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試

徐常波

李大山大學畢業后，回家告別了父母，就急匆匆地乘車到南方一個沿海城市來尋找工作。

經過了一番緊張的書面考試之后，他很幸運地被宣布入圍備取。也就是說，他的文化知識關已經闖過了，但還必須經過嚴格的面試關。他知道即使他的考試成績再優秀，如果面試一關通不過，那也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李大山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舉目無親，還好事先聯系到比他先來這座城市打工的同學吳英華，他才有了落腳之地。為了做好面試準備，他想從吳英華那里吸取一些經驗教訓。吳英華告訴他說，面試主要是看應聘者的儀表和臨場的應變能力，因此一進考場，就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對于現場遇到的方方面面的問題，都要及時而且妥善地給予解決。李大山聽了連連點頭。

面試這天，李大山刻意把自己打扮了一番：西裝革履，滿面光鮮，頭發也梳得十分整齊溜光。

李大山早早就來到這家公司。參加面試的有七八個人，每人面前放著一張報紙，大家安靜地坐在一間寬敞明亮的會客室里等待考官的召喚。李大山心想，今天面試的內容肯定是在這張報紙上面，于是，他便認真地一字不漏地逐篇閱讀起來，邊讀邊思考著考官可能面試的種種問題。

當考官叫他的名字時，他急匆匆地站了起來，心情緊張地走進面試的那間辦公室。這時，他瞥見辦公室的門邊有一把掃帚橫倒在地上，覺得有點兒礙眼，心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這么一間窗明幾凈、豪華氣派的辦公室，怎么會有一把掃帚倒在地上呢？真有點兒大煞風景。轉念又想，自己是來面試的，考官點他的名，他顧不了這許多了。于是他徑直向辦公室那兩位嚴肅的考官走去。

考官問了幾個與專業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他都一一認真地作了回答。考官讓他先出去等待通知。他轉身向門外走去，經過門邊那把橫躺的掃帚時，他又瞥了一眼，心里想著不知考官對他回答的問題滿意不滿意，也就沒在意這把掃帚，走出門外去等候消息了。

不一會兒，考官宣布了這次面試的結果：只錄取一位小姐，就是那位進考場時，把地上的掃帚拾起來放回原位的那個應試者。因為這么一個小小的道具，就是考官精心設計的面試考題。誰能把掃帚拾起來放回原位，說明他的身上具有一種優良的品質，因此那位小姐幸運地被錄取了。

李大山怎么也沒有想到那橫倒在地上的掃帚就是考題，其實他當時也注意到那把掃帚，要拾起掃帚不過是舉手之勞，誰知竟然成為錄用與否的關鍵所在。他在懊悔之余，只好去參加另一家公司的招聘考試。考試十分順利地通過了，公司通知他三天后參加面試。

又是面試。如今的面試往往是要變臉的，而且變得面目全非，讓你揣摩不透。鬼才知道這次面試又會遇到什么樣的新問題呢？

三天之后，他如期前去參加面試。這次面試，他有了上次的教訓，一進公司就四處尋找有沒有橫躺在地上的掃帚、拖把之類的東西。他東張西望地找了半天，竟一無所獲。

這時，一位老伯捧上一杯熱茶，恭恭敬敬地遞給他說：“你是來面試的？請喝茶。”

“是呀，謝謝大伯。”李大山點點頭，接過茶說。

“你剛才在地上尋找什么東西？是否丟了什么東西了？”老伯關心地問。

“哦，沒有，沒有丟東西。”李大山面紅耳赤地答道。這時，李大山才認真地看了看老伯。從年紀上看，他似乎是退休的人了，一臉的皺紋，灰白的胡須，背有點兒駝，頭有點兒禿，但十分精神，說話的聲音很響亮，看人有著一雙銳利的眼光。

老伯把參加面試的人招呼進一間客廳，讓他們坐在椅子上等待面試，還為每個應試者恭恭敬敬地端上一杯茶，忙里忙外地招呼著……

李大山心想，這老伯大概是命運不好，這么一大把年紀，按理應該退休坐在家里，兒孫繞膝盡享天倫之樂了，而他卻在這家公司里干雜活，為生活奔波忙碌，真是值得同情啊。但他又一想，老伯在公司里畢竟有一份適合他的工作，而自己是一個大學畢業生，身強力壯，專業考試成績優秀，卻找不到工作，還不如這位老伯呢！于是，他不禁又陷入沉思：今天的面試將會出什么樣的偏題？考官又會設計什么樣的圈套讓你往里面鉆？真是令人擔憂呀！

“不好了，老伯病倒了！”突然傳來一聲尖叫，打破了他的沉思。他抬頭一看，只見剛才端茶續水的老伯躺倒在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公司的兩位小姐急忙從房間里抬出一副擔架，大聲嚷著：“快，快，有誰能幫忙抬擔架，把老伯送到醫院去搶救？”

李大山正在猶豫之際，只見參加面試的人有幾個已經搶先一步，抬起擔架，風風火火地把老伯抬出公司的大門，直奔醫院去了。

公司里忙亂了一陣，驚魂未定，大家正等待面試的開始，不料主考官走出來笑嘻嘻地宣布說：“今天的面試到此已經結束了。真是對不起了，你們全都沒有被錄用，請你們還是回去吧！”

大家都愕然了，個個面面相覷。原來，那位端茶倒水的老伯是公司的董事長，故意化裝來考驗面試人員的。不用說，抬擔架送他上醫院急救的那四位面試人員的成績都及格了，因為他們公司只準備錄取四人。這場考試能看出一個人平時對弱者是否富有同情心，這也許是這個公司錄用人才的首要標準吧！

李大山心里涼了半截，感到十分沮喪。如今要求個職業竟是這么艱難，真讓人意想不到。他茫然地走出那家公司，回到吳英華的住處，吳英華忙問他面試的結果如何？

“唉！別提了。這種面試簡直讓你防不勝防。”李大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把面試的情況說了一遍。

“大山，你也別太著急。我借了一本有關求職面試的書，介紹了面試時應該注意的各方面問題，你好好研究研究，下次再參加面試就不用擔心了。”吳英華安慰道。

“太好了，我一定認真拜讀。”李大山接過那本書，欣喜若狂地說。

不久，李大山又參加了一家招聘管理人員的企業組織的考試。考試又很順利地通過了，接下來又是通知他參加面試。

這次面試，他除了注意儀容整潔、舉止大方之外，一走進公司的辦公室，就四處留意觀察，看看有沒有橫躺在地上的掃帚、拖把之類的東西。

這次為他倒茶續水的是一位年輕漂亮的女清潔工。他心里揣摩著：這是否又是總經理化裝清潔工來考驗面試者？于是，他非常熱情地和女清潔工拉家常，噓寒問暖關心她的工作和生活。他還時時提防這位女清潔工會不會突然暈倒在地，好讓他抬著擔架送到醫院去急救。然而，這位女清潔工面色紅潤，身體強壯，絲毫沒有要突然暈倒的意思。這讓李大山失望極了。

李大山想，這次面試無論如何也要認清那些考官布置的稀奇古怪的場景，一定要識破廬山真面目，也許就在考場上會藏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東西。他又認真觀察了一下四周，突然發現桌子旁邊有一塊抹桌布。這一定就是考官布置的面試題目了，他生怕別人也會發現，于是便搶先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拿起抹桌布，又到衛生間打來一桶水，高高地卷起袖子，擦洗起辦公桌來。

“哎！這位先生，你是來參加面試的吧？你好好去準備準備吧，這些桌子我剛才已經擦過了，不必再麻煩你了。”那位漂亮的女清潔工趕忙上前阻止他。

“沒關系，我反正也是閑著，就讓我干吧！”李大山心里琢磨著，這一定是他們在進一步考驗我。越是這么想就越覺得這塊抹桌布就是考官布置的面試道具，于是他更加賣力地擦起來。

輪到李大山面試了，他雖然剛開始時心里有點兒緊張，但想到今天別人不曾想到擦辦公桌的事兒，他都想到了，也就悄悄地放下了心。

面試的考官是個留平頭、戴眼鏡的高個子男人，一臉嚴肅的表情。他透過眼鏡認真地看了看李大山，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之后，就毫不客氣地把李大山打發走了。

考官告訴李大山說：“我們這里是在招聘企業的管理人員，如果是招聘清潔工或者勤雜工，我們一定會考慮招收你。可惜的是我們要的是管理人才呀！”

李大山再一次陷入茫然中。

（責編：何碧 圖：劉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