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中國學會早期的共產主義者

［摘 要］ 在少年中國學會的早期，一批具有初步共產主義思想的 “少中”會員，在國家處于內憂外患，危難局勢不斷加深的關頭，接受了馬克思主義，向往俄國式的社會主義道路，他們不僅自己有堅定的信仰，而且希望將學會改造為擁有這種信仰的組織，雖然他們的努力在學會內沒有獲得成功，但他們對主義的堅定立場、憂國憂民的情懷以及急切的救國熱情是值得肯定的。

［關鍵詞］ 少年中國學會 早期 共產主義者

少年中國學會（以下簡稱“少中”）是“五四”時期出現的一個帶有政治色彩的學術社團。在當時的中國，它是一個頗有影響的組織。“少中”的早期，指的是從1919年7月成立到1921年7月南京大會的召開之間的時期。在這期間，具有初步共產主義思想的“少中”會員，試圖將“少中”改造為一個擁有主義信仰的革命團體，他們關于“主義”問題的提出以及與其他會員關于“主義”問題的論爭，體現了他們堅定的信仰追求和奔放的革命熱情，體現了他們憂國憂民的情懷和迫切希望迅速拯救國家民族于水火的真誠愿望。

一、“少中”的成立及理想追求

“少中”的成立經過了一個較長時期的醞釀過程。新文化運動時期，在日本留學的一群中國青年學生常常就國內外大事交換意見，探討救國救民的思想和方法。在日本欺凌中國的刺激下，一群留日學生憤然回到祖國，準備成立救國組織。1918年6月30日，李大釗、王光祈、陳育、雷寶菁等6人在北京召開了“少中”的發起會議，會議決定將學會的名稱定為“少年中國學會”，制定了規約70條，確定了學會的宗旨。經過一年的籌備，“少中”成立大會于1919年7月1日在北京召開。學會依照規約設立了三個部：執行部，主任為王光祈；評議部，主任為曾琦；編輯部，主任為李大釗。［1］“少中”成立時，有會員42人，已建立的組織有北京總會和成都分會，不久又成立了南京分會和巴黎分會。

“少中”的宗旨是：“本科學的精神，為社會的活動，以創造少年中國” ［2］。為達到創建少年中國的目的，要求會員恪守“奮斗、實踐、堅忍、儉樸”八字信條。為了保持團體的創造性和純潔性，他們相約不與任何黨派結緣，不依賴已成的勢力，不依靠過去人物。“為了保持政治上的獨立，‘少中’堅持經濟上的獨立”，“他們不收受會外的捐款和資助，以免受到外界的影響和牽制”［3］。可見，“少中”會員頭腦是清醒的，他們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見。

“本科學的精神”是學會的指導思想，它表明“少中”會員要繼承新文化運動倡導的兩大旗幟之一的科學大旗，既順應了時代的要求，也是追求真理，實現改造社會目標的必然途徑。“為社會的活動”指的是從學術研究入手，發展社會的教育和實業，以提高國民的知識文化水平和思想素質，增加國家的富力，改善民眾的生活，為未來社會的根本變革作精神上和物質上的準備，他們不主張走政治革命的道路，主張對社會作漸進的改良。

“少中”的理想是創建“少年中國”，對于這個理想，會員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理解，每個人心中的少年中國又各不相同。王光祈說，他心中的少年中國是大同世界的一部分，就是要使中國這個地方適合于人類進步的潮流，在社會的風俗、制度，人民的文化、生活等方面與大同世界相符合。李大釗心中的少年中國則包含了馬克思主義的觀點。他說，他心中的少年中國是由物質和精神兩方面改造而成的少年中國，在精神方面要以人道主義的精神為指導，以互助博愛為核心，改造現代墮落的人心，使人人都以“人”的面目來對待他的同胞；在物質方面，則要本著勤工主義的精神，建立勞工神圣的組織，改造掠奪主義的經濟制度。由此可見，“少中”會員心中理想的少年中國是一個朦朧的、寬泛的概念，他的內容沒有內在質的規定性。但是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這個少年中國是“創造”的，不是現實中存在的哪個腐朽落后的舊中國，也不是當時世界上英美俄等任何一個國家，她是一個全新的、進步的、文明的、自由的、平等的、幸福的、充滿生機和活力的少年中國，是適合于二十世紀思潮的少年中國，而二十世紀的思潮是五花八門、琳瑯滿目的，所以“少年中國”有著豐富而又廣泛的內容。

二、部分“少中”會員共產主義信仰的產生

近代中國是一個多災多難的國家，內是清朝政府的腐敗無能，外有列強的蹂躪欺凌，中國面臨著亡國滅種的危險，一代又一代的仁人志士艱難地探索著救國救民的出路。洋務運動失敗了，戊戌變法遭到扼殺，“新政”只是清政府茍延殘喘的一場鬧劇，辛亥革命雖然推翻了帝制，由于與封建保守勢力相妥協，致使革命不徹底，留下了許多后患。中國仍然遭受著帝國主義列強的侵略和剝削，北洋軍閥政府的喪權辱國和對人民的殘酷壓榨，軍閥之間無休止的混戰，等等這些災難把神州大地弄得昏天黑地，不見天日。無數優秀的中華兒女繼續探尋著拯救民族危亡的道路。

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和俄國十月革命的勝利，對中國社會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十月革命的勝利，促進了中國人民的覺醒，使一部分先進的中國人看到了中國的新出路。他們開始拋棄西方資產階級的政治觀念，轉向研究和宣傳十月革命和馬克思主義，于是在中國出現了一批贊成俄國革命、主張走俄國人道路的具有初步共產主義思想的知識分子。李大釗便是其中杰出的一位。他在1918年7月、11月先后發表了多篇文章，熱情歌頌十月革命的勝利。作為戰勝國之一的中國，在巴黎和會上不僅毫無所獲，竟與戰敗國一樣受到慘痛的宰割。巴黎和會上中國外交的失敗，進一步激化了帝國主義與中華民族、封建軍閥與人民大眾的矛盾，于是導致了“五四”愛國運動的爆發。五四運動具有偉大的歷史意義，它不僅是一場偉大的愛國主義運動，而且是一場文化革新運動，它促進了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極大地提高了中國人民的覺悟，推進了新式知識分子群體的成長。李大釗是宣傳和傳播馬克思主義最杰出的一位，陳獨秀也是馬克思主義的積極宣傳者，在他們的影響下，毛澤東、鄧中夏等開始接受馬克思主義，成為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宣傳運動中的先進分子。在北京，1920年3月，鄧中夏、高君宇等人在李大釗的倡導下，成立了北京大學馬克思學說研究會。1920年1月，李大釗和陳獨秀在北京開始探討成立共產黨的問題，不久，他們分別在北京和上海進行建黨的準備工作。1920年下半年，在全國各地共產主義小組陸續建立，他們將馬克思主義和工人運動相結合，準備正式成立無產階級政黨，領導人民進行徹底的革命，以拯救危亡關頭的舊中國，他們深信：唯有革命可以救國，唯有在科學“主義”的指引下革命才能成功。救亡圖存的迫切要求和馬克思主義的武裝，使具有初步共產主義思想的“少中”會員，日益堅定自己的信仰，他們的思想和主張與“少中”兼容并包、舒緩圖變、脫離實際的理想是不相容的，于是，在“少中”內部，在主義問題上產生分歧就不可避免了。

二、具有初步共產主義思想的“少中”會員關于“主義”問題的提出

在“少中”中，“主義”問題首先產生于北京會員之中，這是易于理解的，因為自近代以來，作為中國政治、思想、文化中心的北京，一直是各種政治思想、政治運動的發源地，也是傳入和傳播國外各種思潮、主義的一個重鎮。身處北京的會員易于受到各種思潮的熏陶。在對各種思潮的比較鑒別中，一部分激進的會員已傾向于馬克思主義，向往俄國式的社會主義道路。

“少中”的初衷是創辦一個純粹的學術研究團體，不問政治，不談主義。為了防止會員在學會的月刊上發表關于“主義”方面的文字，1919年7月，上海會員向北京會員發出了一封意見信，要求他們以后在月刊中發表文章要采取極端慎重的態度，多研究“學理”，少敘述“主義”，避免政府的迫害和他人的誤解，以維持學會之鞏固。［4］

北京分會接到信后，很快給予了回復。首先他們對上海同人的意見表示同情和理解，接著說：“倘存會員對于政治興味極濃，急欲登臺一試，或對于社會組織有所不滿，急欲從事革命活動，本會同人對于上述兩種會員，無論其成功失敗，均不過問，聽其自然……個人在本會宗旨以外之活動，必不使其影響于團體。”［5］北京同人的回信表明：一方面，他們在北洋政府的政治高壓下，同樣感受到威壓和悚懼，因此他們對上海同人的意見表示同情。另一方面，在“少中”成立之初，會員們在“主義”問題上就存在分歧，北京的會員心中已有明確的“主義”，他們希望學會能容忍會員個人自由地宣傳“主義”和從事政治活動，并且表示愿意對自己的行動負責。

最早提議“少中”應該標明“主義”的是李大釗。1920年8月19日，在北京本會同人的茶話會上，李大釗說：“本會同人已經兩載之切實研究，對內對外，似均應標明本會主義的必要。蓋主義不明，對內既不足以齊一全體之心志，對外尤不足與人為聯合之行動也。”［6］可見，在李大釗和北京部分會員心中已有明確的“主義”信仰，他希望學會也接受這個“主義”，并且要將該“主義”作為革命運動的指導思想，以此號召和團結更多的人為實現理想而奮斗。一年前，李大釗在與胡適進行的那場“問題與主義”的爭論中，就表明了這種思想。他指出，“問題”與“主義”是不可分離的，解決問題，離不開主義。公開聲明，我是喜歡談布爾什維主義的！并說，一個社會問題的解決，必須靠著社會上多數人共同的運動，我們要想解決一個問題，應該設法使它成為社會上多數人共同的問題，而要使一個社會問題成為社會上多數人共同的問題，必先有一個共同趨向的理想、主義。［7］他還認為，按照馬克思的唯物史觀，“經濟問題的解決，是根本解決” ［8］。在李大釗看來，主義的重要性在于它是解決社會根本問題的關鍵，是組織、動員、團結民眾共同奮斗的旗幟。由此可見，李大釗的共產主義思想已日趨成熟。

1920年9月，張申府給“少中”的信中也堅持“少中”應標明“主義”。他說：“吾想創造的少年中國，乃是無產階級的少年中國”，是“以勞農為主的少年中國”，泛泛地談少年中國，“吾已萬分不能忍受”。［9］ 1921年6月17日，即在“少中”南京大會的前夕，北京的會員為準備提案，在中山公園開談話會，討論“少中”應否采用某種“主義”的問題，大部分會員強烈地感覺到有采用一種“主義”的必要。經過討論，形成了四種意見，其中第一種意見是鄧中夏、黃日葵等提出的，他們明確地表示：學會有采用一種主義的必要，而且不可不為社會主義［10］。

可以看出，在“少中”的北京會員中，一部分具有初步共產主義思想的會員的主義信仰已非常明確和堅定，對主義問題已有較深入的思考和認識，而且要求學會標明一種主義的愿望十分強烈，他們試圖將他們信仰的主義擴大為“少中”共同的信仰，力圖沖破學會原定的宗旨，將學會改造為革命性的政治團體，在布爾什維主義的旗幟下，團結和引導更多的民眾走社會主義的道路。

三、南京大會上關于“主義”問題的激烈論爭

1921年7月1日至4日，“少中”第二屆年會在南京召開。出席會議的“少中”會員23人，其中包括后來成為著名的共產黨人的鄧中夏、高君宇、黃日葵、劉仁靜、沈澤民、惲代英、楊賢江、張聞天等8人，李大釗因忙于“中共一大”的籌備而未參加會議。這次大會討論的議題有14項之多，許多重要的議題與“少中”的前途和發展休戚相關，因此引起了熱烈的討論，其中關于“主義”的問題是論爭最激烈的議題之一。

在南京大會上討論主義問題時，鄧中夏以鮮明的態度、堅定的語言論述了學會應當確立一種主義的必要性。他說：“學會須講學實用并重，但為決定二者緩急先后，學會應有共同的目的以為標準，故必須采取或創造一種主義，以為學會的主義。”他認為，學會應當是研究學術和實際應用并重的團體，但在目前的形勢下，學會應該有共同的目標，而要有共同的目標就必須要先確立學會的“主義”。鄧中夏說，學會以往對社會沒有什么貢獻，都是因為沒有共同主義的緣故。必須規定了主義，大家求學做事才不至于誤入歧途；才便于分工互助；向外活動才旗幟鮮明，才易于組織同志團體。他從公和私兩個方面闡述了學會確立主義的重要意義。邰爽秋則從學會命名的角度說明本會不應確定共同的主義，他說：“會既以學為名，則與只以‘少年中國會’為名的政治團體有別，本無規定一種共同主義的必要。”顯然是反對將學會變為一個純政治團體。惲代英反駁道：“看學會命名及規定宗旨，自非純粹講學團體，為學只是創造少年中國的工具，以注重在用科學的方法去創造，故定名學會。”左舜生的回話令人回味，他說，學會是學行兼顧的團體，即使要實現一種主義，總少不了一般研究學問的人，所以不談主義的人，不必從學會中分裂出去吧。楊鐘健的發言似乎是一個補充，他說：“學會最好只成為一種研究學術教育的會。”言下之意仍是不希望學會有“主義”。高君宇認為，無論是個人還是團體都不能沒有主義，而且主張學會要盡快確定一種主義。李儒勉則指出，學會會員在起初并不是因為信仰相同主義而結合的，今天要強使大家信相同主義而結合，必然會導致學會的解散。鄧中夏接過他的話說道：“我并不望急遽決定一種主義，以蹈敷衍或盲從之弊。是想大家研究，以求將來能采取或自創比較無缺點的主義。至于規定主義，怕引起學會分裂，我想茍于創造少年中國有益，即破裂亦何妨。”鄧中夏希望學會經過研究討論后求得一個完美無缺的主義；如果學會規定了有利于創造少年中國的主義，即使學會分裂了也在所不惜，可見鄧中夏對主義問題的立場非常堅定。黃日葵也贊同需要一種共同主義的主張，他說，主義是時代的產物，受時代潮流影響，會員事實上已無法避免政治活動，不能沒有一個主義來作活動的標準。方東美認為，采用外來一種主義么？那將難以得到全會的公認，其結果只有學會破裂；將自創一種主義么？求創一種主義不能忽略各個會員的自己主張，要求得一個共同的主義，非常不容易。他認為學會能有一個明確的宗旨便可以了。 黃日葵說：“學會現定宗旨，每人解釋不同，這亦易遭分裂。我們必須對舊宗旨重新詮釋一番。”重新詮釋意味著要改變學會的性質，容納某種主義，這正是各種分歧的焦點。陳啟天說，規定主義的問題關鍵在于要先解釋學會的性質，然后能求最小限度的一致。他認為學會的性質包括學術、事業、修養三個方面，能貫徹三者以求最低的一致，就是所謂的主義。陳啟天所說的主義仍是學會宗旨之內的寬泛的“主義”。而鄧中夏心中的主義則越來越浮出水面了，他說：“便能決定一種主義，那便系為第三階級（資產階級）或第四階級（無產階級），主張私產或共產態度具體的表明了。”鄧中夏的意思已非常清楚，決定主義實際就是決定資本主義或是決定共產主義的明確表態。由于達不成一致的意見，王光祈提議，在月刊中設“創造少年中國問題專欄”，以商榷決定學會的主義及實行主義的具體辦法。參會會員都表示贊同。［11］在這次大會上，關于“主義”問題的論爭沒有達成共識，以后在月刊上經過一年的討論，仍未取得一致的看法。

南京大會上關于“主義”問題的論爭實際上形成了觀點不同的三方。其爭論的焦點是學會需不需要確立一種主義以及確立一種什么主義的問題。大多數會員認為需要一種主義，但對確立什么樣的主義問題分歧非常大。鄧中夏、黃日葵、高君宇、惲代英等具有初步共產主義思想的“少中”會員堅持學會應當確定一種共同的主義，他們主張的主義在大會上已浮出水面，那就是共產主義，尤其是鄧中夏觀點鮮明、態度堅決、言之有據、雄辯有力。他們認為時代發展的潮流需要一種主義，主義是指引方向的旗幟，是團結同人的精神力量，是區別于其它主義的標準，是改造社會的思想武器，并且力圖使他們信仰的主義成為學會共同的主義。雖然他們的愿望在學會中沒有實現，但是，他們在國家民族危亡的關頭，努力探索救國救民道路的精神，以及他們對主義堅定執著的豪邁氣概是值得稱道的。

近代中國面臨著兩大使命：其一是擺脫帝國主義列強的壓迫和剝削，取得國家的獨立和民族的解放；其二是由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轉變，實現中國的現代化。由于中國君主專制統治歷史的漫長和帝國主義列強對中國侵略的殘酷，使中國人民完成這兩大使命的任務尤其艱難曲折，無數的優秀中華兒女不畏艱險，不斷地探尋著拯救國家民族的道路。“少中”的成立，就是當時一群接受了新式教育的知識分子尋求救國道路的一種方式。俄國十月革命的勝利，為中國人民指引了新的救國道路，布爾什維主義很快被許多新知識青年所接受，于是那些具有初步共產主義思想的“少中”會員，不再滿足于學會原定的宗旨，立志效仿俄國，走十月革命的道路。由于帝國主義列強的壓迫非常深重，北洋軍閥政府統治異常黑暗，國內戰亂頻繁，社會動蕩，人民痛苦萬分，嚴重地阻礙了中國現代化的進程，因此，在當時的中國，革命的任務迫切于建設的任務，從這方面說，“少中”早期的共產主義者們，不僅自己有著堅定的信仰，而且希望學會接受他們的主義所作出的努力，是有進步意義的。○

注 釋：

［1］少年中國學會周年紀念冊［C］.1920.P6.

［2］［4］［5］ 少年中國［J］.第一卷第一期，1919-7-15.

［3］周淑真.中國青年黨在大陸和臺灣.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3-11.p6

［6］少年中國［J］.第二卷第三期，1920-9-15.

［7］［8］李大釗.李大釗文集（下）.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12.p32. 37.

［9］張申府給“少中”的信.轉引自周淑真.中國青年黨在大陸和臺灣.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3，11.p9.

［10］少年中國［J］.第三卷第一期，1921-8-1.

［11］少年中國［J］.第三卷第二期，1921-9-1.

責任編輯 晏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