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語文讀本的時候讀到文學史上的四大吝嗇鬼:葛朗臺,嚴監生,阿巴貢和潑留希金。似乎和語文課上的零星記憶有些出入。問題主要集中在到底是嚴監生還是夏洛克為四大吝嗇鬼之一。雖然問題本身并無多大意義,但某非權威人士的意見卻很有意思:誰能排得上四大吝嗇鬼的行列,就要看誰比誰更吝嗇了。于是,他拋出了一個更高難度的問題。
這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歌壇四大天王之類的排行,但細想一下兩者還是有本質的區別。四大天王的出爐是有一定標準作為基礎的,比如唱片的銷量,人氣指數,甚至是KTV的點歌率。這些硬指標很能使人信服。然而關于“吝嗇”就難有這樣簡單的數據標準。如果以吝嗇的資本作基準,而各位吝嗇鬼所處的年代、國家、社會背景各不相同,單純的比較缺乏說服力。從專業的理科角度出發,衡量事物的尺度大致有四種:定類、定序、定距、定比。且越靠后的尺度越精密。顯而易見,“吝嗇”的衡量尺度應該是定類或定序。當然,如果它能被定距、定比的話,那么以上的問題就純粹屬于算術了。
“吝嗇”一詞在詞典中的解釋是:“形容舍不得使用應當使用的財物;小氣,”單從這個意義上說,嚴監生非常契合,反而顯得潑留希金不那么合適了。雖然嚴監生有本土優勢,但可見“吝嗇”的意義值得商榷。至于“吝嗇”的定類很大程度上在于它的褒貶。“吝嗇”往往是不利己的。這只要和“節儉”作比較就很容易得出這一結論。凡事一旦過頭,不但會失去它原有的優點,還會帶來原本沒有的缺點。比如毫無節制的盲目的追捧,比如尼采從快樂到痛苦的大腦。而“吝嗇”又不一定是害人的。向一個生性小氣的人借錢賭博,他一口回絕,火急火燎的你大概會“贈”他一句“吝嗇”。但不管他的出發點如何,結果是他幫了你。由此可見,出自當事人之口的“吝嗇”未必作得了準。就像法律上的回避原則,當事人或與當事人有較大利益關系的人的證詞是不具法律效應的。要知道高利貸可一點也不吝嗇啊。這樣看來,無論是哪四位成為四大吝嗇鬼都是無可厚非的。
至于“吝嗇”的定序,自然是從程度上來說。在物質生活中,沒有誰的吝嗇是絕對的。只有知道金剛石是自然界最硬的物質,才會出現莫氏硬度表,并把它的硬度記為滿刻度10。正因為沒有人的吝嗇能達到10,所以“吝嗇”也就失去了定距,定比的意義。何況每個人的吝嗇各有千秋,不要說當局者迷,旁觀者也不清啊。一般人都以經驗主義大致判斷某個人是否吝嗇,或者吝嗇的程度如何。當眾人的意見趨于一致化時,此人“吝嗇鬼”的帽子就此扣上。然而在精神層面,“吝嗇”似乎還真是個好東西。吝嗇的愛情總是比慷慨的愛情更讓人欲罷不能;吝嗇的欣賞總是比泛濫的贊美更彌足珍貴;吝嗇的驚喜總是比唾手可得的平淡更叫人難忘。
其實這一切都只是為了一個事實開脫:無法比較嚴監生和夏洛克誰更加吝嗇。套一句李安的話: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吝嗇鬼。如何定義“吝嗇”本應該是個人的事。當好事的人們使它成為了一種現象,四大吝嗇鬼之說也就此產生。可怕的是,不知道這僅僅只是文學現象,還是社會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