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狗

月亮高高地掛在天上，周圍洇出一圈淡淡的光暈。莊大旺坐在房前的臺階上，淚花閃爍地望著月亮。那月亮圓圓的，白白的，柔柔的，變成了媽媽的臉。

一條狗靜靜地臥在腳邊，也在目不轉睛地望著天上的月亮。這是一條正宗的笨狗，渾身豆青色，只在肚皮處有一片白，體形較小，折垂圓耳，黑短下巴，篷粗尾巴。笨狗其實并不笨，這里的笨特指本地狗種的意思。

莊大旺望著月亮想媽媽，偶爾別頭脧一眼狗，狗也用充滿歉意的眼神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的主人。莊大旺朝狗罵一句，狗小旺，你不要臉！并一掌扇在狗頭上。那只叫狗小旺的狗幽怨地叫一聲，退兩步，重新蹲坐下來，用散淡的目光抑郁地看著主人。

莊大旺不再理它，繼續望著月亮想媽媽。媽媽從正月十六隨爸爸去省城打工已整整兩個月了，以前雖也想過，但都是浮皮楞蹭的，沒有今天這么深入，這么真切，這么揪心窩子。爸爸的形象也出現在腦海里，但像天上的流星，一閃而過了。爸爸在省城城郊的一個飯店里當廚師，每年回來幾趟，匆匆來，匆匆去。爸爸有一張生硬的臉和一雙肥厚的巴掌，莊大旺從小就不喜歡。在他的眼里，爸爸還沒有他的狗小旺可愛呢。

狗小旺是去年春天鄰村的一個同學送給他的。同學的叔叔在城里做白酒推銷員，給他帶回了一條漂亮的斑點狗，嫌這只笨狗太土了，太一般了，就把它送給了莊大旺。莊大旺屬狗，什么樣的狗都喜歡。他為笨狗取名叫小旺。媽媽不同意，說，一個大旺，一個小旺，這樣你們不成了兄弟倆了？莊大旺只好在小旺的前面加一個狗字，以示人狗區別。在莊大旺的精心訓導下，狗小旺變得溫順而靈巧，會連續打滾兒翻跟頭，會用嘴咬著尾梢在地上轉圈，會立起身子攏起前爪給人作揖。當然，狗小旺也時常得到主人的獎賞，莊大旺常常把媽媽買的火腿腸、牛肉干和魚片之類好吃的偷偷地分一半給它。

沒想到今天傍晚，狗小旺卻惹了禍，讓主人和同學胡士強打了一架。

傍晚放學，莊大旺和一幫同學走出校門，突然，一個同學指著一片樹林里咋呼道，胡士強，快看，你家的小雪讓狗小旺爬了！莊大旺看去，果然看到狗小旺正爬在一只雪白京巴的后腚上。

胡士強臉刷地紅了，好像丟了天大的人，快步跑過去，一下竄到樹林邊，將書包往地上一扔，折了根樹枝朝狗小旺就狠狠地打，一邊打，一邊罵，你這該死的流氓狗！流氓狗！

莊大旺心疼了，沖上前阻止胡士強，別打了，別打了！

狗小旺還是被打得連翻幾個跟頭，終于與小雪分開吱喲尖叫著跑了。胡士強回過頭，沖莊大旺說，你看，你們家的狗小旺對俺家小雪那個……那個……非禮了，你給個說法吧。胡士強數學奇差，語文特好，“非禮”二字用得很恰當，很雅致，很文明。莊大旺不服地說，你剛才還非禮俺家狗小旺了呢，這給什么說法？胡士強上前說，你家那狗小旺能和俺家的小雪相提并論？你那是扔在大街上也沒人要的爛笨狗，俺小雪是俺爸花兩千元錢從省城的寵物市場上買的呢！小雪被你家狗小旺欺負了，能就這么不明不白地算了？莊小旺歪著頭想了想說，什么不清不白的，你沒看見牽了母豬去配種站配豬，還要給喂公豬的錢呢，沒跟你要錢就便宜你了。胡士強一聽火了，厲聲駁斥道，胡說！男人嫖小姐不給人錢能行？現在的孩子太聰明太早熟了，在大人們不背人的話語中，什么都知道了。莊大旺忽然想起村東頭莊三娘常說的一句俏皮話，說，母狗不放騷，公狗不上腚！能光怪俺家狗小旺？你……胡士強很氣憤，說，你！有其流氓狗，就有其流氓主子！莊大旺急了，脫口而出，你罵人？你爸爸才是大流氓，你爸爸不流氓怎么會得臟病，你媽怎么會跟你爸離婚？胡士強聽了，連脖子都紅了，怒不可遏，罵道，你他媽的胡說八道，我撕爛你的嘴！一步沖上前朝莊大旺的臉上就是一拳，莊大旺的嘴角流出了鮮血。莊大旺急忙摘下書包，掄起來朝胡士強打去。接著兩個人扭在一起，滾在地上，一伙同學拉也拉不開。過了一會兒，路上來了一個騎摩托的大人，才把他倆分開了。

臨走，胡士強氣勢洶洶地說，明天你一定要給個說法，不然的話，我非把你那爛笨狗宰了不可！

在眾多同學面前，莊大旺也不甘示弱，切！你要敢再動我的狗小旺一根毫毛，讓我爸剝了你家小雪的皮，紅燒你家小雪的肉！

那走著瞧！

走著瞧！

莊大旺雖然嘴硬，說心里話，他還是很懼怕胡士強的。胡士強腰圓體壯，有一股小牛般的蠻勁，心又狠，出手又重，村里的孩子都怕他。這更讓莊大旺想念自己的媽媽。媽媽是村里有名的護犢子，對大旺心肝肉似的，摟他抱他，愛他疼他，作業多時還會幫著兒子做作業呢。一旦兒子在外面受了別家孩子的欺負，她就像母獅子一樣，必然要找對方的父母討個說法的，有時甚至親自教訓那孩子。

奶奶老了，脾氣也軟，沒有媽媽那股護犢子的勁兒。傍晚莊大旺被胡士強欺負了，奶奶沒去找人家，只是勸他，打不過就別打，好漢不吃眼前虧，惹不起還躲不起？這讓莊大旺特失望，覺得有冤沒處伸，有仇無法報，越想越委屈，晚飯也沒吃幾口，就坐在房前的臺階上，看著月亮想媽媽。

要是媽媽在家多好啊！孤獨在莊大旺的腦子里像野草一樣蔓長。他突然聯想到一件事，那是正月十五夜里，莊大旺被尿鼓醒，聽見媽媽和爸爸正在里屋說話。只聽媽媽說，明天我一定要跟你去城里。爸爸說，你中邪了？我們都出去了，孩子怎么辦？媽媽說，讓他奶奶帶著他，又不是吃奶的孩子了，等我們掙多了錢，也在城里買套房子，把孩子也接過去。爸爸說，你以為城里的錢就像土坷垃隨便拾？你不能去！媽媽說，就說胡天成吧，多么精明的一個人，在外竟干出那樣的丑事，得了臟病，老婆跟他離了婚，好好的一個家就斷箍散板了，飯店本身就是個大染缸，你別在外又下一窩崽兒我還蒙在鼓里。爸爸說，我是胡天成那樣的人？媽媽說，你們這些男人都是饞嘴的貓，看不緊要不得。第二天早上，媽媽跟著爸爸一塊走了。莊大旺本不愿媽媽走，但聽到媽媽說掙了錢要接自己去城里上學，也便沒有阻攔。想到這里，莊大旺恨恨地說，媽媽撇下我跟了爸爸去城里打工也都是你胡士強爸媽離婚引起的！

這時，門開了，奶奶從屋里走出來叫莊大旺，大旺，今天的作業做完了么？早點睡覺吧。莊大旺這才想起作業還沒做呢，回到屋里，坐在燈下，草草地做完了，對奶奶說，做完了，寫條！

好，好！奶奶答應著，從抽屜里摸出一張紙條交給莊大旺說，你媽媽寫下的這些條子快用完了，明天找你三叔再寫一些。原來，老師布置了作業，要求家長監督學生獨立完成，然后寫條交給老師。奶奶不識字，更不會寫，為應付老師，媽媽臨走之前寫下了一疊，馬上就要用完了。

莊大旺把條子夾在書本里，上床躺下，睡不著，一邊想著今天的委曲，一邊計劃著明天怎么應對胡士強。

雖然盡量躲著胡士強，但第三天傍晚放學的時候，莊大旺還是被堵到了村頭的樹林邊。胡士強的身邊還站著幾個高年級同學，有的雙手叉腰，有的把胳膊抱在胸前，一副電視上黑社會老大出場的情景。胡士強指著莊大旺說，你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快說怎么擺平那事？莊大旺看看那架勢，后背上直冒涼氣。想起奶奶說過的好漢不吃眼前虧，鎮定下來，問，你說怎么辦？胡士強早有打算地說，讓你賠狗你也賠不起，這樣吧，明天是星期六，你請我們幾個去鎮上的網吧玩游戲吧。莊大旺想了想說，行。胡士強說，你可不能反悔，明天早上7點在這兒集合，不見不散。

第二天早晨，莊大旺對奶奶說學校讓交學費，跟奶奶要了50元，然后同等在村頭的胡士強一伙去了鎮上的“流金歲月”網吧。

莊大旺沒想到網絡游戲是那樣的新奇刺激，以至于讓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了腦后，連吃飯都忘了。不過由于是新手，經驗不足，在虛擬的戰場PK中，他一次次丟了性命。這更激起了他強烈的復仇欲望，深夜回家的路上，他和胡士強商量說，明天我們再來，一定把那家伙打敗！

這一天，班主任郭老師來家訪，跟奶奶反映說，前段時間莊大旺經常遲到早退，甚至無故曠課，學習成績直線下降。奶奶既驚異又驚慌，她說，這倒霉孩子，想吃什么我給他做什么，想要多少錢就給他多少錢，怎么還不好好學呢？郭老師問，這段時間大旺花錢很多嗎？奶奶想了想說，這段時間他一會兒說要交學費，一會兒說要交補課費，一會兒又說交書本費，基本上每天都要錢，我想，他父母不在家，可不能委屈了孩子，他要多少就給多少。郭老師若有所思地嘆道，隔代教育，只注重養，不注重教，知識缺乏，情感溺愛，這樣要耽誤了孩子啊。他臨走對奶奶說，現在學雜費和書費全免了，這樣吧，如果大旺說學校再讓交錢，你就打電話問我，平時一定要少給他錢，給多了反而會把孩子慣壞了。

天已經很黑了，奶奶站在院門口等他，見莊大旺回來，問，怎么這么晚才回來？莊大旺說，老師又讓補課呢？奶奶說，騙人呢，剛才你郭老師來過了，說你根本就沒在學校。莊大旺一驚，但馬上鎮定下來，說，我去方強家寫作業了。奶奶問，真的？莊大旺說，我還能騙您，不信，你問問它。說著一指身邊的狗小旺。奶奶一瞪眼，問它，它會說話？

莊大旺再跟奶奶要錢的時候，奶奶就打電話問郭老師，幾次撒謊都被識破了。奶奶平時給的那點零花錢，對幾個人上網花費來說，只是杯水車薪，他們只好另辟財路。幾次順手牽羊撬偷自行車成功后，膽子越來越大了。那天夜里，胡士強領他們去一家銅材廠偷銅管，不想弄出了響聲，被人發現了，撒丫子就跑。莊大旺跑得慢，眼看就要被追上了，狗小旺一下撲上去，咬住警衛的褲腿不放，任警衛手中的木棒雨點般落在它的頭上、身上、腿上。莊大旺趁機逃脫了。第二天早上，莊大旺再見到狗小旺的時候，它正趴在大門口舔著鼻孔里流出的血泡。莊大旺一下把狗小旺抱在懷里，輕輕撫摩著它的傷口，把鼻子頂在它的鼻子上，親親地叫道，狗小旺，我的乖乖！狗小旺望著莊大旺，幽幽地叫兩聲，像勸慰，像驕傲，像撒嬌。

莊大旺向奶奶要錢，要去鎮上的獸醫站給狗小旺看腿，它的一條后腿被打折了。奶奶不給，說，一只笨狗還看病？過幾天自己就好了。莊大旺在地上打滾，并威脅說，如果不給就去城里找媽媽。奶奶心軟了，無奈地掏出錢來給了他。莊大旺抱著狗小旺去鎮上獸醫站包扎好了，還買了2斤排骨犒賞它。

以后莊大旺對狗小旺更好了，去哪里都喚上它。出門時，狗小旺總是跑在他的前面，一步一顛，就像馬術賽場上那些訓練有素的馬，仿佛不是在走，而是在舞。莊大旺去上學，狗小旺把他送到學校門口，莊大旺放學的時候，狗小旺在學校門口等他。狗小旺漸漸成了莊大旺的影子，莊大旺親切地叫它跟屁蟲。

不久，爸爸回來了。他是被郭老師叫回來的。郭老師暗地里跟蹤莊大旺幾次，知道了他經常曠課原來是去上網打游戲。幾次找莊大旺談話，耐心說服，嚴厲訓斥，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莊大旺每次都悔恨得痛哭流涕，但過后卻抵不住網絡游戲的誘惑，屢教不改。郭老師是個負責的老師，決定跟莊大旺的爸爸好好地談一談，共同給莊大旺做做工作，讓他迷途知返。

爸爸下了車，急乎乎地直奔學校，郭老師把莊大旺近來一段時間的表現跟爸爸做了介紹，最后憂心忡忡地說，可不能只顧賺錢耽誤了孩子啊！爸爸雖不住地點頭，卻一臉的迷茫，說，您說得對，這正是我們外出打工人的煩惱呢。我們在外打工，舍家撇業的為了誰？還不是為了給孩子籌集和積攢學費，讓孩子今后能上大學，接受良好的教育，擺脫貧困的處境？現在國家雖然免除了農業稅，但隨著化肥農藥等農資價格的上漲，種地的收益還是上不去，咱當地又沒有生財的門道，不趁年輕出去打打工，掙點錢，以后拿什么供孩子上學、結婚？

郭老師搖搖頭說，為了孩子出去掙錢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誰來為孩子彌補所缺失的巨大的親情漏洞呢？正是父母的遠離讓孩子缺失了父母的關心和監管，很多孩子正走向他們期望值的另一端，正在成為問題少年甚至已經走上違法的道路。有些事的初衷也許是好的，但不一定有好的結果啊。你快去鎮上的網吧找找大旺吧，他今天又逃課了。爸爸轉身欲走，郭老師又說，你家的狗在哪個網吧門口蹲著，你兒子就必定在哪個網吧上網。

通過狗小旺這個明顯的標志，爸爸很順利地把莊大旺從網吧里提溜了出來，接著在他的屁股上結結實實地獎賞了三腳兩巴掌。狗小旺見莊大旺被打，撲上前沖著爸爸汪汪狂吠，被爸爸一腳踢出老遠。

爸爸把莊大旺拎回家，臉陰得就像黑褐色的生鐵，撩起巴掌又要打，奶奶一下撲上來，護住莊大旺，大聲訓斥兒子說，打，打，回來就知道打孩子，你整年在外，疼過他幾回？他才是多大的孩子呀，經得住你這么沒輕沒重地打？爸爸見奶奶老鷹一般護著莊大旺，無可奈何地說，他已經不小了，你這么溺愛反而要害了他呀！

爸爸見硬的不行，就一改自己的火暴脾氣，開始絮絮叨叨地規勸。他結合自己的經歷和風細雨地說，孩子，一定要好好讀書，讀書可以改變人的命運，爸爸我當年參加高考離分數線差2分，第二年復讀又差2分，如果少摸一次魚，少掏一次鳥蛋，多看一頁書，多考2分，咱全家也許都是正經八百的城里人了。他還循循善誘地說，現今這社會，沒有本子（大學畢業證）就沒有位子（工作崗位），沒有位子就沒有票子，沒有票子就沒有車子、房子，沒有車子房子就找不到娘子（媳婦），沒有娘子就不會有兒子，更不會有孫子，沒有兒子孫子，老了誰來孝敬你？

爸爸始終動口不動手，很出莊大旺的意外，爸爸的苦口婆心讓莊大旺感動極了，慚愧極了。他雞啄米似的點著頭，發誓從此不再踏進網吧一步。

一遍遍的電話把爸爸催走了，臨走前，三天來和藹可親的爸爸板起臉，留下了一句硬邦邦的話，你要再上網吧打游戲，我就打斷你的腿！莊大旺的后背颼颼地發涼。

爸爸走了，莊大旺就像放出籠子的鳥兒，頓覺天高地遠，草青花紅。

這天下午是自習課，莊大旺正在教室里做數學題。前段的功課落下了很多，腦袋都憋大了，還是做不出。胡士強過來說，你看你的眉頭都皺成喜馬拉雅山和雅魯藏布江了，別學了，游泳去。

“游泳”是他們之間的黑話，意思就是上網打游戲。

不去。莊大旺說。他想起了爸爸的教導。

你光在這里悶屈就能把學習成績提上去？走，換換腦子去。我們新玩了個游戲叫《刀劍爭鋒》，可刺激了，我都過了六十四級，成為大俠了，去了我送你些新裝備，你也能很快成為大俠。胡士強顯擺地說。

莊大旺眼睛發亮，但想了想說，不去。去了萬一讓我爸爸知道了，我的屁股還不開了花呀！

切，膽小鬼！我們神不知鬼不覺的，再說，我們只去玩一會兒就回來。胡士強勸道。

真就玩一會兒？莊大旺心動了。

就玩一會兒，回來你這幾道題準能解出來。胡士強保證說。

走，只玩一會兒，千萬不能讓郭老師和我爸爸知道，讓他們知道了，我就慘了。說完，莊大旺和胡士強勾肩搭背地出了教室。

網絡游戲魔力太大了，戰場上過關斬將的成就感，級別高的藐視級別低的唯我獨尊的自豪感，弄到極品裝備時出人頭地的幸福感，刀光劍影復仇殺人的痛快感，恰好填補了孩子們空虛寂寞的心靈空間，讓一個本已懂得一些道理的十三歲的莊大旺，意志那么不堪一擊，錚錚誓言那么脆弱，就像海灘上的腳印，一個洶涌的海浪抹過來，就無影無蹤了。胡士強等人稍微一攛掇，莊大旺又成了網吧的常客。

為躲避班主任老師的捉拿，莊大旺他們經常變換網吧，但狗小旺又會很快使他們暴露目標。莊大旺開始討厭狗小旺。回去，快回去！莊大旺呵斥道。狗小旺不服攆，搖著尾巴不走，莊大旺去踢它，它還以為主人在跟自己鬧著玩呢，立起身子來撲他的腳。

這一天，莊大旺買來兩根火腿腸，喂狗小旺吃了，找來一根繩子，把它的兩條前腿和兩條后腿分別捆結實。狗小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老老實實地躺著，并不反抗。莊大旺拿來菜刀，高高舉起來，狠狠地朝狗小旺的兩條后腿剁去，一邊剁一邊喊，都怪你這跟腳狗暴露了我的行蹤！再讓你跟著我，再讓你跟著我！狗小旺驚恐地看著自己的主人，發出痛苦和責難的尖叫。莊大旺一刀刀剁下去，腦子里突然閃現出玩游戲時高舉寶劍取人首級的快感，他收不住了，又舉刀剁向狗小旺的前腿。狗小旺狗急跳墻，突然躥起來，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腕。莊大旺頓時血流如注，大叫一聲，菜刀一下子落到地上。

奶奶聞聲趕過來，被眼前的情景嚇壞了，驚慌失措地抓著大旺的手，語無倫次地說，這可怎么好呀，怪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