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漢詞語搭配淺析

摘要：詞語搭配是構成一種語言最主要的有機成分，也是反映該語言特點的最重要的語言現象之一。本文從英漢對比角度對詞語搭配的界定及研究范圍、研究方法這幾個方面作出一些分析與探討。

關鍵詞：詞語搭配 界定及研究范圍 研究方法

一、 引言

語言之所以具有無窮盡的表達力，是因為它本身豐富的詞語之間的搭配。這些搭配可以用來表達各種意義和概念，也可以作為語篇銜接的重要手段。詞語搭配（collocation）為一種語言提供了形象、生動及準確的表達法，也為研究一種語言提供了大量的材料。詞語搭配是構成一種語言最主要的有機成分，也是反映該語言特點的最重要的語言現象之一。長期以來，詞語搭配是語言研究的一個重要方面。

那么，什么是詞語搭配?它的研究范圍是什么？我們又采取何種方法來研究詞語搭配？基于對這些問題的思考，本文將從英漢對比角度對詞語搭配的界定及研究范圍、研究方法這幾個方面作出一些分析與探討。

二、 搭配的界定及其研究范圍

自Firth提出詞語搭配（collocation）的概念至今，已逾半個世紀。其間，語言學界關于詞語搭配的研究不斷發展和深入。但另一方面，研究者所用的理論框架也多種多樣，異質性極大。由此，關于搭配的界定也不相同。下面我們將對諸多學者的觀點進行歸納和總結。

國外語言學家對搭配的定義的研究至少有三種不同的處理方法：作為意義的搭配，作為限制的搭配和作為內聚的搭配。

1、20世紀50年代英國語言學家弗思（J.R. Firth）最早提出“搭配”這一概念。他把collocation稱為一種“結伴關系”（You shall know a word by the company it keeps.）（Firth，1957：12；見劉潤清，1988：96）即橫向組合關系。這種結伴關系就是我們所熟悉的“習慣搭配”關系。Palmer(1981：76)得出結論：對于弗思來說，這個伴——弗思稱為“搭配”——是詞的意義的一部分，以弗思自己的例子（1957：197）為例，他認為“夜”的一個意義就是它與“黑暗”的搭配，而“黑暗”的意義就是它與“夜”的搭配。因此對于弗思來說，搭配就是詞項間相互依賴以決定各自的意義，是詞意義的一部分。

此外還有英國著名語義學家利奇（Geoffrey Leech ，1983：24），他從功能主義角度出發，將意義劃為7種不同的類型，其中一種就是搭配意義。他認為“搭配意義是由一個詞所獲得的各種聯想構成的，而這些聯想則產生于與這個詞經常同時出現的一些詞的意義”。他以pretty（漂亮）和handsome（俊美）兩詞為例，指出他們在“好看”這個意義上有共同點，但兩者可以通過與一系列名詞同現或搭配來加以區別。pretty常常與girl，boy，woman，flower，garden，colour，village等詞搭配，而handsome慣常與boy，man，car，vessel，overcoat，airliner，typewriter等詞搭配。

2、波齊格（Porzig， 1977）認為搭配通常由名詞與動詞或名詞與形容詞組成，形成這種組合關系的兩個詞素由“一種基本關系”粘著在一起。他舉的例子是，blond和hair之間的詞匯組合關系。即使一件衣服或是一扇門的顏色與這種頭發的顏色完全一樣，我們也不能說“blond dress”或“blond door”。正是這些名詞“hair”，“dress”和“door”對于能與它們搭配的形容詞加上了限制。

在搭配領域最具有影響的研究當推美國賓州大學的Morton Benson教授。在他負責編纂的The BBI Combinatory Dictionary of English(1985，1986， 1989，1990)（簡稱BBI）搭配詞典中給搭配所下的定義是：“搭配是一種語言中重復出現的詞的組合（1986:196）”。這與Porzig的定義實質上最相近。研究這種意義上的搭配對我們的實際工作能起到很重要的指導作用。在決定受搭配環境限制的詞素該如何翻譯時，搭配是一個很重要的依據。例如，在不知道“看”后面跟的是“電影”，“球賽”，“小說”還是“朋友””或其他的某個詞時，很難判斷“看”是該譯成“see”，“watch”，“read”還是“visit”或者別的詞。因此，搭配的研究對于翻譯來說是必不可少的。

3、韓禮德和哈桑（HallidayHasan）強調語篇功能的界定，將搭配視為詞匯銜接的重要手段之一。他們認為搭配指的是一些詞與另一些詞同時出現的語言現象（HallidayHasan， 1976:65）。對于Halliday和Hasan來說，形成搭配最重要的因素是詞項在相鄰的句子中出現時會產生一種內聚力。

國內學者對于詞語搭配做出一個明確的定義的很少，多半提及搭配的時候沿用國外觀點較多。胡壯麟（1992:114）繼承了Halliday的觀點，把搭配看作是詞匯銜接方式的一種，從組合搭配的角度認為語篇中具有相同搭配模式的詞項傾向于在同一語境中出現；如果這樣的詞語出現在相鄰的句子里，他們就會表現出語篇銜接力。王寅（2001：78）則把語言中兩個或兩個以上的詞語習慣一起連用或共現的現象叫做搭配。雖然英漢語對搭配的界定有一定的差異，但仍具有共同性。他們對于搭配是“詞項的習慣性共現”（habitual co-occurrence of lexical items），這一最基本的觀點的看法，各語言學流派學者是一致的。而韓禮德和哈桑所論述的“搭配”這一術語所涵蓋的范圍被大大拓寬，不僅指一個詞組或一個句子內部詞與詞的橫向組合關系，而且包括跨句或跨段落的詞項的習慣性共現。

綜上所述，本文認為詞語搭配，既不是純粹的句法范疇組合關系（C-select），也不是單純的語義選擇（S-select）關系，更不能簡單理解成篇章上的銜接（cohesion）關系以及詞項習慣性的共現關系。詞語搭配是一種習慣性的詞與詞之間的意義選擇關系，它的表現形式既可以是句內搭配，又可以是跨句際篇章搭配。

三、 有關詞語搭配的研究方法

1、通過語料庫觀察詞語搭配

近30年興起的語料庫語言學帶來了詞語搭配研究的全新理念和方法：搭配不再是語言學家頭腦里的直覺存在；它是成百上千萬詞容的語料庫連續文本中的語言使用實體，是數據處理的結果顯示。語料庫語言學(corpus linguistics)通過計算機收集大量的語言材料并加以分析。英國Birmingham大學和Collins出版社合作進行的英語語料庫(The Bank of English)收集了近幾年來講英語為本族語的人在口頭及書面使用英語的實例。該語料庫收入了二億個詞，其書面材料主要來自報紙、雜志、小說、書刊、小冊子、報告及書信等，口頭材料來自日常生活的會話、開會發言、演講、討論等。語料庫是觀察人們在使用語言時對詞語進行的搭配的極好資源。如通過對該語料庫中的數千條含有play， plays， playing 或played的例句的考察，發現play一詞常與role或part一起出現，而且在它們之前還有important或相關的形容詞，因此可以得出結論說play常與role或part搭配。目前國外語言學界基于證據的詞語搭配研究已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此類研究在國內尚屬空白。

漢語界對漢語的搭配研究基本上是在純語言學的范疇中進行的，多依賴于人的主觀判斷，研究多局限于對詞典編纂的研究。國內已出版了若干部搭配詞典，如《現代漢語實詞搭配詞典》（張壽康、林杏光主編，商務印書館，1992），《漢語常用動詞搭配詞典》（王硯農等編，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84），《常用詞搭配詞典》（楊天戈等編，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90），《簡明漢語搭配詞典》（張壽康、林杏光主編，福建人民出版社，1990），《漢語動詞—結果補語搭配詞典》（王硯農等編，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1987）等。因此，啟動研究，用語料庫語言學理念和方法建立實用的漢語詞語搭配的研究框架體系，已十分必要和急需。

2、從語篇銜接的角度研究詞匯搭配

近二十年來，隨著對語篇研究的深入，語言學家打破了對搭配傳統意義上的認識，把經常出現在一起的詞和短語都看成是搭配。詞匯搭配指的是詞語在語篇中同時出現的傾向性和可能性。正是這種同現的趨向使它成為語篇中的一個重要的詞匯銜接手段。這一方面具有代表性的理論是Halliday和Hasan的詞匯銜接理論。他們把詞匯搭配看作詞匯銜接的手段之一。語篇是一個語義單位，是一個完整的意義單位。組成語篇的句子之間都存在一定的語義關系，而銜接是指存在于語篇內部區分什么是語篇和什么不是語篇的語義關系。換句話說，組成語篇句子之間的語義關系是通過詞語銜接來實現的。詞語銜接手段分為語法和詞匯手段。其中詞匯銜接包括詞匯重現（同詞重復，同義詞或近義詞，上坐標詞和概括詞）和詞匯搭配。詞匯搭配即詞項同現關系，指的是詞匯共同出現的傾向性。

弗爾勒(Fowler，1986:64-66)認為搭配關系的出現是搭配詞語都與同一概念有聯系，如ice/snow/freeze/frost/blizzard或electricity/lamp/circuit/charge/switch。詞匯集中的成員往往在語篇中相近出現，因為篇章往往會前后相關，論述同一話題。frost與snow不但在語言的抽象詞匯結構中一起出現，同樣在真正語篇中同現，表達實際意義。搭配是一種自然的、而且是往往被人們忽視的語篇銜接性。弗爾勒的一個重要觀點是，語境不是事先給出的，而是要讀者構建，以弄懂詞匯模式。

值得一提的是陸國強（1983：155）的觀點，他提出英語學習到一定階段時，進一步提高的方法之一就是環繞中心內容進行聯想，考察詞與詞之間的搭配關系，尤其提到了聯想場的概念，以某一種概念為中心，考慮與其聯系的概念，匯集而成一個聯想場。如“寫信” 的概念有mail，post，address，seal，envelope，unseal，stamp，deliver，collect等。這對英語學習者有極大的現實的幫助，同時也間接印證了篇章詞匯搭配關系對讀者和研究者的重要意義。聯想場的形成有賴于關聯概念在大量篇章中的反復同現。

對于漢語語篇詞語搭配的研究相對較少。在我國較早談到詞匯銜接現象的是王力先生（1954 ），他在《中國語法理論》中提出：有些詞的意義是承上的。但是“承上說”并未對語篇中的詞匯銜接現象再作系統細致的描述。目前國內語言學術界普遍接受了Halliday的詞匯銜接的理論，他們把漢語中的詞匯搭配作為詞匯銜接的一種手段，并在此基礎上進行了進一步的研究。如朱永生（2001）和胡壯麟（1992）運用銜接理論分析了詞語搭配在促進語篇銜接和實現語篇連貫中的作用；索玉柱（1996）采用語篇在線的實驗方法，對詞匯銜接的組合搭配在語篇銜接力強弱中的作用進行了研究。鞠玉梅（1999）從具有語篇銜接功能的句際間的詞匯銜接手段，對漢英語篇中的詞匯銜接連貫手段及其文體效應進行了初步探討。

四、 結束語

本文通過英漢詞語搭配現象的初步研究和對已有研究成果的對比分析，可以看出英漢兩種語言的詞語搭配既有很多共性，也有很大的差異?？偟膩碚f，目前國外學者對詞語搭配的界定及研究范圍方面的研究相對比較明確，國內學者則較多沿用了國外觀點；在詞語搭配的研究方法方面，英語界起步較早，但仍存在許多需要改進之處，中國研究搭配的學者們在國外研究的基礎上取得了初步的研究成果。本文只是對英漢詞語搭配研究進行了簡單的對比分析，希望對兩者之間的進一步研究有所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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