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樓下有一對賣報夫婦,四十多歲,皮膚黝黑。五年前我第一次來公司上班時他們就在那兢兢業業賣報了。聽同事說他們十年前就在這了,那時兩人都比現在年輕精神很多,膚白凈亮的。如今卻是滿身風霜佝僂衰老。十年對養尊處優的人來說也許不會留有明顯的痕跡,可對終日露天賣報的他們來說,十個年輪足夠深刻成半臉褶子了。
男的總是一大早就抱著一大捆報紙站在那個車梭如流的寬大十字路口,詢問每一位等紅燈的司機:要報紙嗎?直到我黃昏下班時他仍機器般矗立在那。女的則在不遠處的公交站臺下用尼龍袋子擺了個再簡陋不過的報攤,陳列著本市的幾份報紙和一兩本雜志,聽熟悉他們的同事喚那男的“小張”,同事說小張他們賣報的生意還不錯,每個月基本都能有1000多元的收入。收入不高,那份勤勞與執著卻是感人。
兩年后,公司樓下的另一邊也來了一對年輕的賣報夫婦,丈夫瘦高個,清秀中還微微透著幾分書卷氣。妻子肌膚白嫩,帶著塊草綠地開白花的頭巾,很是可愛。“又有兩位年輕人要將自己的青春廉價賣給報紙了。”一位同事感慨。
可是,慢慢地,大家發現,這對夫妻賣報刊跟別人不同,雖說都是早出晚歸,但他們不斷地推出了一系列促銷活動。同樣一份報紙,別人都售五毛,他們這卻像小賣部賣啤酒,上午買下午退還的只售三毛;一份過期報紙再加三毛錢,就可換一份五毛的當日報紙;買雜志滿三元便可獲贈一份報紙;開展送報業務,只要不超過自行車十分鐘的路程,皆可免費送報上門……
漸漸地,我發現每天早上他們那都擠滿了人,中午時經常可以看到那個瘦高個的丈夫一手抱著一大摞報紙一手拎著一大袋盒飯上電梯,原來他還可以送報紙時順便給大家捎飯,只要是周邊的快餐店或飯店,他都會耐心地幫大家打上可口的飯菜送上來。幾個月下來,聽說好多公司都不再通過郵局訂報刊,因為從他那買報刊連工作餐問題也輕松解決了。說是免費派送,其實老板白領們看他人好,每個月總會給他多少不等的若干小費。后來,送報的他也就成了這一帶辦公區的名人——小夫,再高檔的寫字樓里也會有不少人朝他親切地打招呼。
半年后,他們簡陋的報攤變成了一個漂亮的報刊亭,報紙雜志種類齊全。還從民工市場請了個送報刊的員工,大家紛紛笑著祝賀:小夫當老板了嘛!恭喜恭喜!
一年后,小夫又在另一個街道開了“分店”。兩年后的今天,小夫的報刊亭在這座城市遍地開花了。大家看見他,都改口稱“夫總”。
小張夫婦的報攤也還在,但小張還是小張,還是穿梭在十字路口辛苦傳遞報紙的小張,報攤也仍舊是那報攤,連墊報紙的尼龍袋子已經破舊不堪也沒有更換。
同樣是幾份報紙幾本雜志,同樣是在城市天空下播灑辛勤的汗水,但小張和小夫兩對夫妻走出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路。原因很明顯,小張夫婦只是機械地辛勤經營著自己的汗水,而小夫夫婦在經營汗水的同時,更經營了智慧、心思。這大概也是蕓蕓眾生遭遇相似命運卻迥異的主要原因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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