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山鑄鼎 墨海揚波

在當今中國的藝術星空中，有一顆星格外璀璨奪目，他就是從軍旅中走出來的著名書法家李鐸將軍。在祖國南北的許多名山上有他的摩崖石刻；在許多名勝之地有他撰題的楹聯，詩碑；在許多城鎮店堂懸掛著他撰寫的牌匾；在國內外的許多大型書畫展出活動中常常可見到他的身影和作品；在國際上的許多博物館、紀念館和各界名人、政要珍藏著他的作品。走進李鐸構筑的線條藝術空間里，帶給人們的是一番驚奇和震撼，是一種天風海濤、真力彌漫、恢宏壯闊的審美感受!

走進李鐸的辦公室，寫有“仕龍書屋”的大匾懸于壁上。“仕龍”二字是書齋主人的字。環顧四周，屋子里滿是書籍，墻上還掛有李鐸以前的一些筆墨作品及他與國家領導人的幾張合影。

癡學苦練成正果

1930年4月19日，李鐸出生于湖南醴陵市新陽鄉易家渡村。這是一個鄉下的典型的農民家庭，極為重視對孩子的教育，李鐸5歲時就被送到私塾讀書。那個時候上學讀書主要是認字、背書和寫字。據李鐸回憶，對于一個5歲的孩子來說，拿毛筆寫字無疑是一個挑戰。于是，老師沒辦法只能讓他畫圈，畫圈的標準就是畫得越圓越好，可是他還是很難畫得圓，后來調皮的他偶然發現筆帽是圓的，于是他就用筆帽蘸墨像蓋章似的蓋得滿篇都是，先生看了之后很生氣，就用板子當眾打了他的手。

打從那個時候起，李鐸就將這個教訓牢記在心：做任何事情都不能糊弄搞假，要講認真二字。從此以后，他就按著老師的指導描紅、寫大字、臨帖，一絲不茍。后因表現突出，終于獲得了老師的嘉許。老師的表揚和鼓勵更增加了他對書法的興趣和喜愛，使他越寫越好，越好越愛寫。并在老師的指導下臨摹了柳公權的《玄秘塔碑》。私塾廢除后，李鐸進入青泥灣小學，仍然鍥而不舍的練習書法，后來學校組織書法比賽，他的書法得到了學校老師的認可。此時，他在書法上的藝術天分也逐漸地顯露了出來。

正當小學快畢業時，日本侵略軍到了湖南，李鐸被迫結束了學子夢，先是到處流浪，后來又到縣城的一家瓷廠當學徒。他要每天打水、掃地、擦桌椅，累得腰酸腿疼，但是他仍然每晚堅持寫字畫畫，后來被老板看重，讓他跟師傅學習陶瓷繪畫。后來抗日戰爭勝利了，李鐸結束學徒生活于1948年春天，考上了縣城中學。

1949年，中南軍政大學在湖南招生，李鐸雖然只是一名初中生，但他憑著一手好字和優異的成績如愿以償地考上了軍政大學。入伍后，李鐸隨軍南下，先后參加過廣西剿匪和解放南澳島的戰斗，并3次光榮立功。但是，李鐸拿起槍并沒有丟掉筆，在行軍路上，每經過一些寺廟、古跡，發現有匾額、碑文等，他都要跑去看一看，欣賞研究一番。在廣東肇慶一代駐扎期間，發現那里有自唐以來歷代名人的摩崖石刻，這使李鐸大開眼界，一有空暇就去反復揣摩、品味、臨寫。在部隊開進的時候，李鐸常常是一路行軍一路書寫標語，既練了字又給戰友們鼓勁。他還利用中午的時間在桌子上寫，下雪的時候跑到戶外的雪地上去寫，偌大的一個廣場，他拿著一把掃帚從南寫到北，從東寫到西……

1953年春天，李鐸被部隊推薦到信陽步兵學校學習深造，憑他的才能擔任俱樂部副主任和宣傳委員。這期間他發揮自己的特長寫了許多板報、墻報、標語，書法技藝又有長進。1959年，軍事博物館成立，李鐸被推舉進了軍博，從此開始了李鐸書法藝術發展的一個新的里程碑。在這個有著燦爛文化底蘊的北京城，李鐸買到了《蘭亭序》、《圣教序》等名帖，遍臨顏、柳、歐、趙、二王等法帖，后來又學蘇、黃、米、蔡、王鐸、傅山，旁及鄭板橋、何子貞等書法名家，上溯秦篆魏碑和漢隸，廣集博采，兼收并蓄，脫舊出新，獨樹一幟。

有一次軍博組織游覽十三陵水庫，李鐸看到紀念碑基座上刻著郭沫若手書《詠十三陵水庫》的詩，他一下子就被郭老高超的書法藝術所傾倒，忘記了游覽，掏出隨身帶的筆記本一筆一劃的臨摹起來，從此他就迷上了郭沫若的書法，凡是能找到的郭沫若的墨跡，他都借來仔細觀摩，到了如醉如癡的地步。日久天長，他寫的郭體字惟妙惟肖，幾可亂真，連郭老本人也驚嘆稱奇。

1977年，中央電視臺拍攝春節聯歡晚會節目，由榮寶齋出面邀請，李鐸進行現場書藝表演，節目播出后在全國觀眾中引起強烈反響，求書和切磋技藝的書信雪片般的飛來軍博。1981年，李鐸作為解放軍書法家代表，光榮地出席了全國第一屆書協成立大會，被選為全國書協理事。

“臨立變創”自成家

在書法藝術的歷史長廊中，各種流派、各種風格的大師、大家們，以他們特立獨行的風格和氣勢，在歷史的長河中留下了自己的影響和印記。如今，李鐸名揚天下，靠的是他的不斷變革，大膽創新，成就了自己獨特的書風。

近日，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李鐸老師把自己的書法創作經驗或者說走過的藝術之路概括為四個字：臨、立、變、創。1973年的一天，一位同志拿出一本冊頁讓朋友們觀賞，他蓋住了書寫者的名字讓他們猜。朋友們見到那種熟悉的灑脫勁健的書風，不約而同地說，是郭沫若。令他們驚訝的是落款處赫然寫著另一個名字：李鐸。不過，如果他們知道李鐸學習郭沫若的書法用功之勤，就不會如此詫異了。按照李鐸自己對書法歷程的劃分，1959年到1978年，是他的“臨、立”時期，即臨摹杰作，書作站得住的時期。他臨習了許多著名碑帖，其間對郭沫若書法用功最大。幾十年來，他養成了不拘時間、地點、季節，隨時隨地練書法的習慣。他常常在半夜妻子入睡后爬起來，進了洗手間，將放在洗手間的毛筆拿起來，蘸上清水，在四壁上寫字，寫完第四面，第一面墻壁也干了，周而復始，一寫就是兩三個小時。

李鐸通過苦練，通過“臨”，在書界“立”了起來，可謂聞名遐邇。但是李鐸沒有滿足和止步，他很快調整自己進入他書法的第二期：“變、創”。他認為，“臨”是繼承，“立”是積累資本和實力，都是在為“變”做準備和鋪墊，書法只有在立得住的基礎上加以變化，博采眾長，形成自家面貌才是真正的成功。具體來說，對碑帖既要“入”，更要“出”。只有“出”才有出息。1980年以后，李鐸用最大的勇氣放下人人看好的郭體，開始返樸歸真，溯源求本。他上追秦漢，于甲骨、束帛、金文、石鼓無所不學，尤以魏碑和篆隸入行，形成了古拙沉雄、雍容道勁的書風。他還在壯游名山大川中蕩滌心胸，在仰觀俯察中開啟心智。所謂“聚古人于一堂，接風采于幾案”，“融天機于自得，曾群妙于一心”，經過幾番熔冶與吐納，終于完成了個人風格的確立和塑造。從學古融今到脫穎而出，以至獲得嬗變后的自由，李鐸不斷向藝術高峰攀登。

在談到李鐸的“臨、立、變、創”和嬗變時，歐陽中石先生曾說過：“如果真的能前進一步的人，那非是大勇之者不可。前些年李鐸同志的書法以學郭體著稱，已經有了相當的名氣。但這幾年他卻一反故態，不再執著于郭體了，而是換了一番新的面貌。”又說：“我仔細琢磨了他的字……其用墨，濃厚枯滯；其用筆，老辣凝澀；整幅作品氣息暢貫，結章天然如鑄。的確與以往大不相同了。”

的確，李鐸已然形成了他自己那雄健、豪放、俊偉、古拙的風格，創作出獨特的美學品格和文化意蘊。從中國傳統美學角度審視，這無疑是一種充滿陽剛之氣、壯闊之美的藝術形態。即以一種強烈的動勢，充滿力感的粗獷的線條，碩大的造型，古拙的意態為形式特征，引起讀者博大、雄偉、豪邁、壯觀，以及振奮、鼓舞、愉悅等復合情感反應的藝術形態。

書寫兵法鑄輝煌

提起李鐸的書法，就不能不說到《孫子兵法》。1995年第二次書寫創作完成的《孫子兵法》可謂是李鐸的巔峰之作。這是當今第一部將兵法與書法融為一體的長卷巨制，也是中外翰苑中的奇葩，為中華民族的優秀文化寶庫增添了一顆璀璨奪目的明珠。李鐸手書《孫子兵法》的問世，被譽為“書兵法之最，開長卷之先”的一次壯舉。這幅總長220米、高70厘米的作品，曾按照原大一一刻制成碑，此碑一經對外展出，就引起了巨大的轟動，也獲得了有關國家領導人的高度評價和鼓勵。為了寫好這一巨制，從1994年年初起，李鐸閉門謝客，日夜運筆，伏案數月，在158張宣紙上重書《孫子兵法》，每張寬70厘米、長140厘米，總長220米。全書6000余字分多次完成，字體、書風、氣勢完全一致，渾然天成。這部書稿傾注了李鐸將軍的藝術智慧和心血，點畫之間，俯仰之際，展示了他精湛的功力和不尋常的藝術成就。在行文中，每到推理論證、嚴謹縝密之處，字里行間便透著雍容端莊、不容置疑的大將風度；而講述故事之段，用筆結字則隱隱有奔雷墜石之感，險勝華山，穩似東岳，鐵鉤銀劃，不斷透出肅殺之氣。李鐸將軍的卓越書藝在展現這部東方兵家秘籍時融會貫通，書文相合，光彩奪目。特別是書至“形”、“勢”章節時，不時運用枯筆、折筆、頓筆，筆勢勁健，揮筆迅捷，神氣滿盈，字相連屬，儀態飛動。使人觀之如見疾風勁吹莽莽戰場，更似兩軍交戰萬馬馳騁。

當然，這種在藝術上給人的感受與他的身世經歷不無關系。李鐸戎馬倥傯半世，軍旅生涯陶冶了他的胸襟，熔煉了他的藝術才華。據李鐸夫人李長華女士介紹，李鐸在進入創作之前，反復研讀校訂《孫子兵法》，深領其哲理要義，并嘗試著將其辯證思想融入書法創作中去，以求得兵法內容與書法形式和諧一致。

愛妻映得天際紅

李鐸先生在一次同好友的聚會時講到：如果說我在書法藝術上還有些成績的話，這個成績的大半應歸功于我的老伴長華。他發自內心的表露感動了老伴，同時感動了周圍參加聚會的所有人。在上個世紀60年代后期，李鐸在中國書壇已有名氣。登門求教者，慕名求學者絡繹不絕，然而那些年他的家庭經濟狀況不是很好，屋里連件像樣的書桌都沒有，寫字時只好抱走被褥床單以床代桌，大些的作品只好在樓道里寫。老伴長華一手舉著臺燈，一手托著墨碗，配合著李鐸蘸墨揮灑。一位軍博領導來訪見此情景，非常同情，便批準把館里的一架木桌給他們用。而就在今年3月25日記者登門拜訪時，親眼看見他們現在的床依然是用六個方塊沙發合并而成，房子的陳設非常簡單，師母依舊穿著一件袖口都起毛邊的襯衣……我明白了是師母的勤儉善良給予了李鐸老師莫大的支持，于是偷偷流淚了。就在一個午飯時節，記者走進李鐸老師的“仕龍書屋”，看見老師正在吃午飯，內容是饅頭和榨菜……還有一次是去年冬天，夜幕降臨的時候，記者和幾位老師同李鐸老師一起從辦公室出來，看見老師下臺階時險些摔倒，這一幕使記者的心都要碎了，李鐸老師由于長年過度勞累，患了眼疾視力大幅度下降，工作和生活都非常不方便，別人看到的是老師在書法界今日的輝煌，可誰又能看到幾十年來他的艱辛和師母對他無微不至的關愛和支持!人們看到的是他行云流水般人人叫絕的書法作品，可誰能感知生活中讓人心碎又心疼的點滴，于是作為拜訪李鐸先生的記者再次發自內心的祝福他及家人幸福，祝愿我們中華民族的驕傲，我們的一代書法大師李鐸及家人永遠康順!

李鐸的一位朋友曾作詞云：當年青槐子，而今七旬翁。一生墨海弄潮，濤頭稱英雄。騎鯨跋浪歐美，乘鶴排云扶桑，書壇建奇功。大椽書《兵法》，后人仰高風。烈士年，志彌堅，不老松。錄此作為本文結尾。

(責任編輯 趙忠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