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3月23日4時20分,毛岸青在北京逝世,消息迅即傳開,有人曾認為,毛岸青的離開會非常平靜,但事實并非如此。很多人放緩腳步,陷入沉思、悲傷,毛岸青的去世,使人們想起了毛澤東,并掀開記憶,毛澤東時代,是一段牽動中國人復(fù)雜感情,讓中國人經(jīng)歷獨特命運的年代。
盡管在毛岸青的追悼會上,有人哽咽地稱他為“首長”,但他生前最重要的兩個頭銜卻只是“中校”和“研究員”。“叱咤風云”這個詞與他并無太多關(guān)聯(lián),更多的時候,他只是靜靜地呆在北京西山腳下那個偌大的院落中。
這種茫然產(chǎn)生的緣由,李敏只一句話概括——“父親教育我們要夾著尾巴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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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岸青的去世驚動了中共中央政治局幾位常委和前任黨的總書記江澤民。畢竟,今天中國的所有共產(chǎn)黨人,都是毛澤東的繼承者。毛澤東的畫像至今還懸掛在天安門城樓上。
“毛岸青離世了。至此,人們方才驚覺,對這位偉人的兒子竟有些陌生,陌生到不知他長什么樣,不知他生前在做什么事情,不知他經(jīng)歷的是怎樣的一生。”許多人埋怨自己。“為什么不去多關(guān)注他一些、多留意他一些呢?”有人發(fā)出這樣的感慨。
“父親教育我們要夾著尾巴做人”
其實,這個家庭中讓人們感到陌生的又豈止毛岸青一人。看看毛澤東逝世30周年紀念日時毛家后人的合影:劉松林——毛澤東長子毛岸英之妻;毛新宇——毛澤東之孫;邵華——毛澤東之子毛岸青妻子;毛東東——毛澤東重孫;劉濱——毛新宇之妻;李敏——毛澤東女兒;孔繼寧——毛澤東外孫;孔東梅——毛澤東外孫女;李訥——毛澤東女兒;王孝芝——毛澤東外孫;王景清——李訥的丈夫。除了依稀熟悉的一兩個名字,除了少數(shù)殘留的記憶,對于這份名單,人們或許只有茫然。
這種茫然產(chǎn)生的緣由,李敏只一句話概括——“父親教育我們要夾著尾巴做人”。在這個家庭里,也許只有江青可以不理會這句話,但毛澤東的子女們卻把它牢記在心。
李敏,1963年就與丈夫孔令華一起離開高墻大院,離開父親。從有自己的工作開始,李敏就再也沒有從毛澤東那里拿到補貼。毛澤東的理由是:“人民給了你待遇,你就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活。”而且說到做到。
多年獨立生活,李敏曾笑言,她很早就成功地把自己平民化了。她會為了“自己上街、去公園,根本沒人會認出她”而感到欣慰。不過,這種欣慰的代價也充斥了普通人的酸甜苦辣。她記得因為不會生火而熏得自己滿眼淚水,也記得最初煮米飯常常會做成夾生飯,面沒發(fā)起來就蒸饅頭,結(jié)果蒸成了面疙瘩……
李敏的低調(diào)同樣影響了一對兒女。兒子孔繼寧,發(fā)起成立了北京東方昆侖文化傳播公司,女兒孔東梅則創(chuàng)辦北京東潤菊香書屋有限公司并親自擔任董事長,也算各有所成。他們不約而同地把發(fā)掘紅色文化作為自己的使命,但當著別人的面,在提到毛澤東的時候,他們卻很少直呼“外公”。
沉默寡言的李訥更不容易引起人們關(guān)注。
1976年從江西帶著幼子返回北京后,這個家庭長期只能維持在溫飽線上。許多個冬天,他們會和普通市民一樣排隊購買定量供應(yīng)的大白菜,然后用三輪車拉回家。
李訥患有嚴重的腎衰竭,不過由于許多治療費用要自己出,她的病也就一直拖了下來。李訥獨子王孝芝初中畢業(yè)時,李訥態(tài)度強硬地讓兒子報考了外事服務(wù)職業(yè)高中。李訥認為“社會實踐重于讀書”。王孝芝第一份工作是在長富宮做門童。然而,即便境況如此,李訥還時常感念父親對她的教導(dǎo),假如不是他那樣嚴格,“后來我一個人帶著孩子,恐怕很難過得來”。
相對于毛澤東的兒女,反而是毛澤東的兒媳婦、毛岸青的妻子邵華,因其“女將軍”的身份——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科學院百科部副部長,并擔任中國攝影家協(xié)會主席——成為“第一家庭”后輩之中名氣最大的一位。
“不要把我掛在你們嘴邊唬人。”毛澤東的這句話,可以說,他的兒女做到了。
“他從小愛唱《東方紅》”
雖然不能與祖父相比,但37歲即已任正師級研究員的毛新宇,也算非常順利。
論學歷,毛新宇比他祖父高許多。1992年從中國人民大學歷史系畢業(yè)后,毛新宇先是在中央黨校理論部獲碩士學位,繼而于2003年7月在軍事科學院獲博士學位,他的論文《毛澤東戰(zhàn)略進攻思想研究》入選全國優(yōu)秀博士論文。如今,毛新宇已是軍事科學院戰(zhàn)爭理論和戰(zhàn)略部的研究員。
在許多有關(guān)毛新宇大學生活的回憶里,有兩點使他頗具特色。
第一,非常節(jié)儉。多年以后,有昔日的人大學生撰文提及,在一次午飯期間,毛新宇不慎將湯灑在餐桌上,在別人想幫他再打一碗的時候,他卻把碗貼在桌邊,用食指將灑在桌面的湯刮到碗里,說:“扔了可惜,這樣也能喝。”但這一細節(jié)終究無法確證。
不過,毛新宇衣著十分簡樸經(jīng)常被提及。曾有新生充滿好奇與神秘,追著老生問“誰是毛新宇”,得到的回答常常是“穿得最破的那個”。
第二,毛新宇對政治歷史興趣頗濃。毛新宇說話速度不快,但每每談及毛澤東卻能滔滔不絕。許多關(guān)于毛澤東的書,中國的、外國的,毛新宇多有涉獵,不過他直言“他不喜歡美國人寫爺爺?shù)臅保锩嬗刑唷捌姟薄?/p>
對于毛澤東,毛新宇充滿了敬仰。
2006年10月,毛新宇曾應(yīng)邀在廣州作了一場題為《爺爺與長征——紀念中國工農(nóng)紅軍長征勝利70周年》的專題報告,在這次報告會上,他說“爺爺”是自己心中“永遠不落的紅太陽”。
2003年12月26日,在毛澤東誕辰110周年的時候,毛澤東的重孫毛東東降生。對這個兒子,毛新宇喜愛有加。在毛岸青去世兩周后,有記者請毛新宇介紹一下毛東東的情況。毛新宇說,“他從小愛唱《東方紅》,喜歡看跟曾祖父有關(guān)的歷史片,而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會背三到四首毛主席詩詞……雖然他沒有見過曾祖父,但是他跟曾祖父之間有一種天然的血脈聯(lián)系。”
確實,毛澤東對中國的意義和影響非同凡響。他已經(jīng)離開中國人31年之久,他的后人現(xiàn)狀如何,或許是理解毛澤東的一個視角。
歷盡苦難的毛岸青
50多年里,作為毛澤東唯一在世的兒子,毛岸青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中的機會并不多。
1998年9月,紀念毛澤東逝世22周年的活動,也許是他生前最后一次受到媒體廣泛關(guān)注的露面。那時的毛岸青只能坐在輪椅上。之后,毛岸青出現(xiàn)了心臟病及并發(fā)癥,到毛澤東逝世30周年時,毛家后人在毛主席紀念堂的合影已不見了他的身影。
“一顆紅星頭上戴,革命紅旗掛兩肩”,遺像里的毛岸青目光平和地看著這個世界。他的那身軍裝清晰地勾勒出他的人生軌跡。部隊大院、機關(guān)、軍校……這些在普通人眼里頗具神秘色彩的地方,串起了毛岸青最重要的時光。
眾所周知,他和死在朝鮮戰(zhàn)場的哥哥毛岸英都有著非常凄慘的童年。之后,他們被接到了莫斯科,在那里得到了蘇共中央的照顧,并開始了學業(yè)。從蘇聯(lián)回來后,毛岸青在解放軍軍事科學院被授予中校軍銜,后來在中宣部馬列文獻編譯室任俄文翻譯。他翻譯的一些作品被收入中文版的《列寧全集》,他的俄文功底很好,這也是權(quán)威部門評價其為“翻譯家”的依據(jù)。
但這位翻譯家,由于幼年顛沛流離,健康狀況一直不好,晚年甚至是在北戴河的軍隊療養(yǎng)院里度過的。
比起那些在“文革”中飽受沖擊、在改革開放浪潮中大顯身手的同齡“革命后代”,毛岸青大多是把思緒沉浸在對以往的懷念中。
毛岸青的妻子邵華曾說,毛澤東、楊開慧和毛岸英是丈夫最最思念的人。了解毛岸青成長經(jīng)歷的人,也許很容易了解他內(nèi)心的痛苦——7歲失去了相濡以沫的母親,不到而立之年又失去了患難與共的兄長。
在公開的出版物中,大多會提及毛澤東家庭所作出的巨大犧牲,而在所有子女中,毛岸青無疑是遭受最多苦難的人。命運并沒有因為他是毛澤東的兒子而特別眷顧,相反卻給了他很多波折。如今他終于翻過人生最后一頁,丈量完所有苦難,走到了生命盡頭。
(摘自《讀報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