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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市操盤手(連載三)

2007-01-01 00:00:00
江河文學 2007年3期

二十

三天后,金都賓館里一次秘密會議正在進行,出席會議的共十二人,代表十家有實力的機構,四大艦隊來了兩家,一是北方艦隊的鄧總,另一是東方艦隊的李總。

會議由金董事長主持,金董事長首先對與會者表示熱烈歡迎,而后說:“近幾個月股市連連走陰,猶如上海的黃梅季節,氣壓低沉,陰雨連綿,令人吁憂于胸,舒暢不得。今日與諸位聚會于此,共同商討,如何一展身手,撥開陰霾,令股市重現長虹,使股民揚眉吐氣,有個好收獲。今日來此聚會者,均是股市巨擘,足可以撐起股市大半壁江山,諸位相互間興許早熟悉了,或許雖未謀面但相互間一定久仰了,我給諸位再介紹一番。今日到會的共有十家機構代表,有濱海投資公司的李總,有烏城信托的鄧總,他們便是股海中大名鼎鼎的東方艦隊和北方艦隊。另外,是啟星集團的陳總、臨鑫實業的汪總、前方投資的張總、東永信托的余總、三都證券的曲總及其助理王總助、虹閩證券的劉總,另外還有宏光證券的程總助,本人與這位余女士代表金峰實業公司……”

與會者聽完金董事長介紹,均感興奮,他們之間,有些人互相只是耳聞,并未謀面,特別是聽金董事長自我介紹說是金峰實業公司的代表,更感興奮。金峰實業在股市上頗具神秘色彩,其名氣遠盛于四大艦隊,但誰也弄不明白該公司的底細,據傳不少的行情與其有關,也有不少的盤子由其砸下,令股市不振。如今其代表就在場內,并主持此次聚會,看來此波行情成功的概率很大,有幾個原先并不很堅決參與,只是勉強而來,探探虛實的,這下暗自慶幸,幸好來了,要不在圈子外,信息封閉,雙眼一抹黑,行情由別人發動,自己不明其所以然,很可能要吃大虧。被人家玩得團團轉。還不知道對手是誰,豈不可悲?而金董事長一副學者風范。更讓人摸不著深淺,平添了幾分神秘感。

程興章更是驚訝,與會的一些機構代表參加,他并不感意外,因為其中一部分是他聯系的。令他驚訝的是,金董事長居然是金峰實業的老總,這一點,他與金董事長幾番接觸,卻絲毫未察覺。頭次見面,余小姐遞給他的名片,抬頭是寫著金氏投資集團,他前次去金董事長處商談,辦公樓下金字招牌也是寫著金氏投資集團,他未將金峰實業與金氏集團聯系起來,因為據他了解。金峰實業是南方的一家公司。現在思忖下來,金峰實業該是金氏集團的下屬公司,這也難怪金董事長在股市中有呼風喚雨的神通。

金董事長微笑著環視一下與會者,說:“我提議我們在商討前,先定兩個原則,一是保密原則。二是統一步調原則,不知諸位意下如何,大家議一番。”北方艦隊的鄧總先說:“我贊成這兩個原則,干我們這行的,保密是尤其重要的,一旦泄密,其后果難以收拾。第二個原則也十分必要,既然聯手行動,則必須聯合一致,統一步調,才會使行情按我們的計劃展開。”

而后其他一些人也表示贊成這兩個原則。這兩個原則便算一致通過了。

金董事長見大家對兩個原則沒有異議,便說:“既然大家對我提出的兩個原則都贊同,我想再提幾個議項,與大家商討。第一是資金配置與調度。二是啟動的指數及目的指數位,三是啟動時間和撤出時間,四是推舉操作者。”

北方艦隊的鄧總先說:“關于資金配置和調度問題,我認為,將資金集中起來,統一調度,這樣符合第二原則,統一步調。”

東方艦隊的李總卻反對說:“資金集中起來,目標太大,不妥……”

鄧總笑說:“我說的資金集中起來,并不是全集中一個賬戶,而是多個賬戶,甚至幾十個,幾百個,所謂集中,只不過都交給指定的操作者來統一執行而已。”

李總搖頭說:“我認為,資金仍由各家自己掌握,這樣事后一旦管理層追究起來,說我們聯手操縱股市便沒明顯的證據,這也不會影響行動,到時大家聽從指令,各家統一行動便可。”李總不愿意合并資金從兩方面考慮的,一是擔心日后的追究,更主要的是害怕自己的資金由他人操縱。不安全。

金董事長明白李總的心思,卻不點明,只是說:“李總的擔心不是沒說理的,因此,我想對第一原則——保密原則強調一下其內涵,一是會議及計劃執行前的保密,二是執行中的保密,三是執行后的保密。第三點我解釋一下,就是在大功告成后,此事的秘密也不能泄露,這次會議不作任何記錄,是一項君子協定。事前事后,應該未曾有過此次會議,我想這點大家該明白。”

大家均點點頭,不過對李總提出的資金仍由各家自己掌握,大部分機構代表表示贊同。因為他們也不放心將資金交給別人處理。北方艦隊的鄧總卻依然說:“我還是愿意將資金及賬戶交指定的操作者統一調度,這樣我省心省事。”

程興章因為地位較與會者低一級,所以他一直未吭聲,其實他認為李總等人的態度認為是對的,謹慎管理自己的資金是不會有錯的。不過他亦有些擔心,到關鍵時候,行動的步調是否會一致。

程興章對北方艦隊的鄧總那種完全聽從金董事長旨意的態度,有些奇怪,他懷疑北方艦隊說不準也從屬于金氏集團,至少有某種淵源,否則難得有這種默契。至于回想起自己對金董事長能很快掌握自己與人聯絡之事,現今一想,就不稀奇了。他曾與北方艦隊的鄧總聯絡。一定是鄧總打電話告知金董事長的。

金董事長說:“只要依然堅持統一步調的原則,資金集中與否便不重要了,根據諸位的意愿,集中也行,各家自主處理也行。”他頓頓又說:“我們繼續討論下一個議項,就是在何指數位上啟動。到什么結果撤退?”

啟星集團的陳總說:“我認為大盤連月陰跌,跌幅頗深,下行空間已小,就在目前指數位上啟動便可以。”陳總他們的大量籌碼被套,極希望有解放大軍殺人,就此啟動行情,使他們能解套,甚至贏利。

東永信托的余總卻認為就此大盤指數發動行情,上升空間太小了,應該再下探二百點左右。

啟星集團的陳總訝然說:“眼下大盤只七百點左右,此番陰跌,已跌去百分之四十左右,若再砸下二百點,豈不要崩盤?”

北方艦隊的鄧總笑說:“陳總不必杞人憂天,咱們的大盤永遠崩不了,隨便砸到多么低,真有大資金介入,人氣便會大旺,股指便會飛漲。”他贊成余總的意見,要將大盤砸出空間來,因為他們的籌碼早已出空,現在應是持幣伺機殺人股市。

東方艦隊的李總也贊成,認為有必要為大盤上漲騰出更大的空間。

前方投資的張總卻說:“若我們猛砸大盤。將會引起市場恐慌。”

元都證券的曲總說:“我們只要在幾個關鍵的技術位上輕輕一砸,就會砸出個大窟窿,看空者會競相而逃,接著拋盤將一片狼藉,所謂墻倒眾人推、兵敗如山倒。”

金董事長聽了,贊許地點點頭,對程興章說,曲總深得技術派的精髓。

眾說紛紜。那些資金未怎么被套的代表贊成騰出空間,再砸下二百點,而被套者代表卻傾向于在目前的指數基礎上做行情,各打各的小九九,又不說明苦衷。

程興章幾次想開口,還是忍住了。雖然他的資金悉數在場外,但他并不贊成再砸下二百點。他對深度被套者有種莫名的同情,一旦做空行情開展,將會使很大一撥人割肉而逃,一旦反抽,他們又會追入,幾個反復,便讓他們輸得認不得家門了。另外他也有些擔心,真砸得收不住了,啟動起來怕很吃力,怕是各家為各家的經濟利益著想。到時聯合體生變。統一調度就很難了。

最終主張砸盤誘空的人占了多數。該議項便定為向下誘空二百點,而后吸些籌碼再發動反彈行情,震蕩幾下,吸足籌碼發動大行情。目標指數定為千點以上。

后幾個議項爭議較小,誘空時間定為3日后,行情發動時間定為10日后,整個行情做一個半月。

金董事長提議,由程興章主持實施具體操作,操作地點另找一家賓館,金董事長向大家簡短介紹了程興章的情況:“小程這人,操作能力強,股德也好,諸位可以放心,我金某以人格擔保。”

眾人有對程興章熟悉的,也點頭稱是,程興章頗為感激金董事長對他的信任。

“不過,小程,”金董事長笑著對程興章說,“這副擔子不輕呵,這一個多月你將失去人身自由,要被囚禁在賓館里,日子會不好過的,短時間不能與你那漂亮的嬌妻卿卿我我了,能受得了嗎?”

眾人發出一陣善意的哄笑。不足一個半小時,會議結束了。

二十一

程興章到家時,妻子已睡了,他輕手輕腳地取些內衣褲,去衛生間洗了個澡。而后在客廳的沙發上休息會兒。

妻子被驚醒了,走到客廳,小聲埋怨說:“這么晚回來,還不上床睡覺。”程興章將妻子摟在懷里說:“剛洗了個澡,頭發還未干,等一會就去睡。”他撫摸著妻子的腹部,問說:“孩子在里面安靜么?”妻子嬌嗔地說:“看你急的,有你當爸爸的日子。”

程興章扶妻子回房睡覺。自己又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點燃一支煙,靜靜地吸著。

透過窗子,望著夜空。星星在夜空中忽隱忽閃,月色半明半昧,夜景頗不明朗。

望著輕柔飄動的煙氣,程興章不覺地又想起今日的聚會,止不住還有些興奮。作為此次大行動的操盤手,興奮之余,頗有些壓力感,雖不能保證能獲多大成功,但他信心還是很足的,這波行情肯定是驚心動魄、波瀾壯闊的。只是對一些不知內情的中小投資者來說,是殘酷無情的。對這一點,他頗有些忐忑不安,但這種不安情緒很快化輕煙隨風而去。

明日大盤便要下跌,這是他與金董的共識,至于后天,他認為可能會先跌后反彈,他打算在后天上午抄一把底,趁反彈做個短差,為公司賺些小錢,也為日后砸盤時聚些籌碼,思緒方定,倦意已涌了上來,哈欠連連,摸摸頭發,已基本干了,便關了客廳的燈,回房睡覺去了。

酒意、困意紛紛襲來,躺在床上不一會,便墜入夢鄉。他隱隱覺得自己身處一片空曠之中,一望無邊的桌子上堆滿證券和現金,昏暗的天空中,一片片烏云滾滾而來。恍惚中,透出一只碩大的手來,將滿桌物件一掃而光,他欲喊叫,卻又被一只無形之手卡住了脖子。他使勁掙扎,突然間半空中又伸出一只灰色的巨手,將睡在床上的妻子一把抓走,卷入濃濃的云層之中……

他一下驚醒了,出了一身冷汗。

雖然昨夜睡得很晚,但六點一過,程興章還是醒來了。他早忘了昨夜的噩夢,抖擻著精神,騎車來到公司。還未到上班時間,公司里冷冷清清的,報紙還未送來,他坐在辦公室里,隨意翻閱前幾天的報紙,看看那些股評家對后市是如何預測的。

二十二

近期股市陰跌不止。玩股的人情緒都較低落,股評文章也顯得無精打采。馬上就要開盤交易了。程興章放下報紙去開啟電腦,這時,電話鈴響了。

是南方艦隊證券部經理王建城打來的。

王建城告訴程興章說:“聽說有些機構聯合起來造市,這幾天要狠砸大盤,不知你聽說了沒有?”

程興章聽了,有些驚訝。昨日下午他們聚會。今日一早消息便傳開了。他不從正面回答。故意問說:“消息可靠么?來源是何處?”

王建城說:“應該是可靠的,是我們老板得到的消息,具體是何方,我不清楚。”說著又以不信任口吻說:“程總助,你會沒聽說?你的消息一向很靈通的。”

程興章笑說:“現在消息滿天飛,哪是真。哪是假很難分辨。”他曾約過南方艦隊的老總參與聯合行動,但對方謝絕了。他懷疑今日王建城或許是奉其老總的旨意來向自己求證的,他自然不會上其當。“隨它砸不砸盤,”程興章口吻輕松地說,“落花流水由它去。反正我們早清場觀望了。”

王建城不無稱贊說:“程總助總是棋高一著,此番砸盤對你來說,不啻是次撿便宜的大機會。”說著,不由又嘆氣說:“我們可就沒那么輕松了,我們手頭被套的籌碼還有不少哩,不知今日的接盤如何?”

程興章安慰他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股市風云莫測,誰知道哪天算黃道吉日!”

掛了電話。程興章打開電腦,股市已開盤了,大盤低開二十點,從盤口看,拋盤沉重,接盤稀少,對此,程興章并不奇怪,然而他對于方才的電話,卻有幾分不安。他認為此次消息的外泄有兩種可能:一是聯合體內部有人不顧保密原則,向外泄密;二是金董事長故意向外放風,以求無成本砸盤。他欲證實一下,便撥電話給余小姐的辦公室。但無人接,欲打她手機,但一想,昨夜可能太晚了,她興許還在睡,反正消息已經外傳,也不用太急于證實。

他點了一支煙,眼望著急劇下滑的指數,心里卻毫無感觸,他在思忖對策,兩種可能性都存在。但他擔憂的是第二種可能性。保密原則是金董事長率先提出的。倘若他不與人商量,便自作主張外泄,不管出于何動機。都是難以容忍的。這是一個聯合體,各家代表只代表各家的利益,金董事長一旦凌駕于各機構之上,聯合體就會分崩離析,后市則變幻莫測。至于第一種可能,他不太害怕,因為操作權在自己手里,他可以變化操作手法,令消息假作真來真亦假,令人不敢信,亦不敢不信。

他打算下午給余小姐打電話,問個明白。

胡志剛興沖沖地來找他,望著大盤直瀉而下,有種幸災樂禍的快意,他對程興章說:“興章,機會來了,咱們快進倉抄底吧?”程興章卻說:“還不知是不是底哩。”他又故意問胡志剛說:“胡總,今日猛跌,原因何在呢?不知你聽到什么消息了?”

胡志剛搖搖頭說:“沒聽到什么,但總有什么利空消息。否則不會這么個跌法。”他反問程興章,有否聽說什么了。

程興章說:“外面傳聞不少,令人真偽難辨。”

胡志剛追問有哪些傳聞,程興章便告訴他說:“前段時期便有不少傳聞,說什么要緊縮銀根,又要提高銀行利率,今日還傳有些機構聯合砸盤。”

胡志剛聽了,有幾分不安,訥訥地說:“這樣看來,還要跌。”他轉而對程興章說:“這事你看著辦。不過那些資金總得要做一番事情的,否則就不好向總部交待了。”

程興章說:“胡總信得過我,不妨放寬心,三個月內會令你和總部滿意的。”他本想對胡志剛提出,他將外出一段時間,潛心操盤,但因想到有可能金董事長擅自向外露消息,就得考慮是否退出聯合體的問題,因此他在未證實之前,不想先與胡志剛說。

胡志剛走后,程興章又看了會大盤,大盤在深跌后,開始反彈。但反彈力度不足。程興章估計,還要有波下探,今日他無意介入,對大盤的動態,他并不在意。

屋里的煙氣太濃了,他便打開窗子,通通氣。自己離開辦公室,去營業大廳看看,了解一下今日散戶對大盤的反應。

大廳里,鴉雀無聲,大多數股民的臉像刷過糨糊一樣,硬邦邦的,不見一絲笑容。他們被今日的走勢震呆了,只是怔怔地望著大盤下跌。少數幾個人,臉露得意之態,看來他們在深跌前已順利逃亡了。

幾個認識程興章的股民見他在大廳,湊過來,小心翼翼地問說:“經理,你看看這大盤,難道真完了?”

程興章見眾人沮喪、失望的表情,頗為同情,但又不能告之詳情,只是淡淡地說:“按此波跌勢,還有些慣性,但是,就像彈簧一樣,壓緊了,反彈的力度就大了。”

眾人琢磨他的話,似乎有些領悟,但心里沒有著落,還想細問,他卻走了,他不愿再呆下去。心里有些內疚。

他路過中戶室欲返回自己辦公室時,卻被一客戶拉住,請人中戶室。 程興章一進中戶室,就感覺有一對特別的目光朝他射來,令他心頭一震,那是李麗娟柔和、明亮的目光。他忙避開。眾人圍著他,想聽他解釋股市的暴跌以及大市的趨勢。李麗娟也湊了過來,憂郁的臉上似乎有些開朗起來,程興章好像給股市、給她帶來了希望。

程興章并不想先表示對大盤的看法,先征求眾人對大盤的看法。

大多數人認為這波跌勢是可能有大利空。但究竟有何利空,卻誰也說不清。

技術派的楊廣生的一番看法,令程興章暗自贊賞。楊廣生認為:“在陰跌途中,自然形成下降通道,幾次反彈都從未有效穿透下降通道的上軌線,而每次下跌也未擊穿該通道的下軌線。該通道有效。始終制約大勢逆轉。然而今日放量劇挫,一舉擊破下降通道下軌線。因此可認為下降通道已被破壞,大勢有可能反轉。可將今日暴跌,作為大勢將要反轉的一個信號。因此他認為近期應該建倉,而不是殺跌。”

中戶室似乎支持他的看法的人并不多,因為不少人已被這波跌勢嚇昏了,忍痛割肉斬倉出逃。他們最怕這種劇跌,然而一旦已出逃,便希望大盤繼續猛跌下去,他們已出逃的資金可以再回頭撿個便宜貨。他們不支持楊廣生的看法,其實是怕楊廣生的看法變真,這樣他們又成了多方誘空陷阱的犧牲品了。

程興章因知道其中奧秘所在,但又不便直言相陳。倘若他不知今日劇跌的原因,他也會持楊廣生同樣的看法,但他經驗老到,一般還不會急切進進倉,寧肯待大盤企穩,寧可放棄抄底的機會,而不愿冒被人誘空、誘多的危險。他見眾人表情嚴肅,感覺到眾人意見有分歧。估計他們的操作亦有分歧,便說:“大家的操作,能談談嗎?”他怕自己一言不慎,導致眾人的損失,因此他想了解一下他們已進行的操作,以便明確眾人的心態。

大多數人告訴程興章,他們殺跌出逃了。楊廣生卻說他靜觀未動,手中的籌碼未拋,剩余的資金也未追入。

程興章暗自贊賞楊廣生操作方法有理。

眾人期望程興章發表看法。程興章思忖,既不能將秘密泄露給他們,但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客戶受巨創,客戶是公司的營業生命線,他打算對他們進行些暗示。他想了想,便說:“我看著電腦,談談自己的看法,供大家參考。”

眾人忙讓出一臺電腦,請他坐在前。他將畫面先切換至大盤走勢,對眾人說:“目前的走勢是一波接一波下滑。”說著他將走勢切換成15分鐘K線圖。他指著K線走勢說:“從十五分鐘K線圖上看,整個走勢呈下降趨勢,幾次反彈。都未能突破下降通道的上軌線。”說著他按電腦鍵劃出兩條直線,一條形成通道上軌線,一條形成下軌線,這樣便顯現一條完整的下降通道。他又指著下跌時與反彈時的成交量說:“每每下跌放量。而反彈縮量,說明看空者多,看多者少,因此下跌趨勢仍將延續,探底還未結束,當然有時也會有騙線的,要出貨時拔高誘多。要吸籌時砸盤誘空。”

“我認為此波猛跌就是砸盤誘空。”楊廣生忍不住插嘴說。

“這種可能很大。”程興章接著說,“但今日還不宜馬上建倉,從今日跌勢迅猛來看,似是有意而發。若無重大利空則是大機構震倉吸籌,有做大行情的可能,但從反彈力度極弱來看,操縱者似乎還嫌籌碼不夠。”

程興章接著說:“看今日下午走勢如何,如果依然沿此下降通道運行,則明日還有慣性下挫的可能。下挫若深,便可以接一把,再下挫再接,直到接滿自己百分之八十的倉位。若下挫后,又反彈,反彈力度很大,便出貨,做短差。就像彈簧一樣,壓到底,反彈便有力,一下子彈到頂,它還得下壓才有反彈動量一樣。真正的大行情啟動要有兩個因素,一是特大利好消息出現,會展開突發性上漲,二是經過充分盤整而不是連續陰跌,主力吸籌完畢,方會啟動行情。”程興章正說著,他的拷機響了,拿出一看,是余小姐打來的,便離開了中戶室。

二十三

他回到自己辦公室,給余小姐打電話。余小姐說:“金董已將賬號、資金等列出了清單。準備交給你。另外鄧總的賬號、席位電話資金等也已傳真給我們了,到時都交付你操作。”

程興章說:“今日外面有傳聞,說是有機構聯合造市,這是怎么回事,我很想知道原因。”

余小姐聽出程興章口吻中帶有質問的意味,便說:“你大概懷疑是我們放出的消息吧?”

程興章暗自冷笑,說:“你們手段一向很高明,向來喜歡干無成本的買賣,捅出消息,由別人倉皇出逃自然形成砸盤,這就達成目的了。”

余小姐啞然失笑。她并不怪程興章的猜疑,反而喜歡他的直率,她問說:“你何時聽到了傳聞?”

程興章不無得意地說:“我消息也不太封閉,今天一早,在大盤開市之前。”

余小姐笑說:“你的消息確是不很封閉,不過我們在昨晚便聽到了傳聞。”余小姐便將昨晚金董事長接到一個電話之事告訴了程興章。

程興章抱歉地說:“對不起,是我瞎猜疑。不過總有人走漏了風聲。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這家伙會是誰呢?”

余小姐說:“這事、這人都費猜想,好在就是有人做奸細也不怕,金董事長對你的操作技能十分贊賞,對你的辦事認真和忠誠更是放心。他對聯合體中出現個別不合作者并不在意,雖然他們知道了計劃的概要,然而以你的操作技能,會讓他們和市場人士如墜云霧之中,摸不清方向。金董認為,由你具體操作,咱們會大功告成的。”

程興章告訴她,他還未向總經理及自己妻子請過假哩。余小姐笑說:“那就快向他們請假,我等著接受你的領導和指教哩。”

掛了電話,正打算去找胡志剛申請外出操盤,李麗娟來他辦公室找他,他請李麗娟在沙發上坐下,問她有什么事。

李麗娟似乎又瘦了。她坐在沙發上,有些拘謹,又帶有歉意,她對程興章說:“程總助,真不好意思又來打攪你,我對這行情實在看不明白,剛才你在我們中戶室說的話,我還吃不透,不知應該如何操作是好?”

程興章思忖會兒問說:“你現在倉位怎么樣?”

李麗娟告訴他說,她基本上是滿倉,只有極少量的資金退出了股市。她有些后悔說:“那次你要我半倉為宜,但是考慮到都是被套籌碼,割肉心疼,總期望會來行情,會解套,哪想到天天陰跌,越套越深,今日又暴跌,我許多籌碼的價位只剩下一半還不到……”

程興章問明她具體有哪些籌碼,他告訴李麗娟那些籌碼基本上到底板價的,再割肉出逃已無多大必要。另外一些籌碼可以先出一些,到明日再打回來,以攤薄成本。

李麗娟小心地問:“程總助,會不會有行情?”

程興章說:“會有行情,但在行情啟動前,震蕩會很激烈,會有反復。你們中戶室那個楊廣生很有技術頭腦,你可以多向他請教。”

李麗娟說:“前段時期他也要我減倉,只是我這人。唉,真是沒魄力的女人……”

程興章安慰她說:“別自我埋怨了。心態要保持好。”

李麗娟從程興章處得到了安慰,信心大增。

二十四

下午收市,大盤跌去近百點。程興章對胡志剛說他將外出潛心操盤去。胡志剛表示疑惑,認為在公司一樣可以操作,何必要一人跑到其他地方去。程興章向他解釋,可能與他人合作,對付此次波動。他向胡志剛保證資金的安全和成效性,胡志剛無奈,不很高興地同意了。

收市前,妻兄打電話問程興章,今日股市放量下挫,傳言紛紛,該怎么辦?慌亂中他撥錯了電話,以為程興章不在辦公室,惶恐中見眾人紛紛斬倉出局。他一狠心,亦將被套籌碼悉數割掉。成交后,心疼得令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午飯時,他胸腹脹脹的,毫無食欲。

他后悔當初不聽程興章的話,前段日子,程興章認為市況不好,提醒他出貨,他因見原本獲利的籌碼、盈利抹去了不算,還被套了幾毛錢,指望大盤會反彈,等解套再說,哪知市勢每況愈下,越等越糟,手中籌碼越套越深。

今日大盤急跌,利空傳聞不斷。在一片絕望之中,他腦袋暈沉沉的,顧不了什么,與眾人一起斬倉出局,到大盤微有反彈,他的心便一陣緊張,見大盤又回探,才有些舒氣。下午收盤時。他見大盤繼續下挫。心情有些好轉,收了市,又聽眾人議論會兒,心里又吃不準明日的走勢,便給程興章掛個電話,詢問市態會如何演變。

程興章不便直說,只是提醒他說:“大盤順勢而下探的可能很大,由于今日跌勢過猛,明日下午很可能會有反彈產生。”

他又問程興章大盤的底位在何處,程興章說:“這很難預料,今日已擊破過六百點大關,我估計不會擊破五百點大關,五百點上方,是建倉的好機會。”

掛斷電話沒有會兒,電話鈴又響了,是南方艦隊的許總打來的,他邀程興章晚上聚一聚。

程興章曾與許總在酒宴上相聚過。他立刻意識到,此次許總請他定是為傳言有關。本來程興章曾邀許總聯合,被許總拒絕了。今兒一早,許總助理王建城打電話來,問他情況,他便意識到許總想試探他,套些消息。他很想知道許總他們的消息來源,對該消息究竟了解有多深。不過他并不想去赴約。因為他更擔心許總設計套他的消息,另外,他考慮今晚要向妻子請長假,明晚他便要外出操盤,要與妻子分別一個月之久。因此他婉言謝絕了許總的邀請,許總只得作罷。

掛了電話,程興章抓緊時間,對大盤及重要的幾個股進行復盤分析,打算翌日作一番短線操作。研究分析一段時間,他決定明日在幾個關鍵指標位上方分布資金吸納籌碼,等反彈出貨,待震蕩時滾動操作,這樣既增加公司的成交量,短線獲利的可能亦較大。

許總被程興章婉言謝絕,心里頗不受用。但也無奈。

昨日半夜里,他接到朋友的來電,告訴他說,明日股市要大跌,有些大機構要聯合造市砸盤,他追問詳情,但他朋友卻說不太清楚。他忙給自己助手王建城打電話,與王建城商討會兒決定,明早一開盤,便先出掉一批籌碼,其余看市態發展再定。

與助手通完電話后,他依然感到不放心,他想起前些日子宏光證券的程興章曾想與他們聯手做行情之事,他懷疑宏光公司一定參與此番造市行動。他再給王建城打電話,要王建城與程興章聯絡一下,問問情況,但王建城未曾將程興章的電話號碼帶在身邊,只得作罷。

第二天上班后,他與王建城商討后,布置一下出貨對策,通知場內紅馬甲,見機行事。而后他讓王建城打電話問程興章,但卻問不出什么名堂。一開盤,大盤便放量下滑,走勢令人膽寒。場內紅馬甲來電匯報,說只出了一小部分,因價格下探太快,他請示老總是否再低拋。許總忍痛割肉讓場內紅馬甲再拋掉一部分,還留有大部分不敢再出貨。望著大盤放量下沉。許總的心情分外沉重,王建城亦臉色陰晦。

其實前個月王建城便建議許總出貨離場觀望,但許總未采納,因為從許總的信息渠道來的消息并未有利空,許總認為大盤會企穩上攻,然而大盤卻是陰跌綿綿,不知底在何處。許總卻不為熊氣所懼,讓王建城逢低吸納,越跌越深。原先他們的籌碼并不多,但是每日吸一點,日積月累,幾近大半倉,今日急跌,雖斬了一部分倉位,但大部卻被牢牢套住,損失慘重。

王建城還不失理智,認為今日大盤放量急跌,超賣嚴重是大勢逆轉的信號,而機構造市砸盤,目的也一定是震倉吸籌以便做行情,他提議不再出貨,而應進貨抄底,等待反彈。許總經此打擊,不敢貿然介入,以為還是以靜制動,手邊的籌碼捂住不動,資金也不動,待探明方向再說。他與王建城始終盯住大盤,幾番與朋友們聯絡,卻依然探不明方向。最后決定親自打電話邀程興章一談,卻被程興章謝絕了。這時他堅信,程興章他們一定參與了此番行動,他不由感到憤懣,想自己聯合一批機構與之抗衡。許總聯絡了西方艦隊的何總、黃江證券的許總,后來又聯絡了胡志剛以及另外幾個機構,但黃江證券的許總在第二天便被金董事長收買了。

胡志剛與南方、西方艦隊結盟,喜之不盡,本答應程興章,由程興章外出與他人聯合操盤之事,也取消了,他讓程興章回公司,而且言詞毫不客氣。這倒激怒了程興章,他不愿在此節骨眼上失信于人。胡志剛勃然大怒,揚言要開除程興章。程興章亦是吃軟不吃硬之人,但最終還是提醒胡志剛,不要盲目做多。他掛了電話,便按時趕到約定的操盤地點——金都飯店,余小姐已在那兒了,并派了三位姑娘充當報單員。余小姐給他安排了一間豪華套間。工作室安排在他的里屋。

二十五

第二天開盤,大盤跳高近十點,程興章觀察了兩分鐘,便將三張寫著拋售股票具體代碼及數量的紙分別給了三位姑娘。命令三位姑娘按紙上的要求投入場內。程興章自己撥通另一席位,不時指示場內交易拋售一些指標股,眼見得大盤上沖受阻,程興章批示進行低拋。大盤呈跳水態勢,直線下滑,引起盤口拋盤蜂擁。

南方艦隊的許總也在觀察盤面,指揮操作。大盤跳空高開,令他十分得意,然而沒多久,大盤便扭頭下竄,他開始以為是昨日的獲利盤回吐,并不放在心上。但很快大盤呈跳水態勢。瞬間便將跳空缺口補了。他下令場內交易員用資金去托大盤,無奈拋盤太沉,他一下子也托不住。

許總正想給西方艦隊的何總掛電話商議一下,何總的電話先來了,認為大盤的走勢不像獲利回吐,一定有一股勢力很強的做空對手。兩人決定聯絡他人,進行托盤反擊。何總與胡志剛聯系,慫恿胡志剛繼續做多,希望以宏光公司的資金往上打,自己伺機行動!

胡志剛早上到了公司,沒見到程興章,只得去將信息部的陳經理找來操盤。陳經理只是紙上談兵的軍事家,見大盤下滑,他推入的大量資金被套,早慌神了,而且技術位被擊破。他不敢貿然進貨。胡志剛與何總通完電話,讓陳經理繼續吃進,然而似乎有拋不完的籌碼。陳經理見狀不妙,便對胡志剛說:“胡總,我們不能再做多了,今日這番形勢。不像是獲利回吐。日K線又被打回下降通道之內。昨日的陽線,只是一波反彈而已,若沒重大利好,則跌勢還將繼續。”胡志剛猶豫了,忙給何總掛電話,但何總電話始終占線,他干脆對陳經理說:“我們以靜觀動吧。”

南方艦隊與西方艦隊見態勢不妙,也各出了一批貨,更加劇大盤下跌。程興章見跌勢加速,便讓三位姑娘在不同的席位上接了一大批拋單,不讓大盤擊穿下降通道的下軌線。大盤下跌獲支撐后,便緩緩上行,程興章又讓三位姑娘在上軌線附近掛出大量拋單,以強迫大盤在下降通道中運行,這么進進出出。程興章獲得了主動,籌碼的成本價位反而有所降低。至于南方等艦隊的聯盟卻因各顧自身利益,幾乎一下子便處于解體狀態。

金董事長在辦公室亦始終關注大盤,對不時來電的詢問,他總是用同一句話回答:“立即做空。”大盤跌勢不變,這也導致做空力量的加強。大大減輕程興章操作的壓力。

南方艦隊和西方艦隊的許總和何總正在一家餐館飲酒,商談如何對付股市局面,他們見市況不對頭,準備開溜。在今日的高位上,他們都出了一批貨,計算這兩天的結果,他們還有些贏利,他們揣測空方的力量究竟來自何方,最終他們亦懷疑可能是金氏公司在作祟。兩人在股海中翻騰多年,知道對方肯定還是做多。兩人商議好,不管對方如何意圖,大盤再下探五十點后,他們得一路吸籌下去,等待行情啟動。

許總通過關系,買通了金董事長陣營中的臨鑫公司的汪總。他從汪總處了解到誰是主持人,也知道參與者有多少,誰在操盤。至于目標是什么他亦清楚了,他好不得意。不過他并未將底細告訴西方艦隊的何總。他嫉恨金董事長,暗中計劃如何扳倒對方,他認為金氏公司再有實力,亦不可能有如此龐大的流動資金,定有不少屬非法拆入的,他發誓要查明對方的資金來源,來個釜底抽薪,讓對方計劃流產。

許總來自銀行系統,在銀行界有廣泛關系,何況總部董事長在銀行界更有背景,他思考特片刻,立即向董事長匯報,董事長答應立即動員力量,查探金氏公司的資金來源。

今日大盤繼續沿下降通道運行,量繼續萎縮,許總胸有成竹,小量吸籌,微有反彈便又出掉一些貨,保持存量不變,贏些小差價,因為他知道,離底部尚有五十幾點呢。但他又擔心在底部吸不足貨,所以他不敢減少庫存。只能高拋低吸,以攤薄成本。

大盤又創新低,卻又未擊穿下軌線,讓技術派眾人感到心涼失望。

二十六

星期天晚上,金董事長得到消息,管理層將會出一些非實質性的利好消息,他找程興章商議如何應付之策。程興章認為,既然是非實質性的利好,作用不會很強,時間也不會長。他又說:“若按熊市心態操作,則利好出貨,會形成新一波跌勢,此時,我們則沉底兜住。乘機軋空啟動行情,若反彈力度較強。我們應在次高位上派發一些,再打壓,讓熊市再現。”

第二天,大盤高開上揚,但程興章卻按兵不動,整日未發一兵一卒,余小姐甚覺納悶,晚餐后便問他何故。

程興章說:“今日一開盤便向上跳空,但量并不大,估計場外資金還較謹慎,我以小額資金介入,差價也不會有多少,若以大額資金介入,大盤很可能飛起來,還會引發場外資金涌入,有可能導致行情突發。我們底部吸籌還沒完成,手中的幣籌比例不合適,所以我并不希望就此引發行情。今日成交量雖較前一交易日翻了一倍,但絕對量并不大,這跟機構的資金未敢充分進入有關。消息面雖好,但誰都看得出,這里面沒一條是實質性的。今日雖大漲百分之十幾,量也有所配合,但維持不長久,明日再讓它漲一漲,后日我們在漲勢中出貨、砸盤,讓技術派人士以為反彈結束,引發他們出貨,增加動量下跌,讓一陰吞二陽,我們在底部接籌。次日再對敲砸盤。造成放量下挫,引發做短線者出局,再來回震倉,吸取足夠籌碼,我們便真正發動行情。一路往上滾動操作,單邊上揚,造成軋空行情,令做空者踏空,迫他們在高位追漲,一至兩星期結束戰斗……”程興章說得激動,一切似乎都處于他的控制之中。

次日開市后,程興章順勢做了些短差,收盤前十分鐘左右,大盤見頂回落,程興章突然利用指標股對大盤刻意打壓,促使當日收盤雖收了根中陽線,但上影線幾乎與陽線實體一樣長。收市后,余小姐問程興章,為何要打壓。程興章解釋說:“這主要做給一些技術派人士看,讓他們提防些,大盤升勢受阻,尾市有資金出逃。不要過分樂觀以為是行情,而不是反彈。”

余小姐笑說:“你可謂用心良苦。”程興章卻笑說:“這不是什么用心良苦,是居心叵測。”

晚飯前,金董事長給余小姐來了個電話。詢問了今日操作的情況。他聽罷笑說:“看來程興章耐不住寂寞,要動手了,估計明日大盤將要烏云蓋頂了。你馬上與些股評人士聯絡一下,請他們明日發表些不同觀點,配合我們的操作。”

程興章晚餐后一人在電腦前認真復盤,考慮明日的操作方案,一直忙了三個小時,直到余小姐來請他吃宵夜。

兩人在吃宵夜的當兒。余小姐問程興章,是否明日便準備動手,程興章點頭說:“明日時機有些成熟了,我考慮明日將大盤導回原地,讓人發現這只是反彈而已,而且已經結束。新一輪跌勢將要展開,市場人士將會以熊市的眼光看待此波反彈。”程興章頓頓又說。“倘若媒介在明日便有如此眼光發表議論就更佳了。”

余小姐卻說:“明日一早,你便會從報上看到這樣的評論,而且是一些有影響力的人士著文評論的。金董事長已安排了。”

余小姐又說:“明日的操作我需要準備些什么?”程興章說:“我還未考慮好,到明日再說吧……”

二十七

西方艦隊的何總這日對大盤亦頻加關注,看見尾市大盤見頂加速下行,立即命令操盤者將短線已獲利籌碼拋掉,他們的拋售更加速大盤下沉,收盤后,他將公司首席分析師叫來,讓他分析一下今日的大盤。

西方艦隊的首席分析師李榮堅是名牌大學經濟學學士出身,曾多次對大盤逆轉發表過十分有見地的觀點。他上星期加盟西方艦隊。他對何總說:“前天的利好消息,支撐了昨日大盤的放量上漲,今日開市,大盤跳空上行,給人以大盤真逆轉,大行情啟動的感覺,促使一些持幣者迫不及待追殺進來。但尾市放量回檔,今日雖然亦收根中陽線,但上影線較長,而且是尾市時十多分鐘所產生的,今日量比昨日要大,漲幅卻明顯小于昨日。這有三種可能,一是獲利回吐;二是熊市操作心態,見利好便出貨;三是有機構刻意打壓……”

何總似乎有些不耐煩,打斷了他,問說:“直說你的觀點,這次是行情還是反彈?”

李榮堅說:“是反彈,不是行情,明后日反彈就將結束。”何總心中認同他的觀點,便點頭問說:“對此如何操作?”“拋空所有的籌碼。”“在什么指數位上再撿回這些籌碼?”“在黃金分割線附近,就是0.618,接近目前指數的三分之二左右。”“這就是底部?”何總問,“有什么依據?”李榮堅說:“沒什么依據,憑感覺。”何總打電話讓兩個操作手來他辦公室,宣布自營操作由李榮堅負責。

李榮堅帶兩人出了何總辦公室,去自營辦公室商討操作方案。正在討論時,副總經理王任平進來了。他問三人在商討何事,李榮堅告訴他,在商議明日操作之事,王副總問他如何操作,李榮堅說:“盡可能出貨。”

王副總有些驚訝,問說:“行情剛啟動。為什么沉不住氣?”李榮堅說:“這次不是什么行情,只不過是中級反彈而已。明日若不考慮出貨,一旦變盤跳水,再想拋的話。只能割肉出局。”王副總不以為然,冷冷地說:“你有什么依據?”

李榮堅說:“此次陰跌已久,跌幅累積較大,技術上有反彈要求,因為指標超賣嚴重,客觀上也具有反彈空間,利好消息一出,資金從場外急涌而入,大盤報復性上漲。不過。這次利好消息只是口頭性的,并非實質性,何日利好兌現,不得而知。再說熊市心態彌漫,見利好出貨歷來是熊市操作的慣有思維,今日尾市放量下挫,說明有機構見好就收、有獲利了結傾向,大盤前景不明朗。通常在熊市中,非實質性利好最多維持三日的漲勢,因此我認為必須出貨。”

王任平搖搖頭說:“這只是你一家之言。理由很不充分。昨日大漲,今日回檔稍作整理,這很正常,總不見得,行情一動,就非得天天收個光頭光腳大陽線不可。回檔,整理,再積蓄上攻能力,這才是大行情的征兆,豈可一回檔便驚慌失措、不辨東西南北了?”其中一人說:“我也認為行情剛展開,今日尾市只不過是合理回檔,根本不必在乎,何況今日仍舊收了根中陽線。”

王任平說:“李榮堅的想法亦可作為參考,也不能太過樂觀,踏準行情節拍,做些差價,要贏得比大盤指數上漲幅度更大的勝利。”還是那人說:“李榮堅已經決定明日出貨,我們只能出貨,這波行情怕與我們無緣了。”“為什么?”王任平不解地問說。“李榮堅現在主持公司自營工作。”另一人說。

“誰說的?”王任平有些驚訝。他又轉問李榮堅:“這是怎么回事?”李榮堅小心翼翼地說:“半個小時前,何總吩咐的。”王任平嗯了一聲,離開辦公室,去找何總,他心里很不痛快,這么重要的人事任命,他身為副總,居然一點風聲也未曾聞知,然而。他在何總那里碰了壁。

何總心里有些不踏實,忙打電話,讓李榮堅來他辦公室。他問李榮堅,剛才王副總是否找他談過,李榮堅點點頭。

何總說:“我支持你,他對你的操作思路有什么說法?”李榮堅說:“他認為這是強勢整理,不是反彈,是行情。”

何總問說:“你認為他說的有說理么?”李榮堅說:“有說理,所有的股民對股市的判斷都有說理,這就是股市奇妙之處。不過我以為我的操作思路更有說理,明日必須出貨。”他怕何總也受了王任平的影響,改變操作思路,所以語氣堅定。

何總暗自贊許。他對李榮堅說:“你就按自己的思路操作,但也要講究些策略,出貨亦要講究輕重緩急。”李榮堅點頭稱是。

何總想起了程興章,他不清楚這兩天,金氏公司一撥子聯盟者有什么動靜。他多少有些擔心,倘若自己出完貨,卻讓金氏公司全吃了,然后借勢一路打上去,他就慘痛了。好在他亦有內線,會提前給他信息。昨晚他曾打電話問,對方說他們未接到任何通知。他們按兵不動,他不知金氏公司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不過他在潛意識里,認為程興章不甘心在這個指數位上做行情,他清楚程興章這段時期籌碼未吸足,難以大舉發動行情。而這些情況他未對公司內部其他人說過,他也不準備告訴李榮堅,既不想影響李榮堅的思路,更不想李榮堅不慎走漏風聲,反正他自己關注著勢態發展,隨時改變操作方向,再者也想考驗一下李榮堅的市場應變能力。他問李榮堅說:“你認識程興章么?”李榮堅說:“程興章?是不是宏光公司的程興章?”何總點點頭。

李榮堅說:“我曾與他有一面之交,但相互間沒什么往來。”

何總問說:“你對他怎么評價?”李榮堅說:“他這人,文質彬彬,話不多,聽說他操盤水平不錯。”

何總又問他:“對666股票的市場行為研究過么?”

李榮堅說:“研究過。它曾是前段市場的大熱門。”李榮堅談到666股票有些興奮:“這股票表現為三個不同階段。第一階段莊家做得很有技術,不急不躁,一步一個臺階;第二階段有些怪,顯得暴躁,恨不得一口氣吃個胖子,但底氣明顯不足;第三階段卻完全變臉了,顯得陰險狡詐,玩了個大花招,耍了一大批人。這三個階段我都跟入一部分資金,第一階段我賠了,但第二階段我把賠了的部分全賺回了,第三階段我也賺了一些。”

何總笑說:“這三個階段,你對哪一階段最欣賞?”

李榮堅說:“我欣賞的是第一階段,雖然這階段我輸了。”

何總笑說:“是不是因為你斗不過那做莊的,輸了,才欣賞?”

李榮堅笑說:“有一點。這個階段,操作手法既十分技術,又變幻莫測,我跟了幾次,在半路被誘入,卻又很快被震出,最終還不得不割肉出逃。”

何總笑說:“你知道誰在做莊么?”李榮堅說:“聽說是宏光公司在做莊。但三次手法截然不同,我有些懷疑,宏光公司沒那么大的能量。”

何總說:“是宏光做的,但第三階段不是他們做的。”

李榮堅有些驚異,何總又說:“第一階段就是程興章做的,以后與他無關。第三次是金峰實業的杰作。”

李榮堅忍不住稱贊說:“看來程興章真是個人才。”他又有些奇怪:“第二階段為何程興章不操作?”

何總說:“這是宏光公司內部的安排,我們不必去探究。你佩服第一階段的操作,我佩服第三階段的操作,這叫不戰而屈人之兵,是上上的水準。”

何總又說:“如果我們遇上程興章和金峰實業這樣的對手,我們怎么辦?”

李榮堅一下子回答不出,何總說:“我不要求你現在回答,回去琢磨一下,以后再說。”

李榮堅走后,何總卻陷入沉思,他心里很不踏實。金峰公司操作意圖他不清楚,這次自己公司的操作方向就不易把握。李榮堅頗重技術,但看來與程興章的操作水平有不少差距,何況程興章處于主動的地位,自己一方處于被動地位,要想大獲全勝,希望渺茫。若想變被動為主動,控制大盤,則取決于資金實力,權衡自己一方的實力,很難與對方抗衡。若能掌握對方內部信息。了解對方操作意圖,則能把握先機,賺得輕松瀟灑。倘若給對方來個釜底抽薪,擠垮對方,那就更棒了。局面便可以由自己和南方艦隊許總聯手控制了。他已請朋友和總公司老總調查金峰公司融資之事,目前有些眉目,但詳情仍在進一步調查之中,他只得耐心等待回音。

晚上十一時左右,他接到內線朋友的電話。告訴他明日可能會有大動作,他一陣驚喜。他欲知詳情,會是如何的大動作,對方說不清楚。兩人在電話里商討一番,都認為,明日砸盤出貨的可能性較大。他請求對方與他隨時保持聯絡,一有消息,請即刻通知,對方一口答應。

這消息令他興奮不已,好像明日金峰公司操作先機被他搶先一步似的。他心里也贊賞李榮堅的市場感覺不錯,他準備明日一早便呆在自營部,直接指揮出貨事宜,待大盤大跌后,再加碼進貨,做幾個漂亮的差價,再坐轎到頂全線出貨。大賺一把。

他心里打著如意算盤,電話鈴又驟然響起了,是南方艦隊許總打來的。許總早何總幾分鐘從臨鑫實業汪總處得到消息,他沒忘記他的盟友,得到消息便打電話,但何總的電話占線,未打通。他并未料到何總正與別人商探這個消息,絲毫也未曾有告訴他的念頭。他將他剛得來的消息告訴何總。何總聽了心中一驚,卻又不露聲色地問他消息來源是否可靠,他說消息不會有誤,也不必解釋消息來自何方、何人。何總問這消息的詳情。他說他也不知道,但估計是快速下調。何總卻裝糊涂。說完全可以借此利好消息一鼓作氣做上去,省事,省時,省錢,何樂而不為呢?許總笑說:“若直接就勢做上去,也談不上有什么大動作,所以我以為明日大盤要跳水了。”何總依然裝著不以為然的態度。他不愿讓許總知道他明日的操作意圖,裝得滿不在乎,以便動搖許總公司的出貨意愿。這樣他也有可能順利出貨,若大家均搶先機出貨,那肯定無法出貨。

何總對此消息反應淡漠,令許總甚感無趣,他原本想與何總探討明日操作方案,既然何總不感興趣,他只得作罷。其實他的倉位并不重,在這日見頂前,他已出了一批籌碼,眼下總倉位不過三分之一,他并不擔心。他本想與何總聯手,與金峰公司斗一斗,掛了電話,他只得暗自嘆氣,打消了與金峰公司一較短長的豪氣。他只能刺探對方的消息,踏著對方哨聲的節拍,這等于成了金峰公司的編外聯盟。無疑加強了對方的實力。

二十八

第二天早晨,程興章從媒介上看到幾個頗有影響的市場人士著文警告股民不要對大勢太過樂觀,告誡眾人這是反彈,不是行情。預測不過一兩日,大盤將跳水下挫,提醒股民出局觀望。他雖已知這些文章的奧秘,但也有些驚訝,文章分析得頗有道理,很能誘惑人。

余小姐也在看這些文章,對文章的表述頗為滿意,又看了幾篇唱多的文章。雖然文章寫得滿是說說,將大勢寫得一片光輝,大有振臂一呼,萬眾蜂擁,大盤直上四位數之氣勢,她心中冷哼一聲,盲目樂觀,誤人錢財。

她問程興章說:“什么時候通知我們的合作者?”程興章卻反問說:“你估計今日大盤是高開還是低開?”余小姐說:“你要考考我么?我認為大盤跳高幾點高開,很快便低走。不知你以為如何?”

程興章說:“不是我要考大姐,我在考慮如何操作。今日大盤若高開,則便通知大家出貨,今日若低開,我們不妨再靜候一日。”

余小姐問:“這是什么說理呢?”程興章說:“大盤高開,則說明看好后市者眾,我們一出貨砸盤,會令他們驚惶失措,在這種意想不到的變盤形勢下,會令他們喪失理智,跟著忙亂拋售,會出現放量速跌,使我們的目標事半功倍。若大盤低開,則說明眾人對后市頗謹慎,就算我們出貨砸盤,也誘不出多少籌碼來,說不定我們砸出的籌碼被其他機構開倉兜下,這倒麻煩了。”

余小姐似乎并不贊同他的解釋,但也不想與他討論,只是問說:“你認為今日是高開還是低開?”

程興章說:“我跟你的看法正好相反,我認為是低開高走。”余小姐聽了微微一怔。

大盤果然低開,拋盤量巨大,大盤直線下挫。程興章注視盤面,不時打電話詢問場內紅馬甲第四、五層的掛單數量如何。

余小姐一面注視盤面,一面等候程興章的指令。然而程興章靜觀不動。她想起昨日已通知大家作好準備,今日若靜候一日,則失信于合作者,日后大家便不會信任她了。她有些不安,但又不能催程興章,只得等待,也許勢態會發生變化。她又想起程興章的判斷,認為今日大盤是低開高走。而大盤目前是低開低走,她忽而靈光一閃,覺得今日程興章不會靜觀,要動作了,今日大盤在程興章的操作下,將真正產生行情了。她既振奮又感不安,振奮的是,行情總算要啟動了,不安的是,有些對不住那幾位媒介朋友。

然而,程興章沒有動作,他只是抽著煙,關注著大盤,表情嚴肅。余小姐暗忖,大戰在即。程興章正處于決定之中。

大盤跌速變緩了。越趨越緩,開始了一波反彈,大盤曲線開始回翹,量逐漸放大,回升的速度漸漸加快。程興章寫了三張紙條,讓三位姑娘給場內發指令,余小姐聽了她們發往幾個席位的指令,倒是一愣,所有的指令均是對大盤打壓的。大盤被壓制了,反彈結束,又展開新一波下跌,上午收盤,跌勢未減,一根長陰,已將昨日的陽線全部吞盡,市場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余小姐心頭亦莫名地有一片陰影。

午飯時,余小姐接到金董事長的電話,她離席到一無人處向金董事長匯報上午操作之事。金董事長說:“看來程興章在獨干,他沒準備通知我們的合伙人。這樣做不太好。我上午接了不少電話,詢問我今日有什么行動,我說一有行動會立刻通知大家的。我想打電話給你。但怕影響你們的操作情緒,所以現在才打電話給你,程興章的情緒如何?”

余小姐認為程興章今日很可能先砸盤、下午便啟動行情,金董事長同意余小姐的觀點。但告誡余小姐,不可忘了提醒程興章,我們的合作者還在等候我們的通知,不能失信于同盟者。

下午開盤,大盤依舊緩緩下沉。程興章只是不停地抽煙,關注大盤,卻未發一語。余小姐有些心焦,但她耐心很好,也不發一言。收盤前半個多小時,程興章要余小姐通知所有合作者進貨。余小姐立刻與合作者聯系。程興章在余小姐發通知時,已將需進的籌碼等要求寫在幾張紙上,交給三個姑娘。讓她們根據紙上要求分別接通各席位,買入所需股票。眼見大盤止跌企穩,不一會兒,大量買盤又涌入,大盤急劇上行,尾市成交量劇增,發生了搶盤。大盤一舉收復失地,并以陽十字星報收,長長的一根下陰線,撐著一顆紅十字星。令股市升起了巨大的希望。

程興章顯得頗興奮,他在今日大盤的底部吸入大量的籌碼,大行情啟動已具備了基礎,從明日開始,他將施展手段,控制大盤搏殺一陣了。他胸有成竹。結束這場戰役他便可回家與妻子團聚了。然而余小姐似乎并不高興,臉色陰郁。她雖為程興章啟動行情成功,舒了一口氣,但對程興章的不滿卻明顯占了上風。是他們請程興章來操盤的,但程興章對她卻并不信任,操作計劃密不透風。

程興章察覺余小姐有情緒,便去看她,說:“大姐,我覺得你今晚好像心情不好,不知為什么?”余小姐說:“你今日斷然啟動行情,我心情豈會不好,只是身體不舒適罷了。”程興章聽了,心里微微一驚,原來余小姐心里果不舒服。是因他突然啟動行情而未與她商議。程興章直言說:“大姐似乎對我今日的操作有意見?”余小姐說:“你今日尾市前的杰作,讓我大開眼界,一睹你的操作風范。不過我感到有些遺憾,你連我都不信任,風聲一點不透,我好像是個外人,這感覺能舒服么?”

程興章解釋說:“其實我也未計劃好,昨日我還考慮先把大盤打壓下去。但今日一開盤,大盤已經潰不成軍了,顯然消息已泄露出去。我觀察盤口,拋盤量巨大,絕不是一般中小散戶所為,是些大機構,可能就是我們的對手搶了先機。這時我們若再聯合出貨,大盤非砸出個大窟窿不可,而且我們的價位跑得低,對方在高價上已跑了,萬一他們此時突然開倉吸籌,豈不是增添我們以后操作的麻煩?”

余小姐打斷程興章的話,問說:“你說消息已經泄露出去,是認為我泄露了消息?”程興章說:“可以說是吧。大姐你別生氣。”程興章見余小姐有些動容,忙解釋說:“你們通知那些市場人士撰文唱空,那些人士嗅覺靈得很,而且與不少機構都有渠道來往,他們得到這些信息豈不去討好那些朋友,以換取日后新的信息來源,以助他們的聲望?他們消息渠道多,又準確;不明真相的人又佩服他們預測得準確,真是一石雙鳥……”余小姐聽了不舒服。打斷他說:“這不很好么?我們的目的。不就是讓人家順著我們的意圖推波助瀾……”程興章忙接口說:“確實沒錯,大量拋盤涌出,我只得審時度勢,臨時改變了操作計劃,改砸盤為沉底托盤,索性就機將大盤打上去,倒是贏得了時間,不過那幾位市場人士這下子聲譽要下挫了。”

二十九

這日一早,西方艦隊的何總便到自營辦公室督察,李榮堅在開盤前便讓場內紅馬甲在不同的價位掛出他們的籌碼。

開盤了。掛出的籌碼只成交了一小部分,大部分未成交,李榮堅掛出的籌碼價位偏高了些,大盤走勢比他料想的更糟。他立刻讓場內撤單,重新調整價位往下拋。由于大盤的價位瀉得太快,因為他指望既能跑籌,也能逃個好價位,讓何總滿意。然而正由于這種心理作怪,他的大部分籌碼被懸在長長的拋單隊伍里,不得成交。

何總見狀,不由眉頭皺緊了。他打電話問他的內線朋友,有何消息,朋友說目前還未得到任何通知,但大勢明顯不好,他們亦忙著先出掉一部分籌碼。何總掛了電話,對李榮堅說:“不能太婆婆媽媽的,要搶先機走。將掛在高位的籌碼拋單全撤掉,那些不可能會成交。”李榮堅接受指示,讓場內紅馬甲將不成交的拋單全撤掉。由于他們的拋單不少,等全撤完,大盤又已下瀉了十多點,價位跌得更讓人心寒。他手有些軟了,但轉首一瞥何總嚴峻的目光,心一橫,指令場內紅馬甲以低于當前價位一毛拋出幾筆大單。但接盤力量太弱,只成交一部分。他又讓紅馬甲撤單,再降低價位往下拋,這下倒有幾筆大買單接下他們的拋盤。

李榮堅再欲下拋單時被何總止住了。何總發覺大盤跌勢趨緩了,成交開始萎縮,買盤增多了,他覺得,大盤有一波反彈。果然大盤開始了反彈,但反彈力度有限,反沖了十數點又回落了。他趕緊讓李榮堅再出貨,大盤單邊下瀉,李榮堅有些慌神了,拋出的籌碼,價位總是相差幾分,未能成交。

下午他們繼續出貨,另兩個操盤手提醒他,如此速跌會有反彈。李榮堅卻認為大盤今日已快跌回下降通道,還要跌一兩天,今日出完貨,明日跌一天,后日將籌碼悉數買回來,成本可以攤薄些。何總對大盤也信心不足,所以也未阻止李榮堅繼續下拋。

為了搶時間,李榮堅對未成交的拋單也不考慮撤銷,讓其分布在各個價位上,能跑掉多少算多少,無籌碼可拋時再撤單。到尾市前半個多小時,他將所有的籌碼都掛了出去。他以為有很大一部分今日成交不了,有些后悔一開始出貨不干脆,要不早就全拋光了,而且價位也優于現在。然而他做夢亦未料到,他的拋單最終讓人統吃了。

尾市那波能量巨大的反彈,爆發得毫無征候,騰空直上,大盤曲線連個平滑過渡都沒有,他一下子驚呆了,待別人嚷叫起來,他才還過神來。何總這時因為對大盤失望得很,已離開自營辦公室,回到自己辦公室去了。何總見大盤突然如天馬展足,騰空飛翔起來,怔了一下,忙跑到自營辦公室,讓李榮堅趕快補倉。李榮堅這會兒已亂得六神無主,連追幾次都沒追上,犯了與前面出貨時同樣的錯誤。場內紅馬甲見事態發生逆轉,提醒李榮堅,前面懸掛的拋單是否要撤掉。李榮堅忙讓撤去,但已經遲了。他懸掛的拋單已被買單吞了,他像被人當頭一棒,打得悶了,呆立著不知所措。何總也懊喪了,望著大盤直線上沖,他們今日犯了戰略錯誤,全軍覆沒。現在形勢很明朗,今日是誘空行情,下調已經結束,大行情啟動在即,而他們在這次行情中卻拋空了籌碼,成了行情的墊腳石,何總嘆口氣,自認是天數。好在公司實力雄厚,大敗一場,只不過肥豬掉了一層膘而已。他安慰李榮堅和另兩個操盤手說:“垂頭喪氣干么,股市上有的是機會,這次輸了,總結一下教訓,下次贏它回來。”

李榮堅心里難受得很。他第一次為公司操盤,本以為可以打一個漂亮仗給何總看看,孰料敗得一塌糊涂。他自忖自己責任重大。便向何總引咎辭職。何總卻說:“今日之敗,是我們公司從未有過的,這是奇恥大辱,這也是你我的奇恥大辱,你害怕了?振作一下精神,敗了資產,不能敗了心態,大行情剛啟動,還是有機會扳回來的。記住,今日的操作對手,可能就是程興章和金峰公司。”李榮堅聽了何總的一番話,深深佩服何總的氣度。他激動地對何總說:“我一定要將這些錢賺回來。”并表示,他不賺回這些錢來,一分工資都不領。

王副總見公司自營操作在李榮堅的瞎指揮下輸得一敗涂地,心里怒得很。他找何總,要將李榮堅開除。何總卻說:“這事主要責任在我,不是李榮堅,是我同意他這么做的。”

王副總見何總將責任攬下了,心中雖惱,但也無奈何,悻悻然走了。

南方艦隊的許總比何總機靈得多了,上午開盤前掛了些拋單后,見大盤猛瀉,便按兵不動了。下午他見大盤大跌,隱隱覺得大盤超賣得厲害,再跌也跌不到哪去了,便不拋反買入一批籌碼,尾市報復性大反彈,倒使他賺了一把。他不知何總今日是如何操作的,根據昨晚與何總通電話,何總的態度并不看空來猜測,今日何總一定穩操勝券了。他打電話給何總,與何總商議,何總苦笑地對許總說:“今日我輸得慘不忍睹。搞反了操作方向。”許總頗驚訝,心中暗叫慚愧。以為何總最終可能受自己消息的影響。但何總卻未談及此事,只是灑脫地說:“這棋雖然走錯了,但只輸了一局,大局還未揭曉呢,有機會贏回來的。”他問許總,金峰實業公司的有關融資之事不知是否查到。許總說尚無消息。他與何總通完電話不久,便又接到臨鑫實業汪總的電話。

汪總興沖沖地問他操作得好不好,許總說:“馬馬虎虎。”他反問汪總:“今日一天沒你的電話,想給你打電話問消息又覺不妥,想你若有消息自會通知我的。”汪總忙說:“我給你打過電話,但你電話占線,因形勢急迫,我給你拷機留了言,你難道沒收到?”許總說:“你何時給我拷機留言了?”汪總說:“在下午二時四十分左右。”許總一摸腰間,才發覺沒帶拷機,心中有些遺憾。他對汪總說:“今日我忘帶拷機了,把這么重要的信息忘了。”。

掛了電話,他打電話問拷臺,拷臺小姐告訴他,在二時四十一分,有位姓汪的先生留言,留言內容是“立刻做多!!!”還有三個感嘆號。許總忙查電腦,看今日下午二點四十分的走勢,這時大盤已上行,但與收盤價相比,依然是底部,他十分后悔,若這時搶盤進去,獲利是頗豐厚的。他從心里贊賞汪總,夠朋友,講義氣,他又考慮明日的操作,既然已通知做多,這波行情才啟動,大漲勢還在后頭哩,他決定明日全線做多,不管盤面如何,他深信,若再變盤,汪總一定會通知自己。

何總心情很煩躁。此時電話鈴響了,是總部王董事長打來的,詢問這幾天他們操作的情況。何總心里又是一緊,自己指揮得一塌糊涂,如何向老板匯報。好在自己是王總一手提拔的,他信得過自己,沒必要掩飾,只得硬著頭皮,將真實情況向老板匯報,并檢討自己的思路有誤。王總卻冷冷地說:“怕是你用人有誤吧?聽說你用了個姓李的來操盤?”何總聽了,知道有人向總部打他的小報告了。他為自己用人失誤辯解說:“這次并非我用人有誤,實在是我的思路有誤,決不是下面的操作有誤,責任在于我,而不在下面。”王總說:“過失誰都難免。”何總內疚地說:“大行情啟動,我們卻被擠出大道,真是慚愧。”

王總卻冷笑說:“大行情啟動,難道就不會夭折?”何總一怔,小心地問:“我不明白,怎么個夭折法?”王總說:“金氏集團的內情,我已探知了不少,他的融資渠道我已掌握了大部分。他們的不少渠道都不很規范,我已給上面打過招呼,強令下面將他們的貸款收回。聽說金董這人非常講究信用,怪不得他市面做得不小,這回要讓他栽個跟頭,明日一催款,他為顧全朋友,只得平倉出貨,大勢不逆轉才怪。明日一早,你將你們那小部分籌碼出掉,等大盤跌回原處,你在下面接它一把,吸足籌碼,我再跟姓金的談判,跟他合作一下。讓你們將功補過。”何總聽了,欣喜異常。王總又說:“此事機密,不得對外人說及,這次操作,你要親自動手。”

三十

金董事長此刻心情沉甸甸的。他必須將大部分資金在三日內歸還,朋友近乎哀求要他歸還,他答應了。然而他的計劃正進行到節骨眼上,抽了資金,可能會令他全軍覆沒。其實他前幾日便聞知風聲,但他疏忽了,一來他以為行情不用半月便可完成,二來他懷疑是無中生有。事既如此,只能中止行情,他將實情對程興章說了,希望能全身而退。

程興章聽了,十分驚異,惋惜地說:“我們功虧一簣,只差一個星期。”他有些不甘心,真想動用自己的力量去拆借一批資金來,但一想到資金需求量過于龐大,他難以辦到。金董事長見程興章情緒有些低落,便說:“你累了,還是休息一下吧。”程興章說:“讓我有始有終地下完這局棋。”金董事長贊許地點點頭,讓余小姐將三位姑娘叫進來,開始繼續工作。

這日的操作,程興章依然鎮定自如,退二進一,大盤一旦上升。他便竭力而又不露痕跡地派發,大盤一旦下沉,他又毫不猶豫大力托住,這日搏斗異常激烈,成交量巨額放出,大盤在三十點空間成拉鋸戰,確證了今早股評人士的論斷,進行箱型盤整,這一點令程興章心中頗為感慨。他本不欲這么做,但態勢逼他必須如此做,他心中多少有些別扭。而金董事長和余小姐對他的操作暗自贊賞,今日目的達到了,程興章在這三十點的箱型空間里成功地退出了二分之一的籌碼,算是極佳地完成了今日平倉的計劃,但程興章的心情頗為沉重,這些籌碼的收集,他曾頗費心機。而這些籌碼原計劃在更高的價位上才出的,現在卻不得不中途清倉了,雖說這些籌碼還是有差價可賺的。

金董事長見程興章臉色凝重,安慰他說:“今日我們雖然不得志而退,但日后機會還有的是。”程興章臉色和緩許多,又坐在電腦前復起盤來,籌劃明日的操作方案,突然他意識到,明日的操作是他們此次計劃的終結。又令他頗多悵惘。

第二天開盤后,程興章沒胃口吃早點。緊盯著盤面,今天是他這次操作的結束日,務必要順利出清。他又感到興奮了,疲倦和煩悶悄悄地隱藏起來。他沒有先出貨,而相反,揮戈將大盤推高,突破昨日箱型整理的上軌。金董事長和余小姐在一旁有些緊張,他們雖然不露聲色,但也害怕程興章有逆反心理。金董事長心中暗忖。程興章可能采取先進后出,造成突破盤整的假象,而后悄然出貨。程興章強行突破的氣勢太盛,使金董事長有些擔憂,怕他收不住,影響自己的計劃。他暗自定了條限制,一旦程興章跨越限制,他就剝奪程興章的指揮權,自己親自操作。程興章的策略成功了,他一舉突破箱型整理區域的上軌時,引誘了大量買盤追入,程興章開始悄悄出貨了。由于買盤力量強大,他拋單順利地被人接走,金董事長與余小姐使了個滿意的眼色,兩人都松了口氣。上午程興章操作得很順利,出了大部分貨,倉位已減少了百分之八十。

午飯時,余小姐見他臉色不好,便要他午飯后休息一下。金董事長也笑說:“你累了,還是休息一下,我們所剩的百分之二十倉位,已無所謂出貨了,價位好,再出掉一些,價位不好,放著也無妨。”他又稱贊程興章操作得比他預料的還成功,程興章見金董事長如此說,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經完成了,他的確感到累了。便點點頭。

三十一

昨晚,余小姐與金董事長約了北方艦隊的鄧總一起進晚餐。鄧總是他們的鐵桿盟友,他將自己公司的資金全權委托金氏集團操作,平時也不過問,完全信任金董事長。金董事長這次秘密撤退,外人雖不知道,但金董事長覺得必須向鄧總通報一下。鄧總聽了,有些吃驚,更覺得可惜,他對金董事長說:“老金,你就向他們妥協了,為什么不跟他們硬干一場?”金董事長笑說:“你還是硬漢子本色,我也考慮過。但對手是誰,我們不清楚,時間上也不允許。對方有備而來,但對我們逼得并不厲害,所以我們今日出貨倒也順利。看來對手對我們很了解,知道把我們逼急了,索性豁出去跟他拼個魚死網破,他們也撈不到好處。不過他們也許是咱們這波行情的軋空者,所以怕行情做上去,他們望洋興嘆,才做這種手腳。看來他們的背景不小,所以我以為先退一步再說。”金董事長又說:“我有種預感,我們不用去查他們,他們會主動找我們。”

他解釋說:“一旦我們資金全部退出,并跟他們搗亂,他們也別想把行情做起來,這是他們的顧慮。所以他們也不敢太給我們難堪,等我們在目前盤整的行情中順利出貨,讓我們多少也賺一些,不至于對他們過多怨憤。以后他們會動員一切力量,讓大盤退回起點,他們吸籌,估計自己難成氣候,一定還想聯合我們,與他們一同再做一波大行情,以使他們也大賺一把。”

鄧總恨恨地說:“老金,你不要與他們合作,讓大盤壓他們。”金董事長哈哈一笑說:“這只是我的猜測,咱們耐心地等著,看好戲吧。”他又對鄧總說:“明日我們出清存貨,跟你結賬,不過這次有點對不起你老弟,賺的與預計相比,差了好大一截。”鄧總忙說:“咱們兄弟還講那個客套。”

鄧總邊夾菜邊問金董事長。這事是否外線的盟友們都知道了。金董事長搖搖頭說:“沒通知他們,他們若知道了,跑在我們前面,我們出貨就麻煩了。”鄧總說:“是不能讓他們知道,那班龜孫子,心懷忌心,背生反骨,只會坐享其成,讓他們也嘗嘗苦頭。”

金董事長笑說:“這事出乎意料,也怨不得我們顧不了他們,明日我們出完貨,便通知他們。”他又對余小姐說:“認真考慮一下措詞,不要讓他們覺得我們言而無信。”

余小姐思忖會兒說:“我想這么通知他們,不知你意下如何?”鄧總催余小姐說出措詞來。余小姐說:“由于我方資金力量不濟,難以維持大行情的需求,請諸位諒解,各主沉浮。”鄧總聽了,頗贊同:“各主沉浮,說得好,不說解散聯盟,那樣太俗了。”鄧總贊譽余小姐一番。不過金董事長卻以為前句措詞不妥,有損金氏集團的形象,他要余小姐再考慮一下。余小姐思忖會兒又說:“形勢變化無常,我方獨木難支,希諸位諒解,各主沉浮。”鄧總聽了,叫起好來:“把事情說得模糊一些,這樣誰也捉摸不透;獨木難支,又把責任推給別人。他們難以了解真相。也就不會怪我們失信了,不錯。”

對這個措詞,金董事長認為比前面的好,但他要求余小姐再考慮,余小姐思忖半天也沒想到更絕的措詞。

余小姐回到賓館,洗了個澡,躺在床上考慮措詞,想來想去,沒想出更好的來,迷迷糊糊也就睡著了。早上起床,也有些昏沉沉的感覺。中午她本想休息會兒,但金董事長要她回集團去一下。一是將王行長的貸款及利息全額劃還,二是取些現鈔給程興章作酬勞。

吃完午飯,余小姐將房間的鑰匙交給程興章。

程興章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半了,忙去看大盤走勢,大盤在盤整,基本上是在昨日箱型整理的上軌。金董事長告訴他,他們已經全部清倉了。應該說這次操作已經結束了。三位姑娘忙著統計數據,程興章一下子感到索然無味了,看大盤的興趣也消逝了。

金董事長見他神情黯淡,便說:“走,我們去喝咖啡。”他招呼余小姐一起去,程興章不想去,黯然一笑說:“結束了,我該走了,我要去處理我自己的事情。”余小姐勸他一起去喝咖啡,他堅持要走。兩人亦無奈,金董事長將他送至電梯口,讓余小姐駕車送他,他謝絕了。金董事長讓余小姐將酬勞給他,余小姐便將一只小包給程興章,程興章不愿要,金董事長笑說:“按勞分配,你應該收下。”余小姐也勸他收下,他因盛情難卻,便收下了。

金董事長邀他晚上大家一起聚聚。程興章搖搖頭,說家里事情太多,沒有空了。金董事長叮囑他多保持聯系。他點點頭,坐電梯走了。他心中一片空虛,不知該上哪,他將余小姐給他的小包放入自己的大皮箱中,出了門叫了輛出租車,回自己家了。

三十二

程興章回到家后,沮喪情緒更為濃郁,還感到驚恐,家中發生巨大的變故。妻兄因炒股透支,打穿賬戶而被平倉,不但輸盡幾十萬——亦是他的全部資產,還欠證券商幾萬元。在他平倉后不過一小時,大盤逆轉了,發瘋般地飚升,他受不了了,回家后服安眠藥自殺了。

家人得此噩耗,驚痛萬分,程興章妻子受不了打擊,腹中數月的胎兒流產了。家里人找程興章卻聯系不上,卻聽人家說。曾在某賓館看見程興章和幾個漂亮的姑娘在一起,待程興章回來,一詰問,他果在某賓館,根本未離本市。導致妻兄自殺的大起大落的行情與他有直接關系。妻及父母得知此事。都非常氣憤,若他傳個消息給舅子,就不會發生慘劇,孩子亦不會流產。程興章傻了眼,此次操盤,按規定,他將手機和拷機關了,一防泄密,二防受干擾。

他曾給妻子打過電話,妻子不在,是岳母接的,他問詢妻的狀況,岳母說很好,讓他安心出差。未曾料到,會是如此結果。妻子及妻子家人對他寒了心,不久妻子提出與他離婚。他央求幾次,妻是鐵了心要離,兄長自殺,胎兒流產。已令她心如寒冰。程興章無奈。在協議離婚書上簽了字。

與妻離了婚,他心灰意懶了,單位沒了,家庭沒了,像做了個夢一般,恍如隔世,事業沒了,生活也一片黯然。他十分苦悶,不知找誰傾訴,在茫然之中,他想起自己的導師。他給導師打個電話,導師在家,請他來坐坐。他即刻動身去導師家。

導師對他頗欣賞,亦喜愛他,見他神色黯然,驚異地問他出什么事了。他便將這段經歷告訴導師。導師聽完他的訴說,嘆口氣說:“你真是不幸,不過這種不幸你自己也有些責任。目前我國的股市還很幼稚,立法滯后,但是每個從業人員應為股市的健康發展盡力。你呢,卻操縱市場,當然你只是個執行者。你的悲劇還有其他人的悲劇都屬于眼下不規范市場產生的。”導師見他感傷得很,便安慰他說:“不要傷感,你年紀尚輕,要振作起來,告訴你個好消息,目前已建立了證券法起草小組,以后會有法律規范股市,降低股市風險,使股市健康發展,為我們的改革開放作貢獻。”導師又開導了他一番,他有些寬慰,便告辭回家了。

時近黃昏,夕陽西下,西天一片殷紅,程興章心中頗為蒼然,回到家里,坐在沙發上沉思起來。落日的余暉已悄然收去,夜幕已降臨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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