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權利在社會主義法治中的基礎地位

[摘 要]社會主義法治以權利本位為根本價值取向。人民主權和保障人權的基本法治原則都要求公民擁有普遍而廣泛的權利。社會的權利文化和公民的權利意識，決定法治發展的水平。社會主義法治在立法、執法和司法階段的運行，社會主義法律在各個領域的貫徹，社會主義法治與時俱進的發展，有賴于公民對權利的行使和運用。在新的歷史時期。社會主義法治應當更加注重權利分配，推動社會公平正義的實現。

[關鍵詞]權利；社會主義法治；權利配置

[中圖分類號]D905.I[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2234(2007)01—0098—02

社會主義法治是良法之治和規則之治的統一。人民主權和保障人權是社會主義法治的價值基礎，決定著社會主義法律的良法性質。人民主權要求主權者即人民全體在行使普遍選舉權的基礎上，委托或授權民意代表通過民主程序將管理國家和社會的要求和主張匯集為國家意志，進而形成具有強制力和權威性的法律規范，并設立專門的機構執行這些規則。社會主義法本質上表現人民利益，反映人民意愿，在傳達社會基本價值準則的基礎上設定行為模式和法律后果，為人們提供行為指引和評判標準，具有普遍遵從的效力。人民主權與人權是相互聯系、有機統一的兩個概念。人權蘊涵著人類維持自身生存和發展最基本的權益要求。人權通過觀念、制度和規范表現為應有權利、法律權利和實有權利。人權入憲更加彰顯基本人權在建設社會主義法治中的地位。

一、權利奠定社會主義法治的良法基礎

賦予權利是人民主權的必然要求。人民主權原則的確立，從根本上顛覆了專制理論傳統對人民與國家關系的定義，“君權神授”、“天賜王權”等政治合法性騙術徹底破產，人的身份從臣民向公民轉換，官員也不再高高再上，而是服務人民的公仆。每一個國家成員都是參與政治進程和表達意見的主體，而非政治統治的客體和統治者奴役的對象。人民主權確立了人民的主人地位，這種地位必須具有法治保障，公民在國家中的地位以及與國家和公職人員之間的關系必須由法律來確認和維護。為此，必須賦予人民管理國家事務和社會事務的普遍權利，如公民普選權利、批評建議權利、獲得信息權利等參政議政的具體權利。社會主義法治保障這些權利為人民最廣泛地享有，并提供足夠的資源在實踐中落實。

社會主義法治的人權保障原則最集中地體現在包括應有權利、法律權利和實有權利在內的完善的權利體系。人權概念具有豐富的涵義，它既包括維護人之為人尊嚴和價值的基本理念，也包括政治權利、經濟權利和文化權利在內的豐富內容。在世界范圍內，尊重和保障人權是所有法治國家的基本準則。人權已經成為規范和影響立法、執法和司法運行的基本法則。人們越來越多的以是否符合人權保障為標準來評判國家制定的法律規定、執法機關的行動，并隨時準備在司法機關得到期望的權利認同和救濟。人權并不僅僅表現為一張列舉清楚的“權利清單”，而是涵蓋著人類生存和發展息息相關的各個方面。人們在社會的變動和發展中不斷豐富和發展著人權的涵義。我國的國家的根本大法憲法明確規定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的義務，列舉人權最核心的內容，確立這些權利受尊崇的地位。憲法上確立的基本權利，不僅約束行政機關的各種行為，為司法機關所維護，而且也應當成為立法機構所尊重。基本權利的憲法效力，覆蓋社會整體，為廣大的個人、組織和其他社會團體所遵從。

法治之法具有權利本位的特征。社會主義法治蘊涵著權利本位的價值準則和目標取向。縱觀歷史，法律傳統和現實的發展顯示出法律權利化的趨勢。^[1]權利不僅是法律規范的基本內容，而且成為塑造法律氣質的根本因素。人類社會早期的法律，比如西方的漢謨拉比法典、中國戰國時期的《法經》，內容多為刑事禁止性規范，為臣民設定不得侵犯人身或者財產的義務，因此，對義務的規定占據絕對主體。古代社會向現代社會的轉型，從身份到契約的身份轉變，市場經濟成為人類社會普遍的經濟形態，人的法律主體地位得以確立，以平等主體之間自愿平等的協商活動為特征的市民社會不斷成長，法律吸收人們在生產、交換和消費活動中形成的規則，形成以權利為基本內容的法律關系。民事法律的成長和發達，既是市民社會豐厚土壤的產物，也是現代法治得以確立的基本標志。二戰以后，西方國家推行國家干預市場經濟的法律，同時，為了應付日益復雜的行政事務，委托立法和行政立法大量出現。為了防范擴張的行政權力可能產生的侵權，法律更多地體現和保障人民的權利．維持權力與權利之間的平衡。與擴大的行政權力相適應，人民具有的權利類型得到發展，突出和強調公民知情權、申辯權、起訴權等權利的維護。今天，法律調整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層出不窮的新事物，開拓了法律發揮效力的新領域。與日新月異的社會變化相適應，大量的法律制定出來。總體看來，現代社會法律具有鮮明的權利本位特征：憲法中規定人權保障的基本原則，并盡量列舉和概括人民應當享有的各項基本人權，并由專門的違憲審查機制來保障公民的基本人權；民事法律也以權利規定為基本特征，在體系上包括物權、債權、知識產權等；在刑事司法中，保障人權的原則重要于打擊和懲治犯罪的要求，刑事實體規則和程序規范更多地體現保障和尊重人權；體系龐大的各類行政法規必須明確公民應當享有的對等權利；各類法律也更加注重權利的保障和程序救濟。

二、權利是社會主義法治在實踐中落實的關鍵

權利概念的形成過程證明“沒有權利就沒有法治”。權利概念最早萌芽于羅馬法，在西方理性主義思潮中產生。權利概念是人們理性建構的產物。“權”與“利”分別代表公權力機構的保障和私人利益的獲取，保障的形式主要體現于法律規范之中，而利益的獲得則源于個人主體意識和主張。必須強調的是，在西方，權利的基本意義在于融于一般正義觀念中的不可剝奪的要求，權利本身具有“正當”、“正義”的涵義，這一點可以從權利的英文表達“right”一詞引申出來。在《牛津高級英語詞典》中，權利代表“一種正當或合法的要求——擁有或獲得某物，或以特定的方式行為舉止”。中國古代不乏“權利”說法，《荀子》、《商君書》以及《史記》等史籍中均有對“權利”一詞的使用，包含“權勢”、“威勢”、“貨財”和“利益”的意思。^[2]與西方的權利概念相比，中國傳統文化中的“權利”詞語沒有“正當性”涵義在里面，這是一個根本性的差異。直到1962年，美國傳教士丁韙良在翻譯外國法律著作時，首先將“right”一詞對譯為中文的“權利”，之后的一些學人曾創造“權理”、“義權”、“利權”等新的翻譯詞語。^[3]“權利”一詞綜合表達“權力”、“利益”和“正當”等涵義的穩定用語，發揮溝通中西方法律文化的獨特功能。

從權利形成和發展的一般進程觀察，權利由立法者引入法律體系之中并非偶然。權利最先用于確定平等主體之間在交往過程中形成的利益關系。發生在平等主體之間的對立性爭執，在求諸第三方，最初為行使強力的行政機構，后來分工為專門的司法機構，進行裁斷的時候，形式合理性的規則逐步取代恣意無定的意志，一種對利益占有的主張和要求，被賦予在法律上獲得承認和保障的意義，權利就產生于純粹禁止命令性的刑事規則向內涵完全不同的民事規則轉變。但是，我們講“沒有權利就沒有法治”，并不僅僅限于這一層意義，一個根本性的飛躍在于，當個人向國家提出一種帶有不可剝奪性質的利益主張時，將政府權力運行納入普遍性規則的進程隨之啟動，這一飛躍同時也是現代意義上的法治得以實現的根本環節。權利因而獲得與權力平等的普適法上的地位，權力的設置和運行應當尊重權利，并且保障權利的實現。無論是中國古代宗法倫理秩序下的“人治社會”，還是西方中世紀時期的“神治社會”，不存在一個標準和原則來劃定個人與家庭、宗族群體、帝王以及神靈、教會之間的界限，也不存在確定個體利益占有正當性的有效法律。這些社會并非不存在法律，只是法律存在的功能和意義僅僅在于體現宗族和帝王的意志，即使有調節民事糾紛或者保障向官府申訴的法律，也采用刑事的、專斷的手段保證，救濟的實現要依賴官府的恩典和賜予，并不存在一個體現于個人身上、實在確定的、不可剝奪的保障。可以說，權利的出現與法治具有同步性，二者的成長緊密聯系。

社會主義法治通過人民運用和實現權利來落實和實踐。社會主義法治不僅僅要求一個統一完備系統的法律體系，使得國家治理和社會生活有法可依，更為根本的，還在于使制定的法律獲得社會各個群體發自內心的認同和遵行。人民行使選舉權、參政議政等管理國家事務的權利，依法治國才具有前提和基礎。社會主義法治要求建立獨立公正的司法機構解決糾紛和爭訴，這一過程同時也是權利行使和權利確認的過程。司法審判的正常進行，需要當事人運用起訴權、聘請律師權利、舉證權以及辯論權等具體權利。同時，司法過程也是當事人向法庭爭奪權利合法性認證的過程。在西方資本主義社會，正是人民為爭取男女平等權、普選權等基本權利進行了不屈不撓的斗爭，法律條文中的權利才逐步落實為人民實際享有的現實權利。英國法治的實現就是君主權力在人民權利面前不斷退縮的過程，美國憲法表面上所宣示的平等和自由，也無法掩蓋黑人權利受剝奪和踐踏的歷史以及黑人民權運動不懈的抗爭。

三、深厚的權利文化和廣泛的權利意識是建設法治的基本條件

權利成為執掌權力者和普通人民奉守的共同行為準則，權利文化深深扎根社會生活，權利意識融入每個人的思想意識，是法治能夠實現的基本條件。國家機關里的政治人物和其他公職人員對權利懷有敬畏意識，尊重和保障權利也成為政治道德倫理的基本組成部分。每個社會成員，以權利的視角來看待自身與國家的關系，樹立主人翁意識，在日常生產、工作和生活當中，運用權利來解決可能發生的糾紛和問題，堅決主張和捍衛自己的正當權益。對權利的認知和使用成為公民“知法”、“懂法”和“用法”的切入點和推動力。如果執政者仍然以“父母官”自居，而社會成員腦中只知“君君臣臣”式的服從，或者對自身的權益懵懂無知，自然無法成為法治社會的合格公民。今天，有越來越多的人主張自身權利的神圣性，向曾經“習以為常”的做法發起挑戰。人們不再逆來順受各種各樣的漲價收費行為，不再容忍諸如收容遣送、暫住證等不合理的制度機制，以權利來審視和評價社會現象，并以此推動制度的完善和社會的發展。

公民的權利意識的內容主要體現在主體意識和理性意識。從本質上講，權利賦予了民族國家成員的法律主體身份。擁有國籍的人，因為其享有的憲法和法律規定的各種權利，能夠據此參與國家治理，成為建設國家的主體。公民在法律上具有權利主體身份，表明他有權直接或者經由代表參與立法進程，表達自己的意見，推動立法的制定和完善；在行政過程中，公民也因為擁有與權力相制衡的權利而不再是被治理的客體；對于各種侵犯自身權益的行為，公民有權利尋求司法救濟，以訴訟主體的身份在法庭上傳達具有法律效力的主張，在一定程度上主導和影響司法進程。主體意識改變傳統社會里人民仰望國家的扭曲姿態，要求公民挺腰抬頭，積極主動地執行和實施法律，努力為權利的實現而奮斗。與主體意識相同，理性意識也是權利意識的重要前提。權利概念本身是理性思考的產物。人們將這種向其他主體提出主張和要求以獲取利益的資格定義為權利。權利意識的真正獲得，意味著權利融入人們的日常思考和行為模式之中，而不是僅僅停留在名稱和表面詞義的認知上。因而，運用理性明晰權利本身的性質和來源，權利意識才具有完整的內容。理性意識破除“神靈上天”籠罩下的神秘色彩，產生于個人對自身與他人以及國家之間邏輯關系的科學認知，認識到國家與權力是人民創造和賦予的，而不是“君權神授”和“上天安排”。理性意識抵制各種違反人性、背離人心的社會觀念，而且排斥各種蒙昧籠統的倫理規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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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吳思.洋人的“權利”我們的“分”[J].博覽群書，2006(8)：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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