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論南昌起義的歷史地位

［摘 要］南昌起義是中國共產黨獨立領導統一戰(zhàn)線的首次嘗試，也是創(chuàng)建人民軍隊的偉大開端，它為以后中國共產黨進行革命戰(zhàn)爭積蓄了力量，提供了寶貴的經驗，在中國共產黨歷史和中國人民解放軍歷史上都具有重要地位。

［關鍵詞］南昌起義 武裝斗爭 歷史地位

八十年前由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南昌起義，是大革命失敗后，面對國民黨反動派進行血腥大屠殺的嚴峻時刻，黨以武裝斗爭反對國民黨反動派的一次偉大嘗試，也是我們黨獨立領導中國革命戰(zhàn)爭的開始。南昌起義無論在中國共產黨歷史上、還是在中國人民解放軍歷史上都有著十分重要的地位。

一、開辟中國革命的新時期

南昌起義對中國革命做出了開拓性的貢獻，它不僅在原則上提出了武裝斗爭、土地革命和根據地建設三者的聯系，而且在具體行動中也從三個方面作了實踐。

第一，南昌起義的根本綱領是土地革命。在南昌起義前，中國共產黨沒有明確地、公開地提出過以土地革命為主旨的綱領和策略。但是在南昌起義的過程中，中共中央和起義的領導人都明確提出以土地革命為政治綱領和主要口號，如“南昌暴動的主要意義，就是要繼續(xù)沒收土地的斗爭，實行土地革命……”①起義戰(zhàn)斗勝利以后，又明確宣布了“繼續(xù)為反對帝國主義與實行解決土地問題奮斗” ，“中國的國民革命，第一個使命就是要實行土地革命” 的綱領。此后，在南下的路上以《農民解放條例》的形式把“‘沒收五十畝以上的大地主的土地’，耕者有其田”確立為黨的土地政綱。②由此可見，南昌起義不僅在中國共產黨的歷史上第一次明確公開提出以土地革命為黨的行動綱領，而且正式公布了黨的歷史上的第一個土地革命綱領，標志著黨的土地革命綱領和政策的初步形成。

第二，南昌起義開始把武裝斗爭與土地革命結合起來。南昌起義是以實行和推動土地革命為主旨的暴動，這是起義前中共中央規(guī)定的總方針。起義后，起義軍不僅始終堅持宣傳土地革命的宗旨，而且和當地工農紛紛組織“農村暴動委員會”、“工農討逆軍”等，奪取地主武裝，鎮(zhèn)壓土豪劣紳，配合起義軍攻打潮陽、揭陽、海澄、海豐、陸豐……并紛紛成立工農臨時政府，頒布解放工農的各項政令。這在中國革命和中國共產黨的歷史上也是空前的。這說明中國共產黨的領導確實已經汲取了大革命的經驗教訓，試圖在新的斗爭中使革命軍隊與土地革命、建立根據地以及革命政權等任務結合起來。

第三，開始了中國共產黨獨立領導建立革命根據地的嘗試。革命必須要有根據地的思想，不是中國共產黨的新創(chuàng)。因為在第一次國內革命戰(zhàn)爭時期，建立了革命統一戰(zhàn)線的國共兩黨就曾經以廣東為根據地，積蓄力量，發(fā)動了以反帝反封建為主旨的北伐戰(zhàn)爭。但是，必須承認，提出由中共獨立領導、重尋革命的立足點，即建立革命根據地的思想，是從南昌起義開始的。由于第一次國內革命戰(zhàn)爭的失敗，中國共產黨要繼續(xù)革命，就必須有一個能夠獨立開展新的戰(zhàn)爭的立足點，否則即使有了軍隊也必將成為無源之水，土地革命也是一句空話。大量的史料和南昌起義后的實踐證明，當時的中國共產黨已經開始認識到這一點。賀龍在《兼代第二方面軍總指揮賀龍告全體官兵書》中指出：“保存我們真正革命力量，發(fā)展我們真正革命的力量，建設革命的新根據地……”③后來由于主力失利，設想未能實現。但許多同志在南下的路上對中國革命的探索中，認識到要深入農村，武裝農民，實行土地革命，就必須建立農村革命根據地。如朱德在率部轉戰(zhàn)湖南的過程中產生了“一定要跟農民運動結合起來，找一個站腳的地方”的思想。

綜上可見，南昌起義后，中國共產黨在革命的指導思想上比大革命時期已有了重大突破和發(fā)展，具體表現在：中共中央已經認識到了中國革命進入了“土地革命的階段”，有了以武裝斗爭開展土地革命的思想；中共中央提出了土地革命必須與政權斗爭相結合的思想；提出了“農會政權的斗爭和土地革命必須需革命的武裝才能保障其勝利”的思想；還提出了“可以上山”的思想。這些思想的提出為開辟“農村包圍城市，武裝奪取政權”的革命道路提供了理論上的依據。

二、留下了革命的火種，為中共開創(chuàng)革命新局面創(chuàng)造了條件

南昌起義雖然失敗了，但他為中共以后進行革命積蓄了力量，創(chuàng)造了條件，有著深遠的影響。

第一，建立大南山革命根據地。南昌起義的余部在農村找到了立足點，第十一軍二十四師師長董朗和黨代表顏昌頤率部撤到海陸豐，與當地農民運動相結合，編為工農革命軍第二師，后來廣州起義的工農革命軍第四師（簡稱紅四師）抵達海豐，兩軍會師。增加了大南山革命根據地的戰(zhàn)斗力，進行了為鞏固和建設紅色政權的斗爭，開展了以土地革命為中心的游擊戰(zhàn)。長久以來，堅持了艱苦卓絕、英勇頑強的武裝斗爭，沉重地打擊了當地的反動勢力，有效地牽制了國民黨一部分正規(guī)軍，有力地配合了其他革命根據地的斗爭，其歷史功績青史長存。

第二，為井岡山根據地的建立提供了軍事力量。南昌起義后，朱德、陳毅率領的部隊經過艱苦轉戰(zhàn)，進入湘南后又開赴井岡山，和毛澤東率領的秋收起義部隊會合后成立工農革命軍第四軍（隨后改為中國工農紅軍第四軍）。由南昌起義保留下來的部隊編成的紅軍第二十八團作為紅軍初創(chuàng)時期的主力，大大加強了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軍事力量。自此會師后，不單是革命根據地鞏固了、擴大了，紅軍的戰(zhàn)斗力也大大加強了，連續(xù)擊破反動軍隊的“進剿”；而且毛澤東、朱德等逐漸把中國革命的一些根本問題如土地革命的方法、游擊戰(zhàn)的戰(zhàn)術原則、根據地的建設等等從實踐上升到理論的高度，為中國無產階級革命的中心由城市根本轉移到農村創(chuàng)造了成功的經驗，開創(chuàng)了以農村包圍城市，最后武裝奪取全國政權的正確道路。

第三，培養(yǎng)和輸送了一批人民軍隊的將帥之才。這是南昌起義對創(chuàng)建人民軍隊的重大貢獻。黨決定在南昌舉行武裝起義，一批具有崇高革命理想和卓越軍事才能的革命志士，紛紛匯集南昌，如朱德、賀龍、葉挺、劉伯承、聶榮臻等，參加與領導了南昌起義。陳毅、李井泉在起義部隊揮師南進途中趕上起義部隊加入起義軍。南昌起義從勝利到失敗，經歷了大浪淘沙，人數雖然從起義時的2萬余人到走向井岡山時的2千余人，但他們卻是人民軍隊的創(chuàng)建者。在經歷了血與火、生與死的考驗后，其中許多人成為人民軍隊各個時期的卓越領導者。1955 年授予的十大元帥中，朱德、林彪、劉伯承、賀龍、陳毅、聶榮臻等6 位來自南昌起義。此外，葉劍英元帥也參加了南昌起義的組織工作。開國十員大將中，粟裕、陳賡、許光達均參加了南昌起義。而上將、中將、少將中就更不勝枚舉。他們?yōu)槿嗣褴婈牭膭?chuàng)建、發(fā)展，做出的不可磨滅的貢獻，將永載軍史史冊。

三、創(chuàng)建人民軍隊的偉大開端

南昌起義已被公認為是中共獨立領導中國革命和獨立領導武裝斗爭的開端，它對創(chuàng)建人民軍隊做出了積極的探索和貢獻。

第一，建立了黨獨立領導的武裝力量。南昌起義是在革命的危急關頭，打響了武裝反抗國民黨反動派的第一槍，誕生了人民軍隊。大革命失敗后，面對國民黨反動派的血腥屠殺，要不要堅持革命，成為擺在黨面前的重要問題。為了挽救革命，挽救黨，中共臨時政治局決定在南昌舉行武裝起義。8 月1日，在以周恩來為首的中共前敵委員會領導下，賀龍、葉挺、朱德、劉伯承等率領黨直接掌握和影響下的軍隊2 萬余人舉行南昌起義，全殲守敵3000 余人，占領南昌城。南昌起義當天，也誕生了人民的軍隊。建國后，朱德在回憶南昌起義時說：“這是黨獨立領導革命和獨立領導武裝斗爭的開始。這支起義部隊中保存下來的一小部分，后來就成為中國工農紅軍（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前身）的最初來源之一。”④

第二，初步確立了黨領導軍隊的原則。大革命失敗使我們黨得到了深刻教訓，正如毛澤東在八七會議上所說，“在軍事方面，從前我們罵中山專做軍事運動，我們則恰恰相反，不做軍事運動專做民眾運動┄┄須知政權是由槍桿子中取得的”⑤。在中國，沒有武裝斗爭的革命是不可能成功的，而沒有共產黨領導的武裝斗爭更不可能成功。正是有了新的認識，黨確定了武裝斗爭的總方針，組織自己掌握的武裝力量舉行南昌起義，這是我黨在軍隊建設上的一個飛躍。從起義看，不僅重大決策都是在中共直接領導下作出的，而且初步確立了黨領導軍隊的原則。起義軍的最高領導機關，是以周恩來為書記的黨的前敵委員會，團以上大多建立了黨委和黨代表。南征失利后，起義部隊在朱德、陳毅的率領下，轉入贛南大余進行了整編，首先就是“整頓黨、團組織，成立黨支部”⑥，進一步加強了黨對軍隊的領導。

第三，明確了政治思想工作在人民軍隊建設中的作用。事實上大革命時期，我們黨“就開始在軍隊中建立革命的政治工作”⑦，派出大批黨員到軍隊擔任黨代表。南昌起義部隊仍堅持了這一傳統。起義整個過程中，都非常重視對部隊的政治思想教育，在革委會之下，專門設立了宣傳委員會，管宣傳工作。同時，在團以上配備黨的政工干部來加強部隊政治思想工作。1927年10月到11月的“贛南三整”，內容之一就是加強部隊思想政治工作，克服部隊中存在的革命意志不堅定等混亂思想。“贛南三整”為我軍政治工作提供了寶貴的經驗。

第四，開創(chuàng)了在敵強我弱態(tài)勢下適合人民軍隊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南昌起義使我軍完成了從正規(guī)化作戰(zhàn)到游擊戰(zhàn)的戰(zhàn)略轉變。大革命的失敗，使我黨懂得了武裝斗爭的重要性。但對于武裝斗爭怎么搞，仍缺乏足夠的認識。南征的失敗使起義部隊領導人感悟到“正規(guī)戰(zhàn)術”不適合我軍，因此在贛南崇義整訓時提出了新的戰(zhàn)術。朱德指出：“為了適應客觀要求，當時已經提出了新戰(zhàn)術問題，主要是從打大仗轉變?yōu)榇蛐≌蹋簿褪谴蛴螕魬?zhàn)的問題，以及把一線式戰(zhàn)斗隊形改為‘人’字戰(zhàn)斗隊形等。”⑧這一新戰(zhàn)術，為我黨領導中國革命戰(zhàn)爭的戰(zhàn)略思想奠定了基礎。

四、進行了共產黨領導的統一戰(zhàn)線策略的首次嘗試

在歷時約三個月的南昌起義期間，中共為實現既定的戰(zhàn)略目標，提出相應的統戰(zhàn)原則，并進行了探索性的實踐。

南昌起義依托的統一戰(zhàn)線，是在國民黨的旗幟下，由中國共產黨獨立領導的統一戰(zhàn)線。此時，起義軍的番號仍沿用原來國民革命軍的番號。這是因為南昌起義前，中共掌握和影響的兵力只有2.2萬余人，其中部隊主官由中共黨員擔任的兵力僅1萬余人，而反革命環(huán)贛兵力就達10萬余人。為改變敵強我弱的態(tài)勢，起義軍保留原國民革命的番號和旗幟，有利于團結國民黨“左”派控制的軍事力量，有利于壯大我軍實力、爭取起義的勝利。和右傾投降主義者實施的“共產黨是國民黨右派尾巴”的統一戰(zhàn)線策略相比，這無疑有了質的轉變。

雖然從形式上看，這一統戰(zhàn)原則與大革命時期的統戰(zhàn)原則有相似之處，即仍在“國民黨的旗幟”下，但就其本質而言，卻有極大的差異。一是中共在統一戰(zhàn)線中從以往的參與、從屬地位變?yōu)橹黧w和領導地位。二是統戰(zhàn)的對象已排除蔣介石、汪精衛(wèi)為首的一批國民黨右派。三是蔣介石、汪精衛(wèi)等國民黨右派已成為打擊對象。不難發(fā)現，南昌起義期間中共“仍打國民黨旗幟”，實為斗爭策略。基于這種斗爭策略，在起義過程中，中國共產黨展開了富有成效的統戰(zhàn)工作。

第一，成立了國民黨中央辦事處。起義準備階段，中共中央在九江成立“國民黨中央辦事處”，接應中共黨員及國民黨“左”派人士赴南昌參加起義的組織準備工作。這一機構存在時間雖很短，但起了聯絡、團結國民黨左派人士的作用。短短的十幾天內，迅速在中共周圍聚集起一批反對蔣、汪反動統治的國民黨左派人士和國民革命軍將士，與中共一起參與南昌起義的準備工作。

第二，對賀龍的爭取。賀龍在南昌起義前雖還未加入中共，但其政治態(tài)度已偏向共產黨。起義前夕，賀龍任第二十軍軍長，屬第二方面軍總指揮張發(fā)奎所部。經過黨的工作，賀龍所率的第二十軍7500余人于8月1日凌晨全部參與起義，成為南昌起義主要力量之一。起義勝利當天，中央委員、各省區(qū)、特別市及海外各黨部聯席會議選舉賀龍為中國國民革命軍委員會委員，推為其主席團主席之一。8月2日，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任命賀龍兼代國民革命軍第二方面總指揮。隨即賀龍與其他同志一起率起義部隊南征。至瑞金，經周逸群介紹，賀龍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第三，選舉產生革命政權機構——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起義勝利后，8月1日上午，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譚平山，以國民黨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常務委員的身份，召集了國民黨中央領導成員及各省黨部左派代表聯席會議。革命委員會委員包括三部分人：一是共產黨員，加上南下途中入黨的賀龍、郭沫若、彭澤民共計15人，占多數。二是反對蔣、汪叛變，與共產黨合作的國民黨左派人士共7人，其中張曙時、陳友仁參加了南昌起義，宋慶齡、鄧演達、何香凝、于右任、經亨頤沒有趕到南昌，但通過發(fā)表聲明等方式表示了對起義的支持。三是想爭取他們參加或支持革命成功的張發(fā)奎、黃琪翔、朱暉日三個人。這并不是一些人所說的“右傾”的做法。恰恰相反，團結和爭取那些真正愿意和可能繼續(xù)與中共合作的國民黨左派人士，是完全符合南昌起義時中國共產黨的統一戰(zhàn)線策略的。

第四，與范石生的合作。朱德、陳毅率領南昌起義保留下來的部隊和范石生部實現合作，是南昌起義時已經開始實行的中國共產黨的統戰(zhàn)策略的一次成功實踐。中共和范石生部建立統一戰(zhàn)線的目的，只是為了與范部建立反蔣統一戰(zhàn)線，并以此為掩護，而且起義軍的行動是自主的。協議上明確說明：朱德部是共產黨部隊，一切行動聽從共產黨的調動；補充物資完全由朱德支配，部隊內部如何組織，訓練工作如何開展，完全由朱德決定，別人不得干涉。⑨在此前提下，朱德所部改稱為國民革命軍第十六軍第四十七師第一四○團。朱德化名王楷，任第十六軍總參議、第四十七師副師長兼一四○團團長。朱德的決定，解決了燃眉之急。合作固然使范石生部增加了戰(zhàn)斗力很強的一個團，但更為重要的是使起義軍可以暫時隱蔽目標，求得修整的機會，待機行動，而且得到大批物資的補充，彰顯了朱德對原則性和策略上的靈活性相結合的統一戰(zhàn)線原則的運用。

由于主客觀原因，南昌起義時的統一戰(zhàn)線策略雖不免帶有局限性，但處于中共領導策略的轉型階段，它一方面發(fā)展了國內革命戰(zhàn)爭時期黨的統一戰(zhàn)線工作，另一方面也為此后我黨正確實行統一戰(zhàn)線策略提供了經驗。

南昌起義這一彪炳千秋事件，是中國共產黨領導革命創(chuàng)造的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1933年7月，以毛澤東為主席的中華蘇維埃中央臨時政府批準中革軍委的提議，決定“八一”為中國工農紅軍建軍紀念日。南昌起義雖已過去了80年，但它的精神依然啟迪著后人：沒有人民軍隊，便沒有人民的一切；黨的領導是人民軍隊永不變色的保證；人民軍隊不僅是中國革命的重要力量也是社會主義建設的重要支柱。

注 釋：

①②③《南昌起義史論》，第113、115、120頁，江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

④⑥⑦⑧⑨《朱德文選》，第356、394、393、394、395-396頁，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⑤《毛澤東文集》第1卷，第47頁，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責任編輯 張榮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