬于個人的私事，這意味著價值問題不具有客觀與普遍性，它是個體主體賦予的，是每個生命個體自由選擇的結果，每個人都是自己的“立法者”。在這樣一個被齊格蒙·鮑曼稱作“碎片化”的世界里，人們不能再指望神圣為我們建立起生活的統一秩序，所以人們只能從自身、從現實生活出發來尋找生命的價值和意義。人們只能依靠在相互價值觀念的盲目碰撞中，通過自覺，重建生活的秩序和意義世界。正是在這種各種無公度的自我價值的盲目沖撞中，人們發現了道德責任對現代社會的意義，“彼岸世界的真理消失以后，歷史的任務就是確立此岸世界的真理。” 現代世界的祛魅、終極實體的幻滅、價值追求的多元化，日益喚醒我們對道德和道德責任的理解和重視，使道德和道德責任在社會生活中的作用日益凸顯，成為調節人們行為和觀念的重要規范。

現代社會最深刻的危機是道德信仰的危機，社會最深切的需求是對道德責任的需求。托思妥也夫斯基的“如果沒有上帝，一切都百無禁忌”喊出了現代無上帝秩序構建者們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凱特·索普認為，由于據稱是統一的、明顯地、獨特的信仰權威的消亡，道德責任這一“調整標準”才得以展翅高飛、鵬程萬里。隨著終極實體煙霧的消散，對善惡的選擇權明顯交給了個人。伴隨選擇而來的是責任，如果選擇是不可避免的，那么責任也是不可避免的。

正如鮑曼所指出的“后現代時期的民眾必須直接面對他們的道德自治，也必須直面他們的道德責任，這是道德造成痛苦的根源，也是道德從未面臨過的機遇”近來與西方價值處境大致相同的中國社會，也同樣面臨著道德的挑戰和機遇。近幾十年來，隨著市場經濟深入地進行，“物化”的邏輯不可避免地侵入人們之間的社會關系，對人們的價值觀念產生深遠影響。在這樣一個時代，重要的不是單純地譴責或痛心于“價值危機”、“信仰失落”、或“意義毀滅”，而是要采取一種歷史的態度，切實澄清現代價值處境下的關鍵問題，實現道德責任的自覺，這是現代人應具備的價值意識。

三、 道德責任的倫理精神基礎

對道德責任的探究，不可避免地會遇到如下追問：人為什么要去履行道德責任？道德責任價值合理性基礎是什么？作為主觀的、“無公度性”的道德責任是怎樣構筑一個意義世界從而實現社會秩序的有序化？這個問題的徹底回答必須訴諸形而上的概念追溯。

道德責任對人們行為和觀念的調整，是通過“應當”方式來進行的。這里的“應當”既涉及“做什么”，也涉及“成就什么”，做什么指向的是行為，成就什么則是行為的依據和價值指向。在邏輯的層面上，“應當”意味著超越既成的存在方式而指向理想狀態。作為理想的規定，“應當”包含著已然與未然的張力，并以未來為時間向度。理想的形態總是包含著價值的內容，后者涉及的就是“好”、“善”與應當的關系。從道德的向善之維看，“好的”或“善的”往往可以歸入“應當”之列：盡管“應當”往往以“能夠”為前提，唯有基于“能夠”，“應當”才具有現實性，然而“好”或“善”卻無疑“應當”成為道德追求的目標。由此可見，道德責任對人們行為的調整是通過人們對“善”和“好”的普遍認同為前提、在此基礎上個體依據“好”和“善”的價值指向調整自己行為，從而實現社會秩序的統一和有序。那么什么樣的生活是“好”和“善”的？它的價值認定標準不能通過“應當”來完成，否則就陷入了邏輯上的循環論證。道德責任作為“二線倫理”概念，自身不能對自己進行確證，它本身不具有終極價值。什么是“善”和“好”是由道德責任的根據來確證的。道德責任根據是道德責任的終極目標，也是道德責任行為的價值指向，它是判定一種生活是否“好”和“善”的尺度和標準。

然而，道德責任的基礎不是一種既定的存在，它是一種設定性的存在。在倫理學歷史上，人們對道德責任基礎的認定有種種不同觀點和看法，但大致可以歸結為兩大類：一是以人的自然本性作為道德責任的來源和基礎，一是以某種絕對的道德法則或神圣的終極實體作為道德責任的來源和基礎。前者以自然主義和功利主義為代表，康德對道德責任的論證和建構則成為后者的典型。不同的道德責任基礎所規定的“好”和“善”的具體內容也不同：功利主義和自然主義以個人生物本性和自然本能沖動的滿足為“善”，而康德的所講的“善”則是對純粹道德法則的無條件服從。他們對善的這種不同認定固然與他們對人性的不同預設有關，但更重要的在于他們關于道德責任基礎的不同認定。每一種倫理學都宣稱以為道德提供一種合理根據和合理性證明為己任，并通過各種證明程序或論證方式來申言自身的真理性。然而他們都無一例外地失敗了，其后果是各種道德爭論非但沒有得到合理解決，反而愈演愈烈。道德責任的依據是什么？什么樣的標準才具有合理性？對這個問題的回答和解釋是以對倫理、道德、責任等基本概念真義的理解以及它們之間內在關系的理解為前提的。在這方面，黑格爾的道德哲學為我們提供了豐富的學術資源。

倫理就是類存在，是包含精神在內的事物的整體。在中國文化中，“倫”指“輩”、“份”，“輩份”在中國倫理文化中的基本含義是指個別存在者在整個血緣脈絡的延續和血緣關系的結構中所處的地位。“倫”指血緣生命延綿不絕的“普遍物”或家庭血緣生命的“普遍物”。黑格爾在《精神現象學》和《法哲學原理》中對“倫理”的解釋代表了西方文化對“倫理”的理解，黑格爾指出，倫理是精神的真理性，是客觀意志的“法”，是“單一物”與“普遍物”的統一。由此可見，盡管倫理在中西方文化中的旨趣不同，但其本質都是指“普遍物”，是“單一物”與“普遍物”的統一。

道德就是“得道”，是對客觀倫理精神的主觀確認，是“法”的主觀意志的內在定在。人的德性的高低是以理性上對客觀倫理精神的確認和意志上向客觀實體皈依的程度為標準來判斷的。“倫理性的東西，如果在本性所規定的個人性格中得到反映，那便是德”，所以黑格爾說“道德毋寧是一種倫理上的造詣”。 “造詣的觀點”強調的是一種以倫理為終極價值的應然的觀點和要求的觀點。可見倫理是道德的依據和最后的歸宿。

關于“責任”，從詞源上看，責任原本有著兩種不同的卻又是相互聯系的概念，即作為美德的責任概念與履行社會職則的責任概念，而且，它首先是作為美德的概念而出現的。作為履行社會職則的責任，是對一種社會合作的有效性規則的服從和踐行。作為一種個人的美德，責任是對法則的認同和尊重。值得注意的是，一個履行責任的人，也“可能是一個不負責的人”，因為它可能只是由于懼怕懲罰而遵守規則的，可能是“深惡痛絕”地去履行責任的。無論哪種意義上的“責任”，實際上都以一定的法則為指向作為界定自己是不是“有責任”或“負責任”的標準。

在對“道德”和“責任”的理解基礎上，我們可以進一步理解“道德責任”的概念。故名思義，道德責任是以對一定道德法則的尊重、服從和踐行為含義和基本指向，而又由于道德是對倫理的確認，是以倫理為基礎和最后的歸宿，所以，可以推知，道德責任所要服從和踐行的這種規則必然是一種以倫理為內容的價值要求。所以道德責任是道德個體向倫理實體皈依、個別性統一于自己普遍的類本質的具體踐行和過程。正是在這個意義上，黑格爾稱“義務是一種倫理上的解放”，“在義務中個人毋寧說是獲得了解放。一方面，他既擺脫了對赤裸裸的自然沖動的依附狀態，在關于應該做什么、可做什么這種道德反思中，又擺脫了他作為主觀特殊性的所陷入的困境；另一方面它擺脫了沒有規定性的主觀性，這種主觀性沒有達到定在，也沒有達到行為的客觀規定性，而仍停留在自己內部，并缺乏現實性。在義務中，個人得到實體性的自由”。

所以，從道德責任和倫理的本性看，道德責任的來源和基礎應該到倫理中去尋找，任何外在于倫理去設定責任基礎的做法都是，首先在理論上沒有從根源上認清道德責任的實質，其次在實踐上都是注定要失敗的。作為道德責任的基礎一方面存在于現實的倫理關系之中，另一方面又負有對道德主體進行價值引導和價值提升，使之不斷超越自己的自然性皈依于作為普遍物的實體而獲得自由的使命，它不僅有一定的現實性，也有一定的超越性。所以道德責任的根據不能從外在于社會和倫理關系的絕對道德法則中去尋找，但也不能局限于世俗的社會關系。正是由于對道德責任基礎品性的理解不夠，導致麥金太爾所說的功利主義和康德主義“道德謀劃”的失敗。功利主義遵循了自然主義做法，把人的自然屬性和本能沖動當作道德責任的來源，道德責任的基礎完全世俗化了，使它與世俗不能保持應有的張力，進而無法完成對個體進行提升、使之與普遍實體走向統一的使命。而康德則走向了另一個極端，他將先天的理性作為道德責任的根據。強調：“義務的基礎不應到人的本性或人所處的環境中去尋找，而應當到純粹理性的先天概念中去尋找”，康德理論之所以遭到后人批駁，是因為他遠離了社會關系，在先天的邏輯設定中，使得責任成為無根無源的空泛形式而“落不到實處”。

根據道德責任基礎的品性要求，能夠成為此基礎的應當是而且只能是把理性和意志相統一、以自由為本質的倫理精神。“精神”是黑格爾哲學的基本概念。精神是理性與意志的統一，事實上它是包含整個心靈和道德的存在。它既具有理想性，又具有現實性。精神的本性是自由，而自由有兩個意義，“一個是從外在的控制下得到解放”，“一個是從情欲內在的束縛下得到解放”。在黑格爾體系中，倫理、道德內在于精神之中，并構成精神直接的、主要的、乃至在嚴格意義上全部的內涵。 在黑格爾看來倫理是“真實的精神”，道德是“對自身具有確定性的東西”。作為道德責任根據的精神不應是個體性、主觀性的道德精神，而應是個體與整體相統一的客觀的倫理精神。由于道德是個體性的，是“主觀意志的法”，而倫理是共體性的，是“個體與整體相統一的客觀意志的法”。“在道德中，自我規定應設想為未能達到任何實在物的純不安和純活動。唯有在倫理中，意志才與意志的概念相同一，而且僅僅以意志的概念為其內容”。“善和主觀意志的這一具體同一以及兩者的真理就是倫理”。由于道德責任是道德自我意識形成的，它沒有客觀的內容和設定，因此單憑道德責任可能產生偽善。它本身具有雙重性，一方面它作為主觀意識與自在存在的統一，不得侵犯和違背，另一方面，如果它僅僅是形式的主觀性，那簡直就是處于轉向作惡的待發點上。“道德和惡兩者都在獨立存在以及自知何決定的自我確信中有共同根源”道德責任的這種雙重性，相當意義上在于它的主體的個體性，它的現實性與合理性，只有在共體中才能得到真正的確證和落實。所以，作為道德責任根據的應當是“倫理精神”，而不能只是“道德精神”。倫理精神是個體與共體相統一的“道德精神”，它既統攝了個體的道德精神，又消解了個體道德精神的主觀性和抽象性。

把倫理精神作為道德責任的基礎，不僅能更充分、更準確地體現道德責任的理論合理性與實踐合理性，而且在現實的價值處境中，還能為個體人生意義的尋求和構建新的統一社會秩序提供價值基礎和嶄新視角。現代社會、現代文明最稀缺的價值資源，是共體的“精神”，確切地說，是個體與共體相統一的現實而合理的“精神”。現代文明和現代道德發展的合理性，既要揚棄抽象的整體性，也要揚棄抽象的個體性。“倫理精神”既是共體理性，也是共體意志，是共體的“精神”。從倫理精神的視角認識和建構道德責任，不僅在理論方法上改變了以往“原子分析的觀點”和“自我確證”的思維方式，代之以“實體分析的觀點”和“在關系”中確證事物的思維方式，完成當代倫理思維中由本體思維向生態思維的轉化；而且在實踐中，對認識和克服當代價值難題更具解釋力和有效性。因此，倫理精神作為道德責任根據不僅有理論上的合理性，而且有現實實踐中的合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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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肖 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