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成克杰案已經過去多年了,但它留給我們的思考遠未終止:成克杰位居高官,是什么驅使他走向犯罪道路?從高官到死囚,成克杰又經歷怎樣的心靈歷程?面對犯罪高官,我們檢察官應有一種什么樣的心態?對待高官犯罪,我們檢察官應采取什么樣的技巧和策略?為此,本刊特編發北京市人民檢察院徐蘇林同志撰寫的文章"公訴成克杰"。相信該文能帶給讀者多方面的啟示。
1992年,李平憑著海外關系和情人成克杰的關照,投奔哥哥到香港定居了。后來李平在香港花500萬港幣買了一所房子,自立門戶開設貿易公司,專門代理廣西的出口產品。她以港商的身份頻繁出入在廣西和香港之間。成克杰公開對人說:“李平的事就是我的事!”有成克杰撐腰,前來與李平洽談貿易的人趨之若騖,貿易額直線上升,甚至蓋過了廣西在香港的官方公司。
在香港的日子里,李平常常思索與成克杰的關系。平心而論,成克杰真的很疼自己,但畢竟比自己大21歲,年齡不饒人啊!以后還有多少日子可以共同分享呢?!但一想到成克杰對自己的好,李平不由得深受感動,她覺得成克杰是整個身心地在愛著自己,自己應該用同樣的愛來回報對方。
隨著交往的加深,李平覺得自己一天也離不開成克杰。為了博得情人的贊美,李平今天做美容按摩,明天做形體訓練。
而成克杰,他為了在外表上和李平般配,不但把頭發染得漆黑,吹成波浪型發型,還專門做了雙眼皮手術。
過去,他們之間的幽會還背著成克杰的夫人,自從成夫人把此事捅出去鬧著滿城風雨后,成克杰反而不在乎了。這一鬧拉近了成克杰和李平之間的距離。成夫人不想失去丈夫,便主動找領導說:“過去是我小心眼疑神疑鬼的,其實我們家老成和李平沒有那么回事!”成夫人這么一忍讓,成克杰更是有恃無恐、肆無忌憚了。他公開把李平帶到家里,妻子在樓下客廳呆著,他就和李平在樓上做愛。李平的熱情奔放使成克杰嘗到了從未有過的愉悅,他下了決心:為了這個女人,我可以上刀山,下火海!
“黃昏戀”沖昏了成克杰的頭腦,也為一向貪婪的李平提供了“借權謀財”的契機。
第一次提訊,成克杰很動情:“聽著窗外布谷鳥鳴叫,想起了我遠在廣西的故鄉……”
五月下旬的北京天氣已十分炎熱了,監獄的窗戶開著,烈日下的審訊室悶得透不過氣來。坐在監獄審訊室中,專案組成員雖然只穿著一件短袖襯衫,貼身的汗還是粘粘的沒有一點空隙。坐在方工、李為民對面的就是曾經是全國人大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副委員長的成克杰。他身材不高,但脊背挺得直直的,我們很難將眼前這個人與受賄4000余萬元的事實聯系起來,倘若不是在秦城監獄提訊室,不是面對幾位檢察官,他更像正在會見外賓的副委員長。
“老成,天兒挺熱的,外衣可以脫下,隨意些,涼快點。”檢察官覺得他畢竟年紀大了,怕熱壞了他。
成克杰:“初次見面,出于禮貌,衣著齊整些,表示對你們各位的尊重。”
方工向他介紹了提訊人員:“我們是北京市人民檢察院第一分院工作人員,是你案件的承辦人。你的案件已經由最高人民檢察院反貪部門移交我院。我叫方工,是一分院檢察長,這位是周曉燕,是一分院副檢察長。這位是助理檢察員王偉,這位是書記員李為民。今天主要是告知你在審查起訴階段的權利和義務,向你核實有關事實。”
成克杰:“好”。
方工:“這是權利義務通知書,你看一下。”書記員李為民將權利義務通知書遞給了成克杰。
成克杰接過通知書,看了好半天。像昔日看重要文件似的,他看得非常認真細致。最后,他抬起頭,認真地問:“申請回避權是怎么回事?”
方工:“就是說,如果你認為我們幾個人與你有利害關系,或者認為我們承辦你的案件會影響案件的公正審理,你有權要求更換承辦人。”
成克杰擺擺手:“不用回避。”
方工:“案件的一些事實時間比較長了,希望你盡量回憶。我們也注意到你的態度很誠懇,希望你保持這個好的態度,這對你案件的處理有好處。你申請回避嗎?”
成克杰:“不申請。”
方工:“你聘請辯護人嗎?”
成克杰:“不聘請。”
方工:“你什么時候被逮捕?因為什么?”
成克杰:“今年4月25日被逮捕。因為犯罪嫌疑。”
方工:“你認為自己犯了什么罪?”
成克杰:“我犯了受賄罪。”
方工:“你以前交代屬實嗎?”
成克杰:“屬實。”
方工:“你的記憶清楚嗎?”
成克杰:“我記不太清楚。我做的我會擔保。”
方工:“你向中紀委交代屬實嗎?”
成克杰:“屬實。”
方工:“在中紀委與在最高人民檢察院交代一致嗎?”
成克杰:“一致。”
幾位檢察官同時長舒了一口氣,提訊這位高官竟有如此順利的開局。根據提訊,方工等人就案件涉及的主要事實,分別展開了訊問。一問一答中,成克杰如實道來:
“1986年春節我到廣西壯族自治區任常務副主席,當時黨內沒職務。1989年我代理主席,任黨委副書記。1990年我正式任主席、黨委副書記。直到1997年12月底我不再擔任主席,但仍任黨委副書記。1998年3月調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我歷任兩屆主席,主管全面工作,主管財政、審計,協調金融……你問‘協調’怎么講?主要指搞建設、搞大的工程、搞貸款。因為銀行是歸各自總行管,我與各行行長是一般關系,但他們任職需要向地方征求意見。
“我認識李平是1986年。她是一個我最敬重、也最器重我的老領導的兒媳婦。我們從相識、熟悉到現在的情愛關系,至今已十幾年。我和李平到1992年發生了情愛和性的關系,我感覺她很愛我。文化大革命她父親被迫害死了。她和母親與哥哥一起住。她哥哥到了香港又賭博,與她脫離了兄妹關系。她經常向我哭訴,我很感動,也很可憐她。到1992年我們就發生了這種關系。當時我老婆知道后很恨我,鬧得很厲害,還寫過一個東西講我們搞男女關系,告到自治區黨委書記那兒。當時李平家也知道了。我告訴李平‘我不是玩弄你,我會對你負責’,后來我離婚沒離成。這是第一次。第二次好像是1993年或1994年,我老婆把我們關系告訴了李平丈夫的妹妹,李平找我老婆打架,關系鬧得很緊張。當時我和李平談到結婚,我當時正任第二屆主席,我的秘書周寧邦也在。周寧邦對她說,現在我們結婚不現實,我們現在沒有什么經濟基礎,還不如趁我現在在位搞些錢,為將來的生活打好基礎。我覺得周寧邦說的先搞些錢再結婚,也是有道理的。因為1993年是我任第二屆主席的第一年,如果離婚影響很不好……因為我和李平有情愛關系,所以我在工程上、項目上會幫她的忙。以后我們就考慮找一些項目拿些好處費,這樣我就讓李平去看看有什么工程項目回來告訴我。后來我用我的原權力決定了一些事情,收取了中介費、好處費,是我犯了法。”
“李平得到中介費、好處費,我知道哇。比如導水洞工程,我事先知道她能得到好處我才幫忙,讓鐵道部隧道局得到這個工程。”
檢察官:“你之后還打算和李平結婚嗎?”
成克杰:“當然。我們非常相愛。我有什么好處也想著給她。我的稿費、出差時剩的錢也都給她,我非常信任她。從我穿的內衣、褲,她都管我,我感到很溫暖。日常在一起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