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小青菜

小青菜，明眸皓齒，莖白得發亮，菜碧綠欲滴，是一塊活著的玉，閃亮著玉的品質#65380;玉的光澤。我一直認為小青菜是玉的一種，只是這塊玉被坦蕩的泥土捧在手里，而不是被巍峨的大山像裝飾胸針一樣別在胸前。

立冬后，小青菜上市了，如同涉世不深的農家小女子，怯怯地坐上爺爺奶奶的三輪車，一路風塵，從鄉間擠進城市的菜市場。水靈碧綠的小青菜，以玉的眼光打量城市喧鬧而又繁華的街市。城里人的腸胃蓄滿了脂肪，如同泥沙淤積的河床，他們多么需要一棵棵清白的小青菜，像一把磨得發亮的鐵鍬，進入他們的河床，將多余的泥沙一一鏟除，讓自己欲望的船只能夠暢行無阻，神采滿面地抵達幸福#65380;健康生活的彼岸。

桃紅柳綠的季節遠去了，小青菜披著寒風，站在原野上，房前屋后的自留地里，桑田的行間里，一簇簇，一簇簇，擠在一起，仿佛誰說了一個謎語一樣，競相猜測，個個都急于說穿謎底。冬日午后的陽光，薄薄的，懶洋洋地照在菜地里，小青菜從中得到了鼓舞，你看，田野里已經沒有其他蔬菜為虛弱的冬日撐腰了，只有小青菜戀著腳下的泥土地，綠得一片汪洋，精氣神被人們的青睞一下子調動起來了，格外的風光。

這個時候，家家戶戶的飯桌上少不了那么一盤小青菜，一盆青菜湯，加上幾塊豆腐，撒上切碎的生姜屑子，綠是綠，白是白，黃是黃，冬日生硬的日子因為這三色的加入，一下子鮮嫩起來。一碗生姜菜湯下肚，腸胃格外暖和，臉上的顏色紅潤多了，細細的汗珠從額頭悄悄冒出，日子竟是那么的愜意。

(選自《飲食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