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蒙篇

韓鐵錚

小石頭上小學一年級，第一次期末考試就得了雙百，把爸爸媽媽樂壞了。石頭媽特地到集上買了斤肉包餃子。另外還沒忘給石頭爸買上半斤粉腸、半斤花生米當下酒菜。平時她不讓石頭爸喝酒，今天高興，就喝兩口吧。

石頭爸一面噬噬地喝著小酒，一面趁熱打鐵抓住這個好機會對兒子進行教育。兒子，以后每次都像這回拿雙百，等小學畢業就能升初中，初中畢業升重點高中，只有到了縣里上重點高中才能考上重點大學。石頭說，考上重點大學呢?石頭爸說，考上重點大學等畢業就好找工作了，天南海北任你挑。石頭說，啥叫天南海北?石頭爸說，就是天津南京上海北京。石頭說，天津南京上海北京都有啥好的?有小高粱河嗎?能下河洗澡摸魚嗎?石頭爸說那是大城市，有大馬路，立交橋，高樓大廈，有電梯……不讓下河洗澡摸魚。石頭說，不讓下河洗澡摸魚有啥好的?石頭爸說，大城市可有肯德基、麥當勞啊，咱小河村有肯德基、麥當勞嗎?石頭說啥叫肯德基、麥當勞?石頭爸說……我也沒吃過。不過肯定是好東西……我聽說有漢堡包、肉片、雞肉啥的。石頭說，啥叫漢堡包?有山芋好吃嗎?我就愛吃山芋。石頭爸說，沒出息，張嘴就是莊稼地這套。到了天南海北啥好吃的沒有?有本事的人不在莊稼地。你看咱小河村的誰有本事?本事越大飛得越遠，就永遠不飛回咱這小河村了。石頭說，那來旺大爺呢?算不算有本事?他都上海南了。石頭爸說那不算有本事，來旺大爺是去給人打工，早晚還是要回來的。我說的有本事是像來福他叔叔，天津上大學畢了業又去北京上碩士，現在人家又去英國讀博士了，這才叫有本事。所以啊，本事越大，飛得離咱小河村就越遠。一輩子窩在小河村沒出息。石頭說，讀了博士有啥好的啊，老也回不來了。石頭爸說，讀了博士掙錢多啊，可以買洋樓、買小轎車啊……石頭說，那李富有一定是讀博士了?石頭爸說，李富有?狗屁!別提他。小學沒畢業就不上了，沒出息。石頭說，那他怎么住上小洋樓、坐上小轎車了呢……石頭爸一口喝嗆了，沒答上來。

李富有是小河村的村主任。

(作者系河北省青縣第一中學教師)

插圖／從小培養賺錢意識／西臣科(以色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