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耶魯大學管理學院金融學終身教授,被認為是金融學和金融資產定價領域的最具有創造力和最活躍的學者之一
1978年改革開放之后,“奇跡”兩字時常跟中國經濟的各種指標聯在一起,比如,短短28年里GDP增長15倍、連續20多年GDP以年均超過9%的速度增長等等,都是史無前例。
中行、工行等大型內地企業到香港上市,使香港成為融資量全球排名第二的股市,2006年實現IPO融資近400億美元,僅次于倫敦的490億,超過紐約證交所的336億美元融資額。香港人口才700萬,這么小的地方,從哪里來這么多錢去買股票?是什么給香港以處理超大型招股活動的能力?這當然又是“奇跡”!
這跟1978年后的改革開放政策有關,但僅有這一政策還遠不夠,“奇跡”還源自西方在過去500年、特別是近200年建立的全球化世界秩序,沒有西方提供的這種便車就沒有中國今天的“奇跡”。
往前推128年到1850年。這時,中國的國門名義上在鴉片戰爭后已開放近10年,上海等五通商口岸已對外商開放,香港已租給英國但基本還是漁村,象征著金融洋務在中國開始的匯豐銀行還要15年后才成立。第一個留美學生——容閎在1854年坐了5個多月船才從紐約回到香港。那時,跨國貿易和交往在進行,只是規模與速度極慢,各國經濟間的依賴度極低,中國人再勤勞能干也無法靠出口制造創造經濟“奇跡”。在資本全球化方面,倫敦金融市場已很發達,但以銀行、保險以及政府公債為主,倫敦證交所交易的證券90%以上非股票;紐約的證券交易也是80%以上為債券,股票比重仍然很低并以銀行股、保險股為主,只有少數幾只工業公司股票,到1860年代的鐵路股熱潮時美國股市才真正起飛。因此,在經濟騰飛速度和資本市場融資規模上,任何國家還不可能制造出中國今天這樣的“奇跡”。
從1850年往后推128年,到1978年時,經過170多年的發展,工業技術、交通運輸與通訊技術都已很成熟,也可極容易從西方國家移植到發展中國家,輪船、鐵路、公路與航空運輸網開始把世界變得很小。二戰結束后成立的聯合國、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以及WTO的前身——國際關貿總協定,為跨國貿易與金融投資奠定了核心架構。
回到工行在香港上市融資,這一“奇跡”與其說是中國創造的“奇跡”,還不如說是世界給中國帶來的“奇跡”。一方面,中國在1978年前不僅沒有對工業革命作貢獻,而且基本沒有為我們今天依賴的全球化秩序做建設性貢獻,今天搭了便車。另一方面,之所以只有700萬人口的香港也能為工行一次融資219億美元,是因為過去幾百年逐步建立的全球資本市場體系,能把倫敦、紐約、蘇黎世、新加坡、巴西、中東等世界各地的資本輕易地調動到世界任何地方,使投資者、股票發行者、證券交易所的地理位置與國家屬性都不重要,讓國際金融市場調動資本的能力成為“奇跡”。
回過頭來看,晚清、民國和最近28年的中國都做過“改革開放”,同是中國人,為什么這一次到目前為止很成功?近28年中國創造的一個接一個的“奇跡”,這是我們“飲水思源”時所應該冷靜回答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