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頭”看小人書

范錫林，1950年出生在無錫，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現任職于江蘇靖江市文聯。

至今已發表小說、童話、散文300多萬字，出版《辟邪銅錢》《秘道》《血經》《猴盜》《河豚宴》《水晶膽》《灶王爺和他的朋友們》《分身奇妙功》《金爪小神鷹》《饞神老爹的怪手》《我有奇功我怕誰》《小巷三杰》等，先后獲陳伯吹兒童文學獎，江蘇省“五個一工程獎”等。

我從小就喜歡看書。

那時候的書遠遠沒有現在這么多，但是有一種書卻不少，那就是小人書，也叫連環畫。

我小時候，無錫城里幾乎每一條街上都至少有一兩個小人書攤，每一個書攤有幾個書架，架子像門板一樣，上面有一檔一檔的格子，小人書很整齊地一排排仰躺在那些格子里。另外，書攤還有許多長長的凳子，那些凳子很矮，大概只有一尺高，被坐得像涂了油一般光亮，孩子們坐在上面，正好將小人書放在膝蓋上。

一分錢可以租一本小人書看。因此，我總是將媽媽給的點心錢省一點下來，將家里用完的牙膏殼去換得幾分錢，全都交給了小書攤的老板換小人書看。

但這樣得來的錢畢竟很少，遠遠滿足不了我看小人書的欲望，于是，我只好去看“歪頭”。當一個孩子付了錢，名正言順地坐在小凳子上看小人書的時候，我就厚著臉皮蹲在他后面，從他肩膀上看過去，看他手里的小人書。

這樣看當然很累，但最糟的還不是累，而是往往我看完了那一頁，他卻還沒看完，或者我還沒看完，他倒已翻到下一頁了。于是，我便在他腦后忍不住催：“快點嘛，快點翻嘛！”或者說：“等一等，我還沒看完呢！”

遇到熟識的或者脾氣好的孩子，也許會依順我一下，但更多的則是扭過頭來，瞪著眼，狠狠地責問：“是你給的錢，還是我給的錢！偏不依你！”

還有時，看“歪頭”的時間長了，小人書攤的老板就受不了了：“喂，喂，老是蹲在這兒看‘歪頭’，我還要不要做生意！”

沒辦法，我只好依依不舍地走了。但這難不倒我，我采用“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策略，在這個小人書攤上看一會兒“歪頭”，再到另一個小人書攤上看一會兒“歪頭”，有時甚至不惜跑到很遠很遠的一條街上去。那時候，我甚至有一個愿望——長大以后，我也要做一個小人書攤老板，擁有許許多多的小人書。

應該說，我對文學的熱愛，就是那時從看小人書開始的。尤其是對許多名著的了解，如《聊齋》《三國演義》《西游記》《水滸傳》等，都是先看小人書看得爛熟于心之后，再去讀原著的。

現在，我的那位既帥氣又文靜的女婿有個愛好，就是收藏小人書。每次我到他那兒去，就喜歡一頭鉆進他那滿屋子盡是小人書的書房里，翻出一本，頓時便有一種與幼年時老朋友重逢的美好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