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成規則”

時下的政界、官場，除了眾所周知的明規則和潛規則外，我以為還有一套“規則”，但它既不似明規則，有相應的法規明文確認，又絕不似潛規則，汲汲于規則制定者的一己之私而擺不上臺面。倒很像是政界中的一種約定俗成。無以名之，暫稱其為“俗成規則”吧。

譬如，我所在的這個煤炭院校，就有幾個“俗成規則”：要提拔校長，則此人必定要有采礦專業出身的背景；若某人是教務處長，則下次提拔副校長非他莫屬；自然，黨務系統也有自己的“俗成規則”：若提拔校黨委副書記，組織部長多是其后備軍，這些都很少例外。

往開地說，高級干部的提拔，是不是也有某種俗成規則呢？有。昔日首長的秘書，成了今日的高官要員，最不濟，也是地市級的一把手。據說這規則還曾得到一位重要領導人的肯定。他在接受外國記者采訪時，歷數了古今中國當過秘書的領導人或名人：“西漢文學家司馬遷曾任中書令，就是皇帝的秘書……。我們中共最早的秘書是毛澤東，負責管理文件，他是我的前任……陳伯達、胡喬木在延安當過毛澤東的秘書，鄧力群當過劉少奇的秘書，宋平是周恩來秘書，姚依林當過陳云秘書，袁木當過紀登奎秘書，雷宇當過任仲夷秘書。”（見2007.5.16《報刊文摘》）

那么，這條俗成規則好不好呢？不好一概而論。至少在一定的歷史時期內，它還是起過積極作用的。特別是戰爭年代，當領導的秘書是十分辛苦有時甚至很危險的。如當過毛澤東秘書的古柏，很早就犧牲在國民黨的槍下。那時的領導十分廉潔，秘書自然也沒有什么特權。和領導天天朝夕相伴，耳濡目染，不僅學到了領導干部的決策能力，還學到了他們的好作風好思想，以后外放獨當一面自然不成問題。故那位領導人所說的“跟領導干部當秘書，能經風雨見世面，鍛煉領導才能”，“也不失為我們擢拔人才的一條捷徑”不無道理。但和平年代，特別是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發展，社會的多元化，領導早已不單純，秘書當然也不會單純。這時候跟隨領導的秘書是不是就一定會成為黨和國家的棟梁之才呢？未必。河北的那個大貪官李真，不就是原河北省委書記程維高的秘書嗎？

何況，即使優秀的領導者甚至偉人中的秘書，也有不成功的例子——陳伯達不就是毛澤東的秘書嗎？江青也可以說是毛澤東的生活秘書。而他們后來在當代中國政壇中究竟扮演了個什么角色，盡人皆知，無須多言。

而且，從領導秘書中選拔高級干部，很大程度還只是取決于領導個人的好惡。但以領導賞識與否作標準，有時卻很成問題。例如，毛澤東曾賞識的陳伯達就未必好，而他不賞識的田家英就未必不好。

還有，跟隨領導日久的秘書，因種種原因，有時不曲意或刻意地逢迎上意怕也難——畢竟像田家英那樣敢于對領袖直言不諱地進行諍諫，且善于獨立思考的秘書，當時就不多，現在更是不可復制；而像陳伯達那樣專門揣測上意的秘書當時有，如今更不鮮見——久而久之，就難免在這部分人中造成一些善于察言觀色、見風使舵、唯上不唯實的投機者。這樣的人格缺陷者一旦被擢拔擔當大任，無疑會給工作帶來各種難以言說的負面作用。

也因此，在領導秘書中擢拔高級干部，固然不失為一條發現人才的捷徑，但其隨意性、非程序性、不公平性也是顯而易見的。在我看來，這和封建時代從自己門生、部下、老鄉中擢拔官員沒有太大的差別，歸根結底還是人治的產物，也是特定歷史時期的產物。隨著我國政治文明的發展，應逐步予以擯棄。代之而來的，是“英雄不問出處”，走制度化、程序化、民主化的選拔人才之路才對。

不知廟堂之上的決策者以為然否？

(作者單位：西安科技大學)

責任編輯：張功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