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終將散去，死水只能微瀾

[摘要]凌子風執導的電影《狂》改編自李劫人的著名長篇小說《死水微瀾》，小說和電影都獲得了很大的成功，本文從結構、藝術構思、人物性格、表現手法、人物命運等五個方面對電影《狂》中女主人公的人物設定進行了評論。

[關鍵詞]死水微瀾 狂 電影評論

這是一部1992年出品的倫理道德電影，由凌子風導演，許晴、尤勇主演。同年該片即獲朝鮮電影節最佳攝影獎，卻一直遭中國廣電局禁播，直到2004年7月14日才獲得準播，前后經歷了12年。電影改編自李劫人的著名長篇小說《死水微瀾》。此小說在中國百部小說排名榜上地位頗高，可以排至第七位。甚至有人評價說，如果《阿Q正傳》為短篇小說之首，那么《死水微瀾》即為長篇小說第一。李動人也因而成為四川人引以為傲的名作家。也許因為某些原因，研究《死水微瀾》的人并不多，但其對中國現代文學的影響卻是不容忽視的。導演凌子風曾執導過《駱駝祥子》、《邊城》等多部重要影片，他本就是四川人，以75歲高齡帶領龐大的攝制組爬山涉水，開進四川省合江地區。正是凌子風以這種狂熱的創作激情造就了《狂》這樣的一部影片。此片攝制完成后，在香港舉辦了首映式，獲得了海內外的廣泛好評。香港影界的名流，凌子風的同行好友均出席了盛大的首映式。

電影《狂》故事背景時間為1908年到1911年12月的這幾年，地點集中于四川省，尤其集中于成都市，主要描寫辛亥革命前后四川城鄉各階層的分化、動蕩和變革。電影的女主人公鄧么姑(即后來的蔡大嫂)是一個鄉村姑娘，對城市生活充滿了向往，后經人說媒嫁給了成都近郊天回鎮興順號雜貨鋪的老板蔡興順。鄧么姑如愿以償地融入了城市，當上了老板娘。成了蔡大嫂。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巧婦伴拙夫。她的丈夫生性老實，上無爹娘，下無兄弟，好在有個做袍哥舵把子大管事的大老表羅德生(羅歪嘴)保護，倒也無人敢欺侮。這樣的夫妻形式在中國傳統文學中并不少見，由此而引來的登徒浪子雖然也帶旺了鋪子的生意，但總有些麻煩滋生。這時羅歪嘴便會代替蔡興順站出來，久而久之和蔡大嫂之間也互生愛意。然而感情才剛萌芽，羅歪嘴卻出了遠門，這是蔡大嫂寶貴的愛情中的第一個波折。等到他再度回到蔡大嫂的生活中時一切卻又產生了變數，他帶回了一心向往棄娼從良的流娼劉三金，這是蔡大嫂寶貴的愛情中的第二個波折。蔡大嫂與羅歪嘴的愛情高潮發生在劉三金離開天回鎮的時候，兩人的感情尤如洪水開閘，一瀉千里。如漆似膠的兩人一旦點燃了壓抑許久的愛情之火，其熊熊之勢自然不可小視，這應該是蔡大嫂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了。可惜好景不長，新年將至，羅歪嘴帶蔡大嫂到成都看燈會，無意間碰上仇人顧天成。羅歪嘴曾經利用劉三金勾引過顧天成，在牌桌上榨干了他的銀子，埋下了仇恨的種子。這一次顧天成不敵羅歪嘴，被打得落荒而逃。然而這并沒能了絕羅、顧兩人之間的仇恨，反而更激起了顧天成的仇恨之心。為報私仇，他入了洋教。當他得知八國聯軍打進了北京城，只要有人舉告，反洋教的人就會被抓進大牢。于是他抓住機會領兵前來抓羅歪嘴。羅歪嘴聞訊逃得無影無蹤，蔡興順卻成了替罪羊，鋃鐺入獄。興順號也被官兵砸了，蔡大嫂無奈只能回到娘家。她寶貴的愛情經歷了嚴重的第三次波折，終于難逃夭折的厄運。顧天成卻追到了蔡大嫂的娘家，提出要娶蔡大嫂為妻。心灰意冷的蔡大嫂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最終還是嫁入了顧家。引起羅歪嘴與顧天成之間的斗爭正是蔡大嫂，電影中的這位女主人公就使天回鎮這個與社會主流距離較遠的地方也不安的騷動起來，形成了和時代主流相照應的事變。由此看來蔡大嫂不僅是電影結構的中心，也是電影情感的中心。

《狂》在辛亥革命發生的一系列的契機還較微小的背景下交待了一個小鄉鎮的社會泛起的微波。作為一部反映時代的大作，李吉力人在他的藝術構思上可以說是十分嚴謹的。他以歷史事實為基礎，雖并不局限于歷史事實。但仍有嚴格的歷史根據。書中，作者有意對當時的社會政治背景做了詳細的交待。電影《狂》繼承了小說的這一特色，將人的命運與時代命運緊緊結合，用高度的藝術想象力和典型化的手段去表現生活。我們可以說這部電影所描繪的并不是簡單的四個人的多角戀愛情故事，而是真真正正的歷史。

女主人公蔡大嫂是個不安于生活的傳統規范。有強烈性格的女人。城市給她以遙遠的夢想，強烈的性格使她倔強而機智。柔媚而富野性，聰明而又放浪，是這個人物性格的基本點，只是她的感情和才智都并未得到適當的發揮。其感情的自發性和盲目性構成了巨大的破壞力量，使她落入了悲劇的命運。她先是生活在農村，后又生活在小鎮上，這樣的環境造就了她的野性和一種天然質樸的斗爭性和反抗性。她性格中那種自然的東西使她主動追求幸福，甚至不惜出賣自己的婚姻以及沖破封建禮教與羅歪嘴通奸。蔡大嫂在官兵來封店抓人的時候，能奮力反抗保護丈夫，在嫁入顧家后又能想盡一切辦法掌握顧家所有的財產。這些都是川中小城鎮女子自然個性的流露。

《死水微瀾》一書中，作者突破原有中國傳統小說的表現手法，拋開明清章回體小說的束縛。開始運用多種藝術手段來塑造人物，將古今中外的各種藝術手段融為了一體。《死水微瀾》中當然不乏中國傳統小說的白描手法。在處理蔡大嫂的肖像描寫時，他采用“對鏡自照”和“他人眼中”的兩種方法，將一個俊俏、妖媚、潑辣的女性形象寫的活靈活現，使讀者得以由肖像見其命運。同時，他也借鑒了西方小說的心理描寫方法來開掘人物內心世界。從靜態剖析和動態描寫兩處出發，以動作加語言來表現人物。同時。對比、回憶、夢境、幻覺等兼而有之。電影《狂》在拍攝手法上也多少借鑒了小說的原貌，其中不乏一些意識流的元素。我們還可以從蔡大嫂質樸的對生命的追求中看出法國自然主義的痕跡，難怪有人稱蔡大嫂為中國的包法利夫人。然而電影中濃重的川中風情的潑灑以及四川方言的使用又使其帶有自己獨特的中國特色，在同時代的電影顯得獨有特色。

電影《狂》中女主人公最后的命運可以說是悲劇性的：蔡大嫂的真愛離她而去，她帶著傻子的孩子入主顧家。嫁給了一個她不愛甚至是憎恨的人。如同小說的原名一樣，她曾經有過的所有為尋求幸福的抗爭都只是一潭死水里泛起的小小漣漪，生活最終仍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安定，她依舊逃脫不出自己的命運，即使她是一個如此開明的年輕女人《狂》賦予了這位女子以時代性，賦予她以抗爭的精神，挖掘出了人物更深的內涵。這也許正是此部電影遭禁多年的原因，但這也正是它的成功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