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論陳云的農村建設思想

［摘 要］ 中國是一個傳統的農業大國，農村建設問題始終是關系中國革命和建設全局的根本問題。陳云立足于中國農業大國的基本國情，對農村建設問題進行了艱辛的探索，形成了內容豐富、體系完整的農村建設思想。

［關鍵詞］陳 云 農村建設

中國是一個傳統的農業大國，農村建設問題始終是關系中國革命和建設全局的根本問題。作為黨的第一代領導集體的重要成員，陳云對農村建設問題尤為關注，在長期的探索和實踐中形成了特色鮮明、體系完整的農村建設思想。今天，我們重新學習陳云的農村建設思想，對切實解決我國的農村問題，進一步推動新農村建設有著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一、陳云農村建設思想的主要內容

1、確立農業的基礎地位，為農村建設提供根本依托。

農村人口多、耕地少，這是中國的基本國情，更是陳云認識和解決中國農村問題的根本出發點。他反復強調農業的基礎地位，認為農村建設“發展農業是頭等大事”［1］。

首先，農業是國民經濟的基礎，“無農不穩”。陳云指出:“農業是國民經濟的基礎，在相當長的時期內，農業對財政對經濟建設規模有很大的約束力。農業發展不起來，工業就很難發展。”［2］有些同志對此認識并不明確，為此，他告誡說：“搞四個現代化，農業放在第一位，是因為農業不過關，工業就跑不快。”［3］他指示：“中央所有部委的負責同志，都來研究一下農業問題，是很必要的。農業問題是全國的大事，對各部委的工作都有關系。”［4］他要求各部門要從自己工作的特點出發，研究如何支援農業，促進農業，以保證農村建設的穩步發展。

其次，糧食是國民經濟基礎的基礎，“無糧則亂”。陳云認為，農業是國民經濟的基礎，糧食則是基礎的基礎，“十億人口吃飯穿衣，是我國一大經濟問題，也是一個政治問題。‘無糧則亂’，這件事不能小看就是了”［5］ 。“鋼鐵是硬的，我看糧食更硬”［6］。他強調，發展農業必須優先安排好糧食生產，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他說：“農業問題，主要是糧食問題，糧食穩住了，其他都能穩住。”［7］1957年，他在全國糧食工作會議上指出：“糧食是穩定市場、保證建設的最重要的物資，現在沒有任何物資比糧食更為重要的了。我們講市場是否穩定，主要是指糧食局勢和糧食價格是否穩定。糧食的局勢和價格如果不穩定，整個市場物價就不可能穩定，國家建設就無法進行”［8］。上世紀80年代，針對黨內部分同志認為“我國的糧食問題已經解決”，對糧食生產重視不夠的情況，陳云發出了“無農不穩、無糧則亂”的嚴厲警告。他還提倡豐年儲備和節約用糧，“為了應付水旱災害，要注意儲備糧食”［9］ 。這樣，農民生活有長遠的保障，農村建設才能長期穩定。

難能可貴的是，在當時的中國，陳云還認識到發展農業生產要注意保護環境，實現農村的可持續發展。早在1956年，陳云就指出中國人多，解決農業問題首先要少生娃娃，節制生育。他還主張在農業生產中要堅決抑制掠奪式使用資源的傾向。針對80年代中后期部分農民片面追求高產出“種田不養地”的短期行為，陳云認為，“化肥用得越多（超過一定數量），土地就越瘦”。“今后必須大力提倡施用農家肥”［10］ 。

2、保護農民切身利益，調動農民農村建設的積極性。

農民不但是農業生產者，更是農村建設者。因此，陳云反復強調在農村建設中要調動農民的積極性。為此，他提出了三條重要思想：

一是減輕農業稅。陳云主張只向主要農產品征稅，適當減輕農業稅。他說：“為著照顧目前農村經濟的情況，鼓勵農民的生產積極性，適當地減輕農業稅。”［11］“只向主要農產品征稅，凡有礙發展農業、農村副業和牲畜的雜稅，概不征收。”［12］60年代初，農民負擔出現反彈，陳云指出，糧食等農產品收購不能過頭，“寧可少購一些，給農民多留一些”［13］。針對“文化大革命”后農業的嚴重破壞和萎縮的狀況，陳云又提出了對農民要實行“減輕負擔、休養生息”的方針。

二是要縮小工農業產品價格的剪刀差。陳云強調：“至于縮小工農業產品價格的剪刀差，這是我們的目標，共產黨的政權必須這樣做，不能忘記。革命就是為了改善最大多數人民的生活。”［14］在同農民打交道上， 他主張要實行等價交換， 不能因為價格不合理而損害農民的利益。為了給農民增收創造良好的外部環境， 陳云主張在農產品的價格上保護農民的利益：“工業固然要維持，但不要忘了農業，麥收后不要谷賤傷農。”［15］這樣的政策建議，提高了農民的收入，改善了農民的物質條件，也大大提高了農民建設農村的積極性。

三是搞多種經營，拓寬農民收入的渠道。陳云提出要“調整農業布局”，“如果我們把各種作物的耕種面積加以調整，農民的收入就會大大增加”［16］ 。50年代，為了增加農民收入和滿足國家對棉花生產的需要，他提出“愛國發家，多種棉花”的口號。農業合作化后，他提倡農民多養豬，要求提高生豬收購價格，禁止收購時對農民賣豬壓級壓價。在主張農業內部實現農、林、牧、副、漁全面發展的同時，他還提出要使農民跳出農業，搞商業、工業、運輸業等多種經營，要求全國農民在原有“無糧不穩”思想的基礎上，加進“無商不富”、“無工不富”的內容，走農、工、商一體化的新路子，做現代化的新式農民。

3、開放自由市場，發展鄉鎮企業，搞活農村經濟。

對于農業和市場問題，陳云明確指出：“農業問題，市場問題，是關系五億多農民和一億多城市人口生活的大問題，是民生問題。解決這個問題，應該成為重要的國策。”［17］

陳云是農村開放自由市場的積極倡導者。他認為，“城鄉交流有利于農民，有利于城市工商業，也有利于國家”［18］，因此，“在相當范圍內的自由市場，對促進生產是有利的”［19］ 。1956年社會主義改造完成以后，陳云就及時提出農產品農業副產品不應“由當地供銷合作社或國營商業獨家采購”，而需要“有另外采購單位（私商）的競爭”，否則，“這些農產品和農業副產品就會減產”［20］。同時，“許多副業只有放開手讓社員分散經營，才能增產各種各樣的產品，適應市場的需要，增加社員的收入”［21］。對于農業社和農民完成交售任務后的剩余部分，陳云指出應當開放自由市場，讓農民自由交易，以增加收入刺激生產。他還從活躍城鄉市場，滿足人民需要，彌補社會主義商業的不足等角度分析回答了為什么不能消滅自由市場，而且要盡可能地發揮市場的作用。在黨的八大上，陳云闡述了他著名的“三主體、三補充”理論。但同時他又強調：“自由市場開放以后，并不是一點管理也不要了，還需要有管理。要組織集鎮上的市場管理委員會。當然不是像從前管得那么死。不該管的完全不管，該管的還是要管。”［22］“要通過市場管理、稅收、運價等辦法把自由市場管起來”［23］，促使其正常發展。

為了提高農民的生活水平，陳云還支持發展鄉鎮企業，他說：“農民是大頭，不能讓農民喘不過氣來。現在社辦工業很多，小城鎮工業也很多，辦這些工業是有道理、有原因的。原因就是要就業，要提高生活。”［24］1985年，他再次強調“發展鄉鎮企業是必要的”。［25］

4、調整農業政策，適時進行農村經濟體制改革。

陳云強調發展農業必須依靠正確的政策，“政策問題不解決，農民的積極性發揮不出來，其他的措施再多，農業生產也上不去”［26］。他把調整黨的農村政策作為國民經濟調整的重要內容之一。1960年秋冬，他在冀、魯、豫的調查研究中開始糾正共產風，對《緊急指示信》的出臺產生了重大影響。《緊急指示信》的下達，是大幅度調整農村政策以戰勝嚴重經濟困難的重要開端。1961年，他還親自到青浦農村調查，并寫下了《母豬也應該下放給農民飼養》、《種雙季稻不如種蠶豆和單季稻》、《按中央規定留足自留地》等調查報告，擴大了調整農村政策的內容。在農村發展問題上，陳云反對國家大包大攬，統統計劃。他說：“事無大小，統統計劃是不行的。應該是大的方面計劃，小的方面自由。個體生產是集體所有制的補充，農村的副業還是由農民自己搞好。”［27］

在長期的探索中陳云發現，農村經濟發展緩慢，農民生活困難，在很大程度上是原有的經濟體制和政策束縛了農村生產力的發展。新中國成立之初，農村經濟仍以小農經濟為主體，陳云認為：“小農經濟是分散的半自給的經濟，生產水平不高，商品率很低。”［28］他主張在國家的支持下，改革小農經濟體制，積極穩妥地推進中國農村合作化的進程。50年代中期和60年代初，針對經濟體制的弊端，陳云敏銳地發現了進行農村經濟體制改革的必然性和必要性。他吸收鄧子恢在1959年提出的農業要實行生產責任制的觀點，在深入調查研究的基礎上，建議對農民實行包產到戶，這可以說是農村改革的思想先導。1962年中央北戴河會議之前，他向毛澤東進言，認為應該用重新分田的辦法刺激農民的生產積極性，以恢復農業的產量。他認為個體經營與合作小組在我國農村相當長時期內還應該并存，當前應發揮個體生產的積極性以克服困難。盡管陳云的意見當時沒有被接受，但他關于社會主義生產關系、經營模式以及經濟體制的思考，為后來農村經濟體制改革奠定了十分可貴的思想基礎。進入80年代后，陳云再次闡明了他在60年代初提出的農業要搞責任制的思想。1982年他指出，農業搞生產責任制，會有很大的作用，不是吃大鍋飯，完全是多勞多得，不勞不得。這是一件大事。體制改革，農業先行。對后來農村實行的經濟體制改革，陳云稱贊到：“農村實行聯產承包責任制，農業生產發展了，農民收入增加了，生活得到了改善。”［29］

5、促進城鄉交流，以農村經濟推動城市經濟的發展。

新中國成立后， 黨的工作重點由鄉村轉到城市。陳云仍然對農村問題十分關注， 認為“城市的繁榮是農村經濟轉動的結果”［30］，因此“城鄉交流是一件大事，要動員全黨的力量去做”［31］。他在糧食調運中發現：“如果余糧區的公糧不運到災區和大城市，而就地與農民競賣，則糧價將大跌，造成谷賤傷農的情況。另一方面，大城市如果糧食不足，迫使工業品成本提高，其結果不僅大城市人民生活會發生困難，余糧區的農民也必然因糧食賤、工業品貴而受損失。”［32］這是陳云最早的關于城市與農村經濟互動關系的論述。此后，在解決城市商品滯銷問題時，他又根據當時農民購買力增加的有利條件，巧妙地采用“收購農產品來增加農民購買力”［33］的辦法來促進工業品的銷售。60年代初期，他在總結建國以來經驗教訓的基礎上指出：“農村能有多少剩余產品拿到城市，工業建設以及城市的規模才能搞多大。”［34］在隨后治理通貨膨脹的實踐中他又看到，城市的鈔票大量向鄉村轉移，在此情況下，“農民高價出售農副產品所得到的鈔票，如果不想辦法換回來，農民手里的鈔票越來越多，就有農民不愿意繼續向國家出賣農副產品的危險。”［35］因此，這種不通暢的城鄉關系，不利于工農業生產的恢復和發展，不利于市場的穩定，更不利于工業化的推進。

二、學習陳云農村建設思想的幾點啟示

當前，農村問題已被提前的未有的戰略高度。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就是我們黨加強農村建設，實現農村現代化的一個重要戰略決策。陳云的農村建設思想，雖然有一定的歷史局限性，但其中留下的經驗和教訓，對我們今天的新農村建設仍然具有重要的現實啟示。

1、深化農村改革，為新農村建設提供堅實的制度保障。

當前，我國農業和農村經濟發展存在著許多矛盾和問題，從農業農村與國民經濟的關系來看，主要是三個不協調，一是就業結構調整與產業結構調整不協調，二是城鎮化進程與工業化進程不協調，三是資源與國民收入在城鄉之間分配不協調。要解決農業和農村經濟發展面臨的各種矛盾和問題，必須適應新形勢、新情況，把農村改革推向縱深。如全面推進農村稅費改革，進一步減輕農民負擔；繼續加大農村金融體制改革，逐步改變國有金融系統歧視農村的現象，通過政策引導和市場運作的結合，建立和健全金融服務網絡，為農村發展服務；加大農村社會保障制度改革力度，為農民解決后顧之憂等等。農民的全面小康，農業、農村的社會和諧，沒有一系列制度的保證是不完善、不全面的。

2、發展農村經濟要注意保護環境，走可持續發展道路。

陳云在主張發展經濟的同時，還非常重視對資源的有效利用，強調走可持續發展道路。他說：“要看到，現在無論是農業生產，還是工業生產，都相當普遍地存在著一種掠奪式的使用資源的傾向，應當引起重視。”［36］

但是目前，有相當一部分農村在發展中仍然存在著掠奪性開發現象，部分鄉鎮企業效益差，資源消耗大，環境污染嚴重且難以治理，對此應給予高度重視。推進農村城市化是治理鄉鎮企業造成環境污染的一條有效途徑。通過農村城市化，轉移農村剩余勞動力，緩解對土地造成的壓力，增加對土地自然生產力的投入，有利于進一步加強我國生態環境建設。另外，通過城市市場配置資源，可以使鄉鎮企業提高資源利用率，減少環境污染，逐步走上優質、低耗、清潔的可持續發展的道路。

3、堅持實事求是，遵循農村建設發展規律。

陳云認為，要徹底改變中國農村貧窮落后面貌，就必須采取符合實際的政策和措施。例如，他從中國農村人多地少的國情出發，主張農村走“提高單位面積產量”之路，“必須提倡節制生育”。實踐證明，這是農村富強的基本途徑。

新中國建立至今，中國的農村建設取得了很大進步，農村的面貌也有了相當的改觀。但農村底子薄、基礎差的現狀并沒有根本改變，離新農村建設“20字方針”的要求還相距甚遠，這就決定了新農村建設的艱巨性和長期性。為此，我們必須始終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避免脫離實際的盲目學習和模仿，避免建設中的急躁情緒，防止“一刀切”、“一窩蜂”和“人海戰術”的建設方式。要給各個地方以充分的時間和自主權，鼓勵各地因地制宜，自主探索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方式。就目前來說，我國的新農村建設已經取得了很大的成績，涌現出了一些有代表性的村鎮，如河南的劉莊、南街村、竹林鎮等，山西省龍門村等等，這些村鎮都是我國農村經濟社會發展比較好的村鎮，已經形成了社會主義新農村的雛形，可以對全國新農村建設提供示范和借鑒。

4、堅持群眾路線，尊重農民的主體地位。

農民是農村問題的決定性因素。陳云一貫尊重農民的首創精神，他始終堅持把農民利益作為決策的根本出發點，反對搞強迫命令，強調要尊重農民的意愿，充分尊重農民的自主權。

在當前新農村建設中，更是要注意發揮農民的主體作用。農民生于農村，長在農村，最期盼什么、最想要什么，農民是最有發言權的。他們既是新農村建設的直接受益者，更是新農村建設的參與者。不調動農民的積極性，而是政府熱農民冷這樣一頭冷一頭熱的現象，新農村建設就成了空話。為此，我們要繼續堅持群眾路線，確保農民在新農村建設中的主體地位。一要尊重農民的意愿，在建設和管理上要體現農民的意愿，讓農民有能力使自己的意愿成為制約官員行為的重要因素，防止官員無效益或低效益的“政績工程”。二要堅持以人為本，著力解決農民生產生活中最迫切的實際問題，切實讓農民得到實惠。三要進行農村組織體系創新，讓農民真正組織起來，確保他們在建設中的主體地位。四要確保農民的政治民主權利，完善村務公開和民主議事制度，健全村民自治機制，讓農民群眾真正享有知情權、參與權、管理權和監督權。只有這樣，才能夠調動農民的積極性，使新農村建設成為“民間主導型”的群眾運動，實現由“外發”到“內發”的轉變。

注 釋：

［1］［9］［11］［12］［14］［16］［18］［28］［30］［31］［32］［33］《陳云文選》（第二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40、141、108、108、194、143、127、275、118、128、81、90頁。

［2］《陳云與新中國經濟建設》，中央文獻出版社1991年版，第454頁。

［3］［7］《陳云年譜》（下卷） 中央文獻出版社 2000年版 第209、210頁。

［4］［5］［6］［8］［10］［13］［17］［19］［20］［21］［22］［23］［24］［25］［26］［29］［34］［35］［36］《陳云文選》（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194、350、258、73、365、155、210、197、5、8、26、202、250、350、161、349、163、197、366頁。

［15］［27］《陳云年譜》（中卷），中央文獻出版社2000年版，第52、331頁。

責任編輯 張榮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