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南 “綠色ＧＤＰ”數據為什么不公開？

7月12日，國家統計局局長謝伏瞻表示，“鑒于國際上尚無真正意義上的綠色GDP核算標準，也沒有任何一個國家采取這樣的核算方式，所以還不能夠公布這些數據或者真正進行價值量的核算。”

2005年度報告發布緣何受阻?核算結果究竟還會不會向公眾透露?為此，本刊專訪了“綜合環境與經濟核算(綠色GDP)”研究項目技術組組長、國家環保總局環境規劃院副院長王金南。

1 這次報告發布擱淺的直接原因是什么？

王金南：主要是環保部門和統計部門在發布方式和發布內容上有分歧。作為一個研究項目，到底是政府發布還是研究機構來發布，這是方式問題；加上內容又涉及到各個省的數據，有些地方政府對公布本省的研究核算數據比較敏感。

2 來自地方的阻力是不是很大？

王金南：是的，目前不少地方仍然唯GDP至上，有個別省市還曾經向環保總局和國家統計局正式發函要求不要公布核算結果，施加壓力。

3 今后還有沒有可能再發布呢?似乎國家統計局是主張不對外發布，而環保總局則認為還是應該公開。

王金南：很難說。這個研究項目性質特殊，它是由國家統計局和環保總局兩個政府部門共同主持，雙組長單位，所以發布結果必須經政府部門同意，而假如是一個純粹的學術研究項目，那就沒有這個框框限制了，研究完就可以發布。

4 有人評價說綠色GDP其實到目前為止還只是個紙上談兵的概念，您怎么看?

王金南：這我不同意。綠色GDP涵蓋的范圍比較廣，包括資源核算和環境核算兩大部分。資源核算包括礦物資源、森林資源、耕地資源等。環境核算主要是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成本核算。現在我們重點在做的主要是環境污染核算，這只是綠色GDP中的一部分，因此從系統性角度來說，目前還沒有建立一個完整的綠色GDP核算體系，但并不是說系統沒建立起來其他各項就不能做。事實上目前水資源、礦物資源的核算都在逐步展開，實際已經做了不少工作，也引起了一些地方的敏感，觸及到了一些地方官員的痛處，所以證明它還是有用，有效果的。

5 這次不公布2005年度相關數據的官方理由是“綠色GDP核算并非國際標準”。

王金南：發達國家為什么不像我們這樣熱衷綠色GDP?因為他們的污染問題絕對沒我們嚴重，可能核算半天污染本身只占GDP的0.1％到0.2％，對他們來說意義不大。而我們有些省份，以高能耗高污染為發展模式的，其環境污染治理成本甚至高達7％到8％，扣除這方面成本的話，實際GDP等于根本就是零增長甚至是負增長!

6 當初是什么動機促使了“綠色GDP'’研究小組的成立?

王金南：大背景就是當時國家提出要落實科學發展觀。綠色GDP核算是指從傳統GDP中扣除自然資源耗減成本和環境退化成本，能更為真實地衡量經濟發展成果和發展模式到底是不是可持續的。我們現在的高速發展的確是以犧牲環境為慘重代價，但一般老百姓沒概念，告訴他們二氧化硫指標達到警戒值了，沒用，而如果告訴他們GDP中有多少是污染造成的，是需要扣除的，這就很直觀了，沖擊力也更大。

7 此前有過類似的研究組織嗎?

王金南：其實從環境資源核算角度來講，咱們國家前后也有二三十年的歷史了，當初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李金昌教授，是最早提出環境資源核算并親自倡導開展工作的。

8 可是中國的環保政策執行一直不力。

王金南：主要還是由環境保護在整個國家經濟發展和社會發展中的位置和重要性決定的，現階段就是這個樣子，總是出了問題才引起重視。你看江蘇都已經是環境優先的發展模式了，還出了太湖水污染，那其他不環境優先的省份豈不更糟糕?

9 綠色GDP的核算如何保證科學公正?

王金南：任何一種核算都是相對的，都是在一定核算方法體系下得出的結果。綠色GDP有許多不同的核算方法，具體到環境污染核算，至少現在采用的方法還是挺科學的，比如大氣的污染核算，我們核算了全國600多個城市，核算范圍一樣，核算方法也一樣，并且每一年都核算，這樣就保證了核算結果具有可比性。

10 那現在這個報告只能等著看哪一天政府部門松口了々

王金南：能不能松口都是個問題。我們還是希望這些數據能盡快公布出來。2005年的綠色GDP核算研究去年年底就已完成并提交，污染損失和GDP扣減指數比2004年報告要更高。這份報告的最大突破點，是附有各省、自治區、直轄市污染損失GDP扣減情況統計表。但現在兩個部門一直沒達成共同的說法，沒法對外公布。不過2006年的核算我們仍然繼續在做，雖然綠色GDP現在面臨著許多技術、觀念和制度方面的障礙，但作為研究人員，無論有多少困難，我們都應當繼續進行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