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問

吉林大學為何出現債務危機? 陳 磊

人物周刊：您認為高校背負巨額債務的原因是什么?

勞凱聲：從1949年一直到20世紀80年代中期，高等學校的經費都是國家全額撥款。1993年發布的《中國教育改革和發展綱要》，提m建立符合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和政府公共財政體制的教育經費分擔機制，這是高校向銀行借貸的一個政策依據。

此后，受經濟利益的驅動，在高校集中出現了一批新的辦學形式，不同程度地把高等學校與市場聯系在一起，高等學校具有了企業或商業實體的某些特征。借貸辦學就是一種新的辦學形式。與過去的辦學形式不同，這是一種帶有市場特征的辦學形式。高校背負巨額債務這件事說明高校作為一種社會組織，它的性質和地位正在發生變化。

人物周刊：有評論者指出，吉林大學自揭家丑。其實是壓力太大，開始向政府發出求救信號。您怎么看?其他高校會不會也群起效仿?

勞凱聲：是不是信號我不能確定，但起碼反映了這樣一個事實，即前幾年一些高校盲目擴張規模、大舉借債辦學，現在終于到了還貸高峰期，苦果開始顯現。

人物周刊：以前高校負債情況如何?

勞凱聲：一直到20世紀80年代以前，國家舉辦的高等學校都是由國家財政撥款來維持的，并沒有舉債辦學的做法。

人物周刊：就是說那時的高校經費還不緊張?

勞凱聲：不是不緊張，而是不允許借貸。高校大規模向銀行借貸，經濟利益是推動力，擴招則是一個重要的契機。

人物周刊：世界上發達國家的高校有沒有像中國高校這樣負擔沉重的債務?他們如何解決借貸問題?

勞凱聲：國外政府舉辦的大學一般可分為國立大學和公立大學。國、公立大學是政府舉辦的，一般都被規定為公立公益性機構或公法人機構，因此是不能向銀行借貸的，當然，它也會通過一些市場化的渠道籌集資金，比如經營校產、籌集捐款等，但一般不能向銀行借貸。

人物周刊：為什么現階段中國會出現這種高校背負巨額債務的現象?造成現在窘境的主要原因是什么。誰應該對此負責?

勞凱聲：1995年全國人大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法》，這部法律正式確立了學校的法人地位，并進而使高校的行為能力和行為方式都發生了深刻的變化，從而有可能面對和利用過去未曾有過的許多機會，包括獲利的機會。

不止于此，高等學校作為事業單位法人還依法取得了相當多的民事權利。因此可以說，當前中國高等學校所具有的權利超出了我們所了解的其他國家同類大學所具有的權利。更要害的是，大學的權利并沒有得到很好的制約，權利的濫用導致了高等學校的盲目擴張和高額債務。

人物周刊：對于高校債務危機，蘇州市副市長朱永新曾提出。“國家可以考慮在合適的時候，嘗試著將一部分公辦大學。賣給民間”。您同意他的觀點嗎?

勞凱聲：我認為出賣或者轉制可能不是個好辦法，其實就中國的具體情況而言，政府舉辦1000來所大學并不為過。中國政府的財力應當可以支持這些學校。關鍵是要提高高等學校的辦學效益，使財政撥款真正產生效益，推動社會經濟的發展。

人物周刊：有一部分觀察家認為。當前高校這部分貸款。最終埋單的將是政府。

勞凱聲：一所大學的債務，政府可以埋單，但據我所知，相當多的大學多多少少都有債務，全由政府埋單不現實。

人物周刊：對高校巨額債務問題，您有沒有什么好的解決辦法或者建議?透過這個債務危機，您認為目前中國高等教育最大的問題是什么?

勞凱聲：高校債務危機只是高等教育諸多問題中的一個而且我認為即便銀行貸款規模有1500億～2000億，也并不是一件不能解決的事情。比如，可以政府出一部分錢，高校自己解決一部分錢，銀行減免一部分錢，通過這樣一種分擔的做法來解決當前的高校債務是完全可行的。

人物周刊：現在銀行都是上市公司不可能減免學校債務啊。

勞凱聲：銀行當然是要賺錢的，但可以少賺一些嘛。此外還可以通過延緩還貸日期、減息等多種形式來幫助高等學校度過危機。

其實，高等教育的最大問題在于財務危機，還有培養人才質量下滑的問題，校風不正學術腐敗的問題，要解決這些問題。關鍵在于理順高等學校的辦學體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