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窮的日本政府

在日本生活，不免要和政府部門打交道，從服務角度說，我對日本的政府公務員印象不算差。一來，這里絕少有門難進、臉難看的場面，往往是你剛一進門，就主動上來招呼了，辦事的時候也是一副笑臉；二來，崇尚廉潔，決不收禮。從這個角度看，日本的公務員隊伍建設搞得不錯。

不過，有時候也感到疑惑，日本政府的辦公樓都修得滿漂亮，但是里面的辦公設備明顯落后于時代。走遍政府大樓，看不到一臺筆記本電腦。難道日本政府沒錢買計算機么？

不久前，碰上一個在日本當公務員的華裔朋友，聊起天來，發現事情比我想的要有趣得多。

話題是從公務員的工作談起的，他說一上午忙了兩個小時，和中國那邊聯系，了解廣交會的日程，以便安排市長出訪事宜。他說：“我們沒有中國的報紙，不知道它什么時候開幕，什么時候閉幕。”

“為什么不上網看一下？那不是很方便的事情么？”

“我們不能上網的。”

“你們不上網？那工作的時候和人聯系怎么辦？”

“電話或者傳真。”

我有些吃驚！日本可是上網最便宜的國家，政府不會窮到這個程度吧？

“當然。”他點點頭，“可是如果我們上網，市民會懷疑我們整天上網聊天，不認真工作。所以，上面決定公務員工作時間一般不上網。”看我有些不明白，他干脆提醒我：“你到我那兒去過，感覺我那辦公桌怎么樣？”

想想那張用了20年的木頭桌子，我實話實說：“寒磣。”

“你還沒看過我們課長的椅子，都開花了就是不換。”

“看來，不是缺錢對吧？”

“你總算明白了。”

于是他給我上了一堂有關日本政府的常識課。

其實，日本政府一點兒也不缺錢。就說干公務員這一行吧，只要不貪贓枉法，就沒有失業危險；收入是根據民營企業工資狀況動態調節的，總是比民營企業稍高一點；住房是政府優惠的，價錢只有老百姓購房的四分之一。

但是對于老百姓能看到的地方，日本政府有個約定俗成的做法，那就是能湊合就湊合，看著越寒酸越好。比如辦公設備、桌椅等等，都要保持一種看上去比民間公司差一個檔次的樣子。為什么呢？

他問我：“買東西收消費稅，開汽車收重量稅，住在這兒收市民稅……你不煩么？”

“煩。”我說，“對納稅我沒太高的積極性。”

“是啊，所以，我們不上網，課長坐磨開了花的椅子，可以讓納稅的老百姓看了感到政府沒有亂花自己的稅金，還覺得政府窮得可憐。至于工作效率這類事情，嘿嘿，老百姓最注意的不是你的報表，而是他們看到的東西。日本政府讓老百姓來辦事的時候會感到自己怎么也比政府公務員混得好，繳點兒稅也是應該的。”

聽著這些話，開始感覺不可思議，仔細想想還真是這個道理。或許，這也可算作是形象工程吧？

（王煒、殷洪升薦自《大學生》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