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鳳凰涅槃,轉世輪回,千年才一度,但每次新生都更加完美動人。
我不羨慕這種通過輪回才不斷完美的生命,因為我的生命只有一次,而且注定了它有缺撼。
我天生殘疾,左腿比右腿短了近八厘米,因為它,我從不曾跳一曲我熱愛的舞蹈;因為它,我從不曾穿上跑鞋在操場上自由奔跑。每次體育課我只能躲在角落看其他人打球,做操。那時我心里充滿了痛,因為我是他們口中的圓規,是他們口中的小瘸子,更是他們的棄兒。
升高中后,媽媽為我訂做了一批鞋,它們并沒有在我的鞋柜里“整齊”地排列,因為它們每一雙左腳的鞋跟都比右腳的厚八厘米,厚鞋底為我爭取到了平等和安寧,讓我不用因為八厘米的殘疾而放棄我的海闊天空,放棄我的一片蔚藍。
以后的日子,雖然時刻擔心秘密被發現,但我想,沒有什么比平等的生活更重要的,這份平等彌足珍貴,盡管日日提心吊膽,時時忐忐不安。于是,我也可以在操場上留下整齊的腳印,幸福的歡笑。盡管令我幸福的原因很簡單,但卻是我從前不曾得到的。
同年,班里轉來一個女孩,她比班里個子最小的還矮上一大截,她站在講臺上,聲音宏亮地告訴我們,她叫安琪拉,最大的愿望是能仰躺在床上睡覺。我們迷惑不解。她轉過身側對著我們,而我們吃驚地看到她背后有一大塊隆起——嚴重駝背,不,那已經是一種畸形了!她又轉身笑著說:“你們別太驚訝啊,那是我身上的盒子,里面藏著一雙翅膀,我安琪拉的翅膀,天使的翅膀。”說完就堅定地看著我們,大大的眼睛閃著自信的光芒。
我低頭看著那八厘米的鞋跟,突然覺得安琪拉并不殘疾,殘疾的是我,不僅僅是身體,還有那顆脆弱的心。我本不需要拐杖,可那些特制的鞋已成為我的拐杖,我是在自欺欺人。
也許有時候,人生需要假象,但面對自己要保持真實。
從那以后,我穿回普通的鞋子,像往常一樣快樂地生活著。
我覺得仿佛比別人幸運,因為我站直時,風會穿過那八厘米長的空隙,讓我踩在腳下。只有八厘米長卻是我的海闊天空,真正的海闊天空。
選自河北固安一中《騰飛》社刊;導師:李鳳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