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春旭
在人類居住的地球上,我已用心地走了幾十個國家。至今,在我的心中不斷叩問的話題是:我們有些人為什么如此暴力?
與我們人口在密度上近似而也還貧窮的印度,以至尼泊爾,擁擠的印度廟前會坐著一群群饑餓的乞丐,但讓人油然生敬的是,他們的臉上釋放著特有的一種憂郁之上的高貴,牛、猴子、鴿子、孔雀自由自在地,在他們身前背后游來蕩去。
可以說,在我們看來更貧窮也更原始的東非肯尼亞,車沿公路而行,許多瘦得很有些皮包骨的老人、孩子,他們熱情地向瞬間而過的外國人招手,一群群斑馬,一群群水羚羊旁若無人地在路邊經過,而碩大的龜在沾滿露水的草地公路旁,悠閑地爬來爬去。
一個美好的地方,首先應當是一個有著神性的圣處,能夠讓動物、植物都在屬于自己的自然中活活潑潑、自自然然地生存著。前不久,在希臘圣托里尼島,在隨處可見的白色教堂和露天的咖啡座中,我第一次看到潔白豐滿的鵜鶘,就像一位優雅的紳士特立獨行地從我們身邊走過。它一副奇妙的寧靜與安詳一下子傳遞到我心里。面對著湛藍的天空,我深深地被啟示:如果人類是創造宇宙萬物神的兒女,在地球上與我們共生存的動物、植物同樣都是宇宙萬物神創造的兒女。如果人擁有生命的信念、權力和生命輪回的未來,世間萬物同樣都擁有生命的信念,生命的權力和生命未來的輪回。我分明看到了宇宙中一切生物的實相,是這樣的純粹,同一。
我們一些人,為什么非要喝熊的膽汁,而讓它痛苦地在籠子里抽搐?為什么非要吃猴腦,讓猴子在籠子里也能學會像人一樣,將自己的同伴推出?為什么非要吃長壽的龜、可愛的果子貍、仰天長鳴的丹頂鶴……這是為什么?難道上帝賜給了我們這么多豐盛的谷物、奶制品、綠色植物,以至允許人還可以吃的雞、鴨、魚、肉,對于我們來說,這還遠遠不夠嗎?
要知道,在任何一片土地上,當你殘暴地給動物制造痛苦的同時,一定也為自己準備了一個極為可怕的未來。正如托爾斯泰所講:“當我們的身體是被宰殺動物的活動墳場時,我們怎能期望這個世界能有理想的境地。”
我一直在想,為什么有些人會如此地酷吃呢?依照所謂“吃啥補啥”的說法,人的病源時常由虛癥引起,腎虛、陰虛、陽虛,因此,有些人就勢不可擋地在所有可以實現食補的生物上,攝取著自己生命陰陽的堅挺、騷動和強壯。
你可以什么都不信,但不等于事物沒有規則和真理,沒有一切事物都會有的因果回報。你給予了別人生存的天堂,你才能享受到自己希望生存的天堂。這就是至高無尚的真理,惟一而又實在。
不要暴力,對我們很多人來說,是很需要學會的“和諧”一課。
[原載2007年1月28日《工人日報》有刪節]
插圖/康斯塔寧(俄羅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