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戰略高技術及產業已成為國際競爭的焦點,發達國家發展戰略高技術及產業的成功經驗,即政府高度重視、進行技術預測、加大科技投入、創造良好環境和產學官合作。
關鍵詞:發達國家;戰略高技術;成功經驗
中圖分類號:F2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1605(2007)08/09-0159-04
冷戰結束后,世界各主要國家都開始把更多的力量投入到增強本國的經濟實力上來,并超前部署和發展戰略高技術及產業,以便有效提升國際競爭力。在這種發展模式下,美國經濟學家提出了“勝者全得”的理論,即一個企業在高技術領域領先哪怕是一小步,就有可能占領絕大多數市場份額,其他競爭對手將很難生存。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英特爾公司和微軟公司。他們分別占有世界微處理器、系統軟件90%的市場份額,后來者似乎連參與競爭的機會都沒有。正因如此,根據本國的國情和發展目標,正確選擇和優先發展對本國經濟增長、社會發展和國防安全至關重要的戰略高技術及產業,已成為世界各發達國家推動高科技發展,保障國家目標實現的戰略舉措。
一、國家戰略高技術的概念及特征
由于各國國情差異,國家發展目標不同,各國選定的國家戰略高技術在其內涵和特征上也不盡相同。迄今,世界各國對國家戰略高技術還沒有一個公認的定義。但各國發展戰略高技術卻基本上都是以推動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增強產業競爭力和國防實力為主要目標。例如,美國白宮科技政策辦公室發布的有關文件中把“戰略高技術”定義為“對美國的經濟繁榮和國家安全至為重要的技術”。歐盟把“戰略高技術”定義為:能夠提高產業競爭力,提高生活質量,增加就業機會,增強社會凝聚力的跨部門、跨行業的通用技術。一般來講,國家戰略高技術是指那些影響到國家長治久安和具有重大戰略意義的高技術群,能夠體現國家的戰略意圖,對經濟社會發展和國家安全有著重要影響力。這些技術的發展是一個國家科技創新能力和綜合國力的集中體現,是新產業革命和新軍事變革的重要技術基礎,對科技能力的提升、國防實力的增強和相關產業發展具有重大帶動作用。
綜觀世界各國戰略高技術及產業的發展,其基本特征主要體現在以下六個方面:一是服務于戰略目標,國家戰略高技術選擇是直接為實現國家目標服務的。以美國為例,冷戰結束后,多次宣稱要使“21世紀成為美國的世紀”,其科技發展就是為實現這一戰略目標服務。當今,美國的國家目標包括保持全球領導地位、確保國家安全、保持經濟繁榮、改善人民生活和健康四個方面,只是不同時期,側重有所不同。二是國家戰略工具,即提供或維護國家利益和安全的戰略工具。二戰期間和冷戰時期,美國政府提出了一大批戰略高技術項目,以維護國家利益和安全為最高指針,具有濃厚的軍事色彩,如“曼哈頓”計劃、“阿波羅”計劃和“星球大戰”計劃。同樣,我國以“兩彈一星”、載人航天為代表的戰略高技術項目的實施,對整體提升國防實力、經濟實力和綜合國力起到關鍵作用。三是產品公共性。有關國家發展這些戰略高技術及產業往往著眼于政治、軍事等公共政策目標。主要產品在相當大程度上具有公共產品的性質,購買者主要是政府。有關國家政府支出中相當大一部分,被用來購買戰略性高技術產品,如人造衛星、武器裝備、民航飛機、通訊設備、核電站等等。四是足夠的規模,即某些戰略性高技術產業的發展需要國家有足夠的規模(指足夠的市場空間和自然空間)。大國,特別是擁有大量人口和較高人均收入的大國,可以比人均收入水平相似的小國更能有效地發展規模工業。戰略性高技術產業只有獲得規模經濟效益,才能具有國際競爭力。五是導向效應。以航天工業為例,它的發展帶動了自動控制技術、遙測遙感遙控技術、溫控技術、計算機技術、密封技術、精密加工技術、特種工藝技術、新材料技術和測試技術的發展。戰略高技術產業往往帶動一個創新產業群,能極大改善國家在國際經濟體系中的地位。六是前瞻性。戰略高技術前瞻研究已作為發達國家高技術宏觀管理的一項制度化的重要工作。如美國就非常重視制定代表高科技發展趨勢的戰略計劃,在生命科學、信息科學、材料科學、環境科學、航空航天等領域都曾領先制定了重大的戰略計劃。2003年布什政府提出的國家氫燃料戰略計劃,就是極具前瞻性的范例。此外,高投入、高風險、戰略高技術產業建立在科技突破性進展的基礎上,研究費用極高,風險和收益都高,并在某些情況下存在著壟斷,產業組織結構往往趨于高度集中。
二、戰略高技術成為國際競爭焦點
面對戰略高技術的迅猛發展和激烈競爭的國際環境,美、日、歐等發達國家積極開展技術前瞻和國家戰略高技術選擇研究,以期把握未來高科技發展方向,確定研發重點,提高決策的科學性。縱觀美、日、歐國家的戰略高技術發展,其重點大都集中在信息通信、航空航天、生物技術、新材料(特別是納米材料)、新能源(特別是氫能)、環境保護和先進裝備制造等幾個領域內。
以發展高科、占據戰略性高技術和產業制高點為杠桿,謀求國家的經濟社會發展和競爭力的增強,早已成為美國政府的高度共識。為加強對國家戰略高技術的指導,1990年美國總統辦公廳科技政策辦公室指定組建了國家關鍵技術委員會,該委員會的任務是每兩年起草并向總統和國會提交一次有關國家戰略高技術的雙年度報告。1991年3月,該委員會向布什總統提交了首份雙年度國家級戰略高技術報告,這是第一份代表美國政府的戰略高技術指導文件,是美國新型產業技術政策誕生的標志。此后美國國家戰略高技術研究每兩年滾動修訂一次,并對上次選擇的戰略高技術發展動態加以評價。這些技術政策報告成為美國政府和產業界共同努力發展技術,提高美國產業競爭力和綜合國力的策略手段之一。美國戰略高技術發展政策的主要特點:一是主攻明確,帶動全局。以微電子、航天、基因為主攻方向的戰略規劃,其“附帶”效果是推動一系列戰略技術領域的加速突破;二是“總的第一”思想。把在總體上占領戰略制高點,在全局性、關鍵性的戰略高技術領域占有絕對優勢,作為其根本出發點;三是更上一層樓的“馬太效應”。常常表現出相同領域的研究計劃與相同開發重點的不斷重復,不斷追加,不斷加大投入,使戰略高技術發展的重心傾斜比較明顯、清晰。
日本在二戰后偏重選擇發展具有產業應用前景的技術,逐漸形成產官學三位一體的密切合作體制,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若干重要的技術和產業領域就迅速趕上了西方發達國家。為迎接新世紀更加嚴峻的挑戰和實現“科技創新立國”(1995年)的目標,21世紀的帷幕剛剛揭開,日本就確定了“關于科學技術的綜合戰略”,并開始實施據此制定的第二個“科學技術基本計劃”(第一個“科技基本計劃”1996-2000年)。綜合戰略規定在新的世界里開始采用新的“集中與重點化”戰略。第二個“科技基本計劃”確定了四大重點和四小重點。四大重點為生命科學與生物技術、信息通信技術、環保技術及以納米技術為主的新材料技術;四小重點是能源、制造技術、社會基礎(防災技術)和前沿領域(航空航天、海洋開發等)。日本不僅將與生命科學相關的產業作為21世紀的“戰略產業”加以培育,而且將此視為“主戰場”與歐美展開爭奪。此外,日本一直將宇宙開發視為謀求增強國際競爭力、實現經濟持續發展的重要領域。日本長期以來為追趕歐美,從運載火箭的國產化到通信、氣象等各種衛星的研制以及星球探測計劃的實施,投資巨大。日本戰略高技術發展政策的主要特點:一是積極體現“科技創新立國”思想,把加強創造性開發研究作為根本的出發點,力圖在一些重要領域有自己的“看家”本領,在“立國”上發揮獨有的戰略高技術作用;二是積極搶占制高點,力圖將來在生物、納米等重要戰略高技術領域有競爭優勢;三是努力擺脫困境,直接針對日本比較落后、受制約的領域積極開拓,拉動經濟再次進入新的增長階段。
歐盟為了促進歐洲整體工業的發展,制定并實施了尤里卡計劃,第6個研發總體規劃也獲得通過并在不斷增加投入,趕超美國和日本。尤里卡計劃涉及信息技術、微電子、通信、機器人和自動化、激光、新材料、生物技術、運輸系統以及能源、環境技術等領域,研究項目接近300項,有1000多家公司和科研組織參與了這項計劃。第6個研發總規劃中的許多計劃旨在依靠戰略高技術,提高各成員國的競爭能力。“歐洲研究區”的建設進展順利,其宗旨是將歐洲建設成為世界“最高智能地區”。歐盟近期選擇出的戰略高技術主要有衛生與生命科學技術、信息技術、先進制造技術(包括交通和航空技術)、能源和環境技術、原材料技術、光電子技術等跨學科技術。
德國近年來做了多次戰略高技術及產業選擇工作。德國的目標是選出對德國經濟社會有決定性影響的技術,以確保德國在世界上的競爭地位,有利于人民生活質量的提高,同時兼顧社會、生態的需求和倫理方面的問題。強調要站在國家的立場上,不但考慮科技標準,而且要從新技術對解決經濟發展、生態、社會等問題的貢獻方面對技術進行評價。德國在新世紀確定的戰略高技術及產業主要是生物技術、信息技術、航空航天、能源、醫藥、食品和農業、原材料的勘探和循環利用、環保、交通運輸等。
法國對戰略高技術及產業的選擇,主要是依據國內科研水平、國民經濟發展的需求和企業的創新能力等。法國政府決定發展的戰略高技術領域是航空航天、信息技術、生命科學、組合化學、農業和食品加工技術、能源、環境與生活質量相關的技術。法國已是世界第二航空大國,第三航天大國,也是世界軍事強國。在航天領域,全歐洲40%的航天工業生產能力和40%的從業人員集中在法國。以法國為主生產的歐洲阿里葉娜系列火箭,承攬了世界60%的商用衛星發射業務。
三、發展國家戰略高技術成功經驗
首先,政府高度重視。這是戰略高技術項目或計劃得以貫徹實施的有力保障。國家戰略高技術選擇研究的自誕生之日起,就受到各主要國家政府的高度重視。為了保證戰略高技術選擇的權威性和影響力,一般都要建立高層專家組成的戰略高技術選擇委員會,各國戰略高技術的專家委員會多半是產學官合作的形式。1991年,美國國家關鍵技術委員會由13人組成,其中9名由白宮科學和技術政策辦公室主任指定,包括3名政府官員,3名私人企業的技術專家和3名大學與研究所的專家。另外4人是國防部、能源部、商務部和國家航空航天局首腦指定的代表。按照國會要求,進行美國國家戰略高技術選擇研究,要闡述美國技術基礎的狀況,選擇重點領域,考慮改進策略。這項研究以未來5-10年競爭前沿技術為研究對象,從技術供給能力和產業需求出發,由“關鍵技術委員會”的專家選出在未來5-10年期間可行并可能實現的對經濟繁榮和國家安全重要的戰略高技術。1992年克林頓上臺后,國家戰略高技術選擇研究更受到高度重視。1993年,克林頓在《促進美國經濟增長的技術:增強經濟實力的新方向》為題的技術倡議中提出:“將國家發展重點轉向信息與通信,柔性制造系統和環境技術等商業和經濟增長的關鍵技術上”。在日本,則一切科學技術的決策、預測和選擇均采用產學官結合的方式。德國是完全仿照日本的方式,建立了由國家機關、高等學校和企業界組成的“技術選擇委員會”,進行廣泛的技術選擇研究,然后通過軟科學研究機構和管理部門合作選擇國家戰略高技術。
其次,進行技術預測。這是高技術戰略決策的基礎。目前,已有不少國家把技術預測作為政府的一項系統的和長期的工作。美國國會早在1976年就成立了“國會未來研究所”,對科技、經濟和社會發展等方面的問題進行預測。日本從1971年開始,利用大規模德爾菲法(Delphi)每5年進行一次技術預測調查,至今已進了7次技術預測調查。這項研究的宗旨是從和遠觀點出發,對未來30年的技術發展進行預測,從眾多有希望的技術發展成長點中比較科學地捕捉重點。日本的技術預測通常不是對未來圖景的一般描述,而是可以具體實施的藍圖;不是孤立進行的系統,而是和國家技術政策和產業政策密切聯系在一起的;其溝通的未來是預測的未來、可能的未來和優先的未來的三者合一。日本之所以能夠在較短時間內在某些領域趕上和超過美、歐等一些發達國家,均得益于日本政府堅持不懈并科學地進行技術預測活動。德國政府于1992年首次進行技術預測調查。第二次調查于1998年完成,共有2000多位來自企業、服務業、管理層、高校和研究機構的專家和專業技術人員參加了調查,涉及12個領域的1000多項技術。其結果為制定高技術發展戰略和政策提供了科學依據。英國政府在1993年發表了一份具有重要意義的科學技術白皮書《發掘我們的潛能:科學、工程與技術戰略》,1994年首次開始了國家技術預測工作,對可望開拓市場的戰略高技術進行選擇。英國新一輪的技術預測始于1999年4月,這次技術預測主要強調競爭力優勢、生活質量提高和可持續發展三個方面,其主要參與者除政府、學者與行業人員外,還有社會風險投資者。特別值得關注的是,近年來各主要國家的技術預測工作正在發生重大變化,即技術水平發展預測與市場發展預測相結合,重視對競爭對手的預測。
第三,加大科技投入。這是發展戰略高技術的基本保證。戰略高技術及產業的發展需要極大的投入,這種投入及其投入帶來的高風險,已大大超過了私人企業的承受力。據悉,衛星發射的保險業務,除了國家的保險公司或世界上幾家大保險公司外,一般保險公司根本不敢問津。因此在發達國家,對這些戰略高技術及產業的投資也往往是由政府進行的,或者是由政府資助大公司進行的。在發展中國家則一般是由政府進行的。以原子能工業為例,目前5個核大國的原子能工業,都是由政府投資發展起來的。美國的科技研發投入是世界上最多的國家,其研發支出約占經合組織國家總支出的44%,是第二大投入國日本的2.7倍,并始終把研發經費投入集中到信息技術、生命科學技術等各個戰略高技術上。以生命科學技術為例,1970年代的投入不足55億美元,到2001年超過了200億美元;2004年,在聯邦政府540億美元的科研經費投入中,生命科學就占了54%。日本從1970年代以來對增加研發經費投入十分重視,一直保持著較高的增長速度。在80年代日本的研發經費投入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例已居世界前列。在日本實施的一系列科技計劃中,經費投入都較為充足。如超大規模集成電路計劃4年投資2.9億美元,年均7000多萬美元,與美國等其他國家相比,屬中上水平。近年來,歐盟用于研發的財政支出占其財政總支出的比重不斷提高,1999年,歐盟用于研發財政支出占其財政總支出的比重為3.1%,2000年、2001年、2002年,該比重分別為3.9%、3.8%和4.1%。
第四,創造良好環境。各主要國家都具有強有力的國家推進體制和良好的戰略高技術成長發育環境。如美國已基本建立起一套完整的知識產權法律體系,通過對其知識產權在全球范圍內實施保護,為企業和個人營造了創新環境,推動產業技術創新和科研成果產業化,并維護了本國的利益;在戰略高技術創新基礎設施(信息網絡基礎設施、大型科研設施、數據庫和圖書館等)方面憑借巨大的投入和不斷的積累,為戰略高技術及產業的發展奠定了重要基礎;與此同時,為戰略高技術產業發展營造重要的外部環境,為戰略高技術企業提供了直接融資場所,促進了社會化的科技創新體系的形成和完善,有力地彌補了金融系統中間接融資與戰略高技術創新不能結合的制度缺陷。在日本,通產省一直在戰略高技術產業的發展中起著重要的支持作用。20世紀90年代,日本便創建了集產學官于一體的“科學技術會議”,頒布了《科學技術基本法》、《新事業創出促進法》、《產業技術力量強化法》、《科技成果轉讓法》等一系列配套完備的法規,為戰略高技術的成長發育和轉化創造了良好的環境。歐盟在一些戰略高技術領域仍在世界上保持著領先地位,關鍵是其良好的創新軟環境,仍然可以吸引一大批世界級的優秀科學家在歐盟的科研和學術機構從事各尖端領域的研究。歐盟也特別重視加強知識產權的保護,促進專利制度的現代化和統一歐洲的專利申請制度,加強歐盟戰略高技術計劃與成員國科技發展計劃的協調。
第五,發展產學官合作。國家戰略高技術項目或計劃不僅是國家科技管理部門的事情,而且與產業部門和企業本身的發展息息相關。國家戰略高技術通常包括跨學科、跨部門的通用技術基礎,在其選擇和實施過程中,需要部門和企業的參與。同時,國家戰略高技術的研發,有利于國內各部門、各行業技術水平的提高,有利于企業增強競爭力。如美國在一份政府科技報告中曾明確指出,“發現、研制、推廣必須實現一體化,必須視為齊頭并進而非依次進行的活動”,并通過政府的政策力促產學官合作,集中多方面力量共同發展戰略高技術及產業。日本的企業在研發活動中一直扮演著重要角色,企業研發投入占全國研發投入的比例高達70%左右。在超大規模集成電路計劃中電子技術綜合研究所與五大公司結合,組成100多位研究人員參加的“大規模集成電路技術研究組合”,既從事通用技術和基礎技術的研究,又進行商品化開發,形成最終產業。歐盟積極加強研究者、使用者和產業界的合作,改進科研系統的管理,在有限的社會和經濟目標下,提高研究效益,促進科技成果轉化。
責任編輯:黃 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