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界能存在另一種的方式,大概就能彌補現行規則的漏缺了。綠男沒有由來地說。仿佛南北極當下馬上就會換個檔似的。我看得出,綠男信馬由韁的思緒里,擠滿了揮不去的綠,那是他的思想色,并不完全代表著世俗對色譜賦予的意味,而是裝有更多的濾網,在那樣的流質里,映照著未來性的焦慮,大多數的時候,綠男會有意忽略從哪來,到哪去的思辯,因此,在看似漫綠的腦濁里,閃著光卻是透亮的。
精神是心靈的刀光劍影,在恒涼河48號的灘沙上比試著。
恒涼河蜿蜒悠長,無見啟末,仿若一輩子的假期,兩岸流域,分居著恒,涼二族,雞犬相聞,一年僅谷雨,霜降二節往來。渡河工具均為皮囊艇,所不同的是,恒族艇蛇首麟尾,涼族艇麟首蛇尾,江中相遇,各自觸身以示友好。恒涼河中央浮綠島一座,終年神清七晴,二族人并不直接登陸對方的領岸,而是于島相會。谷雨祈福收、霜降禱豐登。
如今關于恒涼河文化的記載,不見片言傳下,綠島亦無從尋蹤。恒,涼二族在長達百年的洪水中堅守不懈,終將自己沉沒在歷史的洪流中徹底消亡。
為什么要提這些古事?我這樣問綠男。只想清理一下上面的青苔。答曰。與其拯救古老的傳說,不如梳理出一個利于傳播的渠道。例如7例如將圣誕老人駕御鹿車的橋段移植過來。策騎白馬,將古老將逝的文化裝入利市袋里,彭祖模樣的智者在月黑星朗之夜,從空調孔里穿入,第二天清早,枕下利市昭然而現。
這樣也不錯嘛。綠男看似很愿意充當如此的角色。
在漫長的歷史中溺水三千,一瓢飲盡常常打著冷顫地感動。每一個驚動的聲響都會化作華麗的動靜。我和綠男在干枯的河床上,踩在經年打磨的鵝卵石間,每一處潮濕的呼吸,都成為一個破曉的洞悉。不挖不掘,綠男表示散散步也是好的。我們沿著河道,長行。走過古色的天空、走過滋養的廢墟,綠男收集起土塊,一罐一罐地按河段分類,猶如地質學家的作為。
關于恒涼河的事,不是蛋糕那般,切了分了吃了,然后在甜膩的午后打著飽嗝瞌睡著關閉了了知的通道。泥土的樣本分批量被運回,綠男卷起褲管,撩起衣袖,我們體驗一下掏金的味道吧。綠男說。拿去篩子,將泥土鋪置上面,盛著水,慢而細致地篩選。大概每瓶子的土樣里,最終都會留下的是微晶發亮的礦物質。
忙活了幾天,成績并不讓人樂觀,晶體的份量不過掌心的直徑一厘米。該不會是黃金或鉆石7我問。綠男搖搖頭,對于如此的點滴成果也并不沮喪。他拿來一個蠟丸,裂開一個圓口,將礦晶一顆一顆放進去,共計267顆。接著手指來回抹著蠟丸的口子,就封上了口。
就這樣處置?就這樣處置,綠男釋然。現在的技術,尚無法重組這些晶體里的信息,相信到了一天,我們只要在類似顯微鏡下,就能觀看到那里面存在的、鮮活的古事。先保存著7我說。先保存著。綠男回答。
世界所存在另一種的方式,大概不用等到未來吧。有時間它們會竄出來,就是我們說的那樣,騎著每一個關節都落落大方的白馬,在思考的瞬間,進入我們的七孔,穿入我們的內心。
這個時候,你的心也就從此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