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功授“書”往事

為能得到啟功先生的書法親授，張志和35歲投考到啟功門下專攻中國古典文獻學博士，而當年80歲高齡的啟功先生恐怕沒有想到，自己所帶的十余位博士學生中，竟有這樣一個是因仰慕自己的書法藝術而特意投到門下，更沒想到的是，在自己人生的最后歲月不僅給他教授了古典文獻學，還破例指導了一把書法藝術學。這個幸運的學生張志和如今已是著名大學教授兼著名書法家，他獨立承擔編寫的《寫字》教材共10冊納入“義務教育標準實驗教材”系列，面向全國中小學公開發行，其書法作品先后被故宮博物院、人民大會堂收藏，并被外交部選定作為國禮贈送外國元首及政要，“神六”飛船還搭載了其“飛天夢圓”詩及書法作品。如今已頗有成就的張志和一直是個有心人，有心的他在1992～2005年13年間，不僅無以記數地前往北京師范大學那座著名的小紅樓六號，聆聽啟功先生面授書法藝術及相關知識，而且還詳實地做了筆記全面錄下啟功先生的教學故事。他的這些私家筆記結集出版，取名《啟功談藝錄》，書中文章樸實無雕刻痕跡，真實地素描了一位大師從做學問到做人的晚年生活狀態，不僅讓人近距離了解啟功先生的淵博學識與治學方法，還能夠聆聽老人家對書法藝術獨到的精辟解析。

從9歲就對書法著迷的張志和自入得啟功門下之時，堅持每天臨池學書，攻讀博士學位期間，幾乎每周都向啟功先生交書法作業。由于他在入學前已有25年的臨池經歷，書法有了較為扎實的基礎，因而師生之間一見如故，教與學不僅是書法藝術的傳授，也成為一種心靈溝通。老師的指教與張志和的堅持，使得張志和的書法有了質的飛躍，而得到啟功先生肯定的張志和也逐漸從學書中悟到了先生做人的真諦。對于張志和來講，啟功先生給他講解有關書法藝術的知識，每句話、每個手勢甚至一種表情都有特定的意義與內涵，都會引起他的思考和體悟。作為一代學術和藝術大師的啟功先生待人接物、鑒定字畫、談學論道，其各種活動無不體現出大師的品格、學養、才情與特有的魅力。為了便于溫習啟功先生所講內容，從張志和第一次接觸到大師開始，每次聽到啟功先生的指導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回到宿舍把啟功先生所講的內容及當時的情景全部記錄下來，并且把啟功先生每次為他批改的書法習作或講解時所用的紙片保存起來，目的是為了便于日后溫故知新。就這樣，一直到啟功先生2005年去世，前后13年，張志和寫下了整整兩本學習書法筆記。沒想到當初的留心成就了今天彌足珍貴的原始資料。

“學書法，臨、摹是兩種不同的方法，光臨帖不行，還要將摹的方法用上，結構便會大好。這種看似小孩子學書的方法，對小孩子確實有用處，例如因為不識字，不知道筆畫順序，需要用描紅的方法。其實，對于成年人學書法，這也是很重要的方法。但對不入門的人，我也不對他講，講了也沒有用，入了門的人再用這種方法，那是大有好處的。”象這樣的“教案”在書中多次出現，啟功先生講解書法藝術的種種道理，既具體詳細，又包含了大師對書法藝術的獨到理解，用作者的話講，這些內容都堪稱是學習書法藝術真實不虛的“秘訣”，如能領會其中要義，并將其付諸實踐，則學習書法者必能長進。張志和說，對比自己13年中的前后作品，進步顯而易見。今天自己把這些大師鮮為人知的教學內容披露出來惠及廣眾，完全是出于對啟功先生學養與人格的敬仰。而細心者定會從中發現大師許多化繁為簡的學術見地真是一語道破學習玄機，許多苦苦學書而不得要領者也許讀后能夠感悟到那層窗戶紙的薄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