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聽說世界上有個香格里拉,慕名已久,神往已久。
這回來了。在迪慶州成立五十周年之際,和來自全國各地的文化記者一起走進香格里拉。
從迪慶機場乘車進入中甸縣城,眼前是普通的街道,街道兩旁是尋常的商鋪,路上是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除了街上一些人身上的民族服裝和店鋪招牌上的民族文字,讓人感受到與內地不同的藏族自治州的特別生活氛圍外,很難相信,這就是神奇的香格里拉。
離開中甸縣城,去德欽,才一下子“掉”進了香格里拉。
前些日子,迪慶連日雨雪,昨天才放晴。去德欽的路上,有多處滑坡和塌方,交通中斷。正當我們為失去拜謁梅里雪山的機會而倍感遺憾的時候,州委齊書記給了我們一個驚喜:路剛剛通,讓我們趕在太陽下山前通過白馬雪山埡口,到德欽過夜。不然,傍晚氣溫就迅速下降,雪山道路結冰,車子就走不了。
滿懷激動和熱盼,前往德欽。
那一路上,路在陡斜曲直,天在陰晴冷熱,海拔在時高時低,季節在四時更替。車沿著山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急急緩緩,穿行于雪山、冰川、大江、峽谷、森林、草甸、湖泊、田園、村落之間,讓人目不暇接、魂不守舍。
目不暇接是因為這里奇異的風光實在太神奇了,神奇得叫人情不自禁感激大自然的恩賜。神不守舍則是由于一些山路的險峻,讓人手心里捏著一把汗,敬畏之心油然而生。感恩和敬畏,就成了我對香格里拉的第一印象。
短短的幾天時間,沉浸在香格里拉的神奇、美妙中,享受著一場神圣而精彩的視覺、聽覺和感覺的饕餮盛宴。小中甸漫山遍野的杜鵑花,粉紅的、紫色的,大朵燦爛、小朵彌漫,讓人仿佛進入綠野仙蹤的童話場景。碧塔海和屬都湖,梅里雪山、白茫雪山、哈巴雪山、納帕海、依拉草原、金沙江、瀾滄江……到處是大自然的精靈在自由飛翔。到松贊林寺,眼前金瓦紅墻、方屋長階,令人肅然起敬。生活在不同“頻道”里,我為僧侶們的信仰感動。人類因追求而有信仰,因有信仰而豐富多彩。
去虎跳峽時,有些山道已經走過了,因此驚險度降低了不少。
但從長江和沖江交匯處進入虎跳峽,心又揪了起來。技術嫻熟的司機,問坐在副駕位上的小李:“你有心臟病嗎?“沒有。”“那就好,一會兒你不要叫就行了……”原來,因為道路是在懸崖邊上“摳”出來的,座位靠江一邊的乘客,常常會感到心都懸到嗓子眼了。一到拐彎之處,就感到“下臨無地”,欲墜深淵。沉不住氣的,就只有嚇得驚叫的份了。
經過虎跳峽,頗感慨當年筑路工人的艱辛和偉大。但一回頭,就覺得那路像是山體上的一條傷痕,很是觸目。奔波于香格里拉,在那祟山峻嶺之間,條條道路更似一道道無法愈合的傷疤。
沿途,每當看到山崩、洪水的遺跡時,都讓我感嘆,大自然的力量實在令人敬畏。在原生狀態,風生水起,朝暉夕陰,四時更替,大自然的規律無處不在。山崩地震,是壓力和能量的釋放;狂風洪水,是積垢的蕩滌和凈化。這些是災難,也是大自然的一種自我動態平衡。當人類的行為,破壞或阻礙了大自然的規律,“積勞成疾”,罕見的大災大難就會降臨,這也是大自然的規律。
我想,地球原來整個就是香格里拉這樣的。香格里拉也只是地球上一個很普通的地方。后來,地球各方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或快或慢被分化瓦解、支離破碎、蛻化變質了。而只有在迪慶這個滇、川、藏三省區交界處和三江源處,因藏在多民族、高原地區,才僥幸保留下來一個原生態的香格里拉,自然就成了“地球寶貝”。
遙想當年,一群先秦遺民在兵荒馬亂中,躲到武陵山脈深處,不經意間,就營造出一個令人羨慕的“世外桃源”:“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人們過著“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幸福生活。
一“躲”一“藏”,與外界隔絕,遺世獨處,才有了桃花源,也才有了香格里拉。
行走在迪慶,一直在尋覓詹姆斯·希爾頓在《失去的地平線》中描繪的香格里拉:是那座雪山、那條冰川?是那處森林、那片草原?是,又不僅僅是。
尋找香格里拉就像“盲人摸象”。沿途看到、聽到、嗅到、品到、觸到和所有感覺到的,都是香格里拉,又都不就是香格里拉。大象無形,法無定法。迪慶應是香格里拉這位“千手觀音”的一只纖手。
我估摸著,香格里拉是礦物、植物、動物、生物、人類生活的多樣性,是地理、氣候、生態、社會的自然和諧,是人類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是人類的精神家園,是人和自然的永遠和諧。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世界上許多地方都說“發現”香格里拉;每個時間,每個地方,每個人,都可以找到一份屬于自己的香格里拉。香格里拉,其實就在你我的眼中,你我的心中。
香格里拉作為地球原生態的最后珍藏,作為人類良知的一條底線,是環境惡化和保護的博弈標志。關鍵就看我們人類的了:是讓香格里拉繼續存在,逐漸擴大,還是讓它逐漸消亡,最終流逝在地平線之下;
走出香格里拉,我虔誠祈禱:愿世界都是香格里拉,愿世界永遠都是香格里拉。扎西德勒!永遠的香格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