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戒》背后的中日暗戰
《色·戒》沒有也不可能講述故事的全部。
1937年,發生在上海、北平以及中國各大城市的中日特工戰,
并不都如張愛玲和李安講述的那樣有著女人、性與情感糾葛,更多的是血雨腥風。
戴笠將軍領導的中國刺客,與日偽手下的漢奸特工,
在暗夜與街頭進行著城市游擊戰。
同志并不永遠是同志,敵人也并不永遠是敵人。
特工們繼承俠士遺風,通過歷史的傳奇,
扮演了領袖、信徒、對手、英雄、叛徒這形形色色的角色。
李安導演的電影《色·戒》,從歷史角度看,該片展示的抗戰時期“孤島”上海的復雜抗戰畫卷,以往在國內較少為人所道。可以說,該片填補了中國抗戰史的某種空白,為國內觀眾補了一課。
與共產黨一樣,國民黨在淪陷區也開辟了敵后戰場,開始比共產黨還大,不過后來逐漸衰落。但在日偽嚴密控制的城市,共產黨的力量則不如國民黨強大。因為抗戰之前十年,共產黨在北平、天津、上海、南京等大城市,力量受到很大摧殘,組織力量微乎其微,武裝力量幾乎蕩然無存。全面抗戰爆發前夕和抗戰初期,共產黨的組織剛剛在這些地區得以恢復或重建,這些地方卻又很快淪陷了,所以共產黨在城市的武裝力量是有限的。國民黨的情況正好相反,城市是他們的中心和重心,控制較為嚴密,力量較為強大。故在淪陷前夕,他們有條件做出較為充分的潛伏布置。抗戰時期,尤其是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之前的4年多,除了初期蘇聯有限的支援之外,中國幾乎是在孤軍奮戰。為了鼓舞士氣,國民黨經常在城市采用擾亂、暗殺、爆炸、恫嚇、策反、反間等方式打擊日偽,似可稱之為“城市游擊戰”。
關于破壞活動,國民黨在城市和交通沿線,破壞日軍機場、兵營、倉庫、糧庫、彈藥庫等軍事設施,鐵路、公路、水路等各種交通設施,不計其數。關于暗殺活動,亦有很多“大案要案”。例如,軍統追殺汪精衛,從國內殺到國外,又從國外追到國內,屢次失手,仍堅持不止,犧牲了多位勇士;雖未成功,但嚇得汪精衛及大小漢奸頭目寢食不安。華北的軍統北平站、天津站,在“九一八”事變之后至抗戰初期,先后組織了刺殺漢奸張敬堯、殷汝耕、石友三、王克敏等重大行動,其中有的成功了(如成功刺殺了張敬堯),有的失敗了(如石友三、殷汝耕),有的誤殺了別人(如刺殺王克敏時錯殺了王的日本顧問山本榮治,刺殺汪精衛時錯殺了其副手曾仲鳴)。在華東的上海,憑借外國租界的掩護,更是涌現了一批驚天動地的大案。據不完全統計,僅從1937年底至 1941年底的4年里,軍統在上海的暗殺行動就有 150余次。刺殺對象,開始主要是各類漢奸,少數是租界里與日偽勾結的高級警探,后來發展到不管軍銜高低、對身著軍服的日本現役軍人“格殺勿論”。例如軍統在大年初一的夜晚,潛入戒備森嚴的私宅,刺殺了南京偽維新政府“外交部長”陳箓。又如,軍統在市長官邸,刺殺了偽上海市長傅筱庵。軍統還先后刺殺了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警務處日籍副總監赤木親之,以及在馬路上行走的日本現役軍人60多人,殺得駐滬日軍單槍匹馬不敢上街。除北平、天津和上海之外,南京、武漢、廣州等淪陷的大城市,也時有類似的事件發生。
針對國民黨對日本占領軍和漢奸的制裁行動,日本人以牙還牙,支持漢奸李士群、丁默邨之流以及其他漢奸流氓組織(如常玉清的“黃道會”等),以暗殺對暗殺,鎮壓國民黨的抗日力量。
毋庸諱言,軍統、中統是特工組織,但在抗戰時期,他們在反共的同時,也開展過抗日的特別工作,完成不少抗日的特別任務,對敵后抗戰做出了貢獻,自身也付出代價。尤其在日偽嚴密控制的城市,軍統、中統這種組織嚴密、紀律嚴格的機構,才可能有較大的作為。國民黨包括其特工組織的城市游擊戰,和其正規軍隊在正面戰場的抗戰史跡一樣,應當予以客觀承認、充分肯定。
(作者為上海師范大學法政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