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鄰居

　　李文彬的老實、疼媳婦和顧家在單位和朋友中間是出了名的。
　　多少年了，出門散步，他們夫妻倆總是手拉著手，像熱戀中的情侶。在家里，李文彬是做飯、洗衣、收拾房子，幾乎把家務活全包了。
　　有一次，老婆歪在沙發上看電視，李文彬正跪在地下擦地板。老婆問他：“你說說為啥我看上了你？”李文彬說：“還不是看我老實好欺負?！崩掀耪f：“對了，我看你還算老實正派，不會做壞事。這年代，不老實的男人太多了?！?br/>　　老婆是做服裝生意的，人漂亮又有錢。李文彬在政府機關上班，是個小科長，長相一般。老婆同李文彬相比，不說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也很難說條件相當。
　　女兒出生后，李文彬的表現就更出色了。除了上班，幾乎不出門。洗尿片、哄孩子、做飯洗碗，把老婆照顧得更周到了。一家人和和美美，其樂融融。
　　轉眼間女兒4歲了，除了聰明，那長相是人見人夸：細眉大眼筆挺的鼻子，可愛漂亮。兩口子對女兒是喜歡得不得了。
　　有一天，老婆一進門就問：“我們家來了位新鄰居，你知不知道？”李文彬搖搖頭。
　　老婆對李文彬說：“那女人說不定是你親戚呢，你看她那小女孩，我怎么看著有點像你呢？”李文彬說：“是嗎，啥時候咱們過去好好瞧瞧。”
　　李文彬到縣上出差，周末回來，望見一女孩蹲在地上玩，他悄悄走過去，突然彎下腰說：“嘿，楊楊，爸爸回來了?？窗职纸o你帶好吃的東西了，大紅棗！”當抱起女孩的時候，他驚呆了，那并不是他的女兒，但很有些像他的女兒。確切地說，有點兒像他。那女孩也在用奇怪的眼光打量著這個自稱爸爸的人。
　　“你是住這兒嗎？”李文彬放下女孩問。女孩點點頭。“你爸爸呢？”女孩搖搖頭?！澳銢]有爸爸嗎？”“我沒見過?！薄澳銒寷]有告訴過你嗎？”“我媽說，爸爸不在這個世界上?！?br/>　　第二天晚上，老婆出門不一會兒便帶回兩個人來，對李文彬喊：“老公，過來認識一下咱們的新鄰居?！?br/>　　李文彬正在收拾廚房，急忙擦了手出來，連聲說請坐請坐。
　　當大家都坐在沙發上，大人喝茶小孩吃糖的時候，老婆說：“你看這小孩跟咱們楊楊是不是有點像啊？就是小了一兩歲。老公，像你，你瞧，你鼻子尖上有顆痣，她也長著這么一顆痣。你們倆是不是親戚呀？”
　　當老婆在李文彬和女鄰居兩人臉上掃來掃去的時候，她感覺有點不對勁了。他們倆目光交匯，忽然都像被什么蜇了一下似的，急忙轉向別處。
　　“親戚，怎么可能是親戚？”李文彬低下頭，雙手轉動著殘留茶葉的空杯子，自己都感覺聲音發飄，像是在問別人，更像是在問自己。
　　是呀，李文彬的老家是河北，女鄰居的老家是重慶，離得太遠了。
　　老婆覺察到他們之間微妙的變化，不由得漲紅了粉臉，嘴巴也微微張開，半露出幾顆潔白整齊的牙齒。
　　女鄰居說：“時間不早了，不打攪你們了?！背吨畠撼鲩T了。
　　第三天，女鄰居搬走了。
　　從那以后老婆冷著臉，不說話。李文彬做的飯，老婆看都不看，帶著楊楊下館子。李文彬洗腳盆還沒端到老婆跟前，老婆已經走開了。李文彬要抱孩子，老婆厭惡地拿眼剜他，好像他是一堆臭狗屎。睡覺的時候，李文彬不聲不響地搬進了靠衛生間的小臥室。
　　李文彬想跟老婆解釋他和女鄰居的事，可老婆根本就不屑一聽。
　　幾年前，李文彬到縣上出差，酒足飯飽后，和同事去某娛樂場所玩。同事說：人生就那么幾年，該享受的要享受，該見識的要見識，吃喝玩樂一場，就是死了也沒啥后悔的。李文彬回想自己的幾十年，再品品同事的話，覺得同事說得很有道理，干嘛活得那么死板。房間里的床頭燈泛著曖昧的紅光，小姐漂亮性感，百依百順，完全是另一個味兒。那種要死要活的暢快，是他在老婆身上從來沒有得到過的。她說她不想再做這種事了，她也不想結婚，她家里也沒啥親人，她要生個孩子，和她做伴，好好做人……
　　李文彬當時想，這種人嘴巴里哪會有句實話。但李文彬做夢也不會想到，她竟真要了孩子，還是和他，還鬼使神差地同他做了鄰居。
　　那女人走了，帶著那可能永遠不知道父親是誰的孩子。李文彬覺得自己今后的日子再難有溫暖的陽光、繽紛的色彩和歡欣的笑語……
　　責編/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