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城管的游擊戰

自述攤主：可可

活動范圍：北京外國語學院、人民大學、西單以及城鄉倉儲超市

采訪整理/譚盛成

大概籌備了一個星期，我的地攤終于要在人來人往的北京城鄉倉儲超市的過街天橋上開張了。下班后，我直接走到之前考察好的地段，由于當天的天氣格外晴朗，到了下午５點半，天還沒黑下了，我心慌啊，我怕城管，我怕碰見熟人……我就一直在天橋上轉悠了兩個來回，仍沒把東西擺出來。這會天橋的人越來越多，橋中央有一個賣光碟的年輕男子，我輕聲問他，你不怕城管嗎?他友善地說，怕啊，不過都是出來混口飯吃。然后問我，你賣啥？我摸了一下耳朵說耳飾。他鼓勵我說，沒事，你就擺吧。于是我就很堅定地擺了出去，因為我知道一旦再猶豫，今晚肯定沒戲。他又告訴我說，你擺在牌子后面城管看不到，于是我又將小攤挪到天橋上指示路標的大牌子下。

沒想到，剛一開攤，就有兩個小女孩蹲下來挑選。我很興奮地說，這都是新到的款式，可以試戴。順利成交了第一筆生意，賺了3元錢。心里激動得半死，旁邊的小青年肯定覺得我特傻，賣出一件小東西就興奮成這樣。也許是我的耳飾漂亮并且都很便宜，當天來選購的顧客以學生居多，當然這其中不乏年輕的白領和情侶們。一位很有氣質的年輕女白領相中了一個韓版耳環，說實話，我也很喜歡這款，正打算藏起來自己戴，沒想到碰見了個同道中人。沒辦法，現在是在做生意，總不能和顧客去爭東西吧，忍痛賣了。還有一對情侶，女孩相中了我是飾品，并且愛不釋手的樣子。一下就買下了4對，但我只掙了她5元錢，因為她說好喜歡我這所有的耳環，想把所有的都買下來。這就句話，對第一次擺攤的我來說無疑是個莫大的鼓勵。

這段時間城管來了兩次，那些小販都油了，城管剛走就又攤開了，我膽小，一看他們來了，就趕快收起來，跑到角落里，直到確定他們走很遠了，才忐忑不安走出來。到了晚上９點，人少了，我走到那個一直在旁邊求助的小女孩跟前，給了她５元錢。說實話有點少，慚愧啊！望她能諒解，以后要是還能在同一天橋見面，我給她更多些。然后我就收攤回家。手還一直緊緊地攥著錢。心理感覺比平時任何更多的錢都重要。算了一下共賣出80多元，利潤20元，我心滿意足，聽著音樂入眠……

接下來的日子，除開工作，一有空余的時間，都會背起我的移動攤子滿北京城打游擊，慢慢的，我儼然成為了一個地攤老手，什么地方生意好做，什么時間城管比較松，我都了如指掌。

中非論壇過后，我就很少外出擺地攤了，因為北京的冬天確實挺冷，呼出的氣馬上就變成了白霧，說不怕凍那是騙人的，幸虧咱皮膚底子好，站在刀子般的北風中半個小時還不會毀容。直到一天，天氣好轉，我帶齊裝備來到人民大學西門的立交橋，挨著賣水果的小販擺了起來，過往的人也挺多的，可是沒幾個停下來。而自己的攤子卻屢遭摧殘，一個男人剛把腳直接踩在我的攤上，馬上就有一個推著單車的大姐急急忙忙輾過，旁邊賣玉米的大姐好心要把白色保溫箱借我，我心想我這點事，就別耽誤人家生意了，于是謝絕了人家的好意。

大約過了30分鐘，我發現旁邊賣光碟的小孩突然把箱子給拉上了，我以為他要收拾東西回家，就沒在意。等我扭過頭來，突然沖出兩個城管指著我們大聲嚷嚷，干嗎呢？干嗎呢？你們這是干嗎呢？說著一個城管就過來要把我的東西沒收，我趕快捂住并收起來，他還是拿了幾副耳環跟我的手套(自己獻血送的)，他可能看東西不值錢或不值得他拿吧，就順手扔地上了。我那會真想哭，但還是悻悻地從地上揀起來了，我把東西收拾好后直接下了橋等公車回家，橋下，一輛伊維柯里坐著幾個穿制服的城管，一個女子從里面跳了下來，重重地拍了一下車身就橫橫地走了。我認識她是賣棉拖鞋跟手套的專業地攤女子。這時我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突然想起雪村拍的《新街口》，警隊倉庫里存放的上百個裝包子的籮筐。

眼下，在北京，和我一樣，白天出入辦公室，晚上則揮布往地上一攤，降格為“擺地攤的”越來越多。你可以大聲吆喝、討價還價，將自己當年精心挑選的物件兜售出去，一群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也可以在買賣中迅速認識，這種單純的人際關系，讓人樂在其中。當然，無論是誰擺地攤時都要注意遵紀守法，以不影響他人的生活和公共秩序為底線。如果由于妨礙了城市交通等原因而被取締，那就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