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宮垣環繞的“驪山園”
秦王贏政勵精圖治,以其強悍的軍隊征服了齊、楚、燕、韓、趙、魏六雄,結束了王國時代,建立了中國第一個統一大帝國。他集“三皇”與“五帝”于一體,創造了至高無上的“皇帝”稱號,自稱“始皇帝”,企圖子孫萬世延續他的帝國統治。這位中國歷史上第一位皇帝,死后埋葬在現在的陜西省西安市臨潼驪山北麓。他生前親自審定的兆域——陵園,命名為“驪山園”。
秦始皇陵墓空前絕后,歷史上所有皇帝陵墓都無法與之相比。秦始皇即位之初,就開始營造他自己的陵墓。《史記·秦始皇本紀》記載:“始皇初即位,穿治驪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謁七十余萬人,穿三泉,下銅而致槨,宮觀、百官、奇器、珍怪徒藏滿之。令匠作機弩矢;以水銀為百川、江河、大海,機相灌輸;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現代考古學驗證,一些記載已大體得到證實。記載沒有提到總體規劃情況,但遺址現狀彌補了文獻史料的不足。
古人相信靈魂不死,秦始皇不但建造了規模巨大的皇宮,同時也建造了規模巨大的死后安息的陵園。陵園選址在驪山北麓向北低下的幾層階地上,在這里建陵墓,深挖墓室,正可謂“穿治驪山”。現在仍然遺存的巨大夯筑“封土”,就坐落在最大的一片階地上。
根據地面上猶存陵園宮墻和門闕遺跡,已探明在“封土”外圍有兩道宮垣環繞。陵園的經營,正當戰國末期。當時列國流行的兆域(陵園)制度,應有內、中、外三道宮垣,難得保存下來的中山國王陵銅版《兆域圖》限于版面只注明了內、中兩道宮垣,可知還有外宮垣,經考古調查發現了外宮垣的界碑。秦陵已發現被稱做“內城”和“外城”的兩道墻基,應是“內宮垣”和“中宮垣”,其外圍還應該有“外官垣”——“驪山園”外圍繚墻。20世紀80年代,當地負責勘探的考古工作人員,在周邊的村莊附近鉆探到不只一處繚墻的根基,可惜沒能探查下去。
外宮苑與中宮苑之間,應規劃為大面積的林園。當時所謂“兆域”——陵園,是指繚墻以內包括廣大林園在內的整體而言。現已發現的被認為是陵園“外城”以外的“兵馬俑坑”,并不在陵園之外,而是在外宮苑以里的陵園范圍之內。經過1998年-2001年間的大規模勘探,得知中宮垣外有大量與陵園有關的遺跡,各種陪葬坑多分布在東、北兩側的幾個階地上。這些所謂“陵園以外”的遺跡,可以證明上述廣大陵園的規劃范圍。尤其重要的證據是,在中宮垣以東2350米東宴村附近,地面有雙闕遺跡,這應是外宮垣東宮門的雙闕。外宮垣應是繚墻形式,范圍并不規則。如果在東門闕遺跡向南、北探查,應該可以探察到墻基遺存,或許它可以和20世紀80年代探到的幾座村莊附近的墻基連成一體。確定外宮苑,才是真正的“秦陵博物苑”的范圍。
勘探資料表明,陵園在建設期間以及后來的兩千多年間,曾多次遭驪山泄洪的嚴重破壞。不但植被遭到損害,陵園大面積也被泥石流所覆蓋;洪水沖毀了中宮垣的南墻,并在宮內沖出一道大壕溝。
以宮垣環繞的“封土”為主體,中軸對稱的格局,表明它是按照宮廷制度規劃的。驪山園的三道南宮門,實際上是禮儀設置。猶如都城里的皇宮,經常使用的是東西二宮門。內宮垣的范圍象征宮城,其外至中宮垣以里,象征皇城。“宮城”內有橫隔墻將其分為前(南)后(北)兩部分——“前朝后寢”。巨大的階梯狀“覆斗形封土”象征朝廷前殿,位于“宮城”的南部,按照傳統布局坐北朝南。遺址表明,“宮城”前方——內宮垣以外、中宮垣內的“皇城”里,左右分列東、西“朝堂”。“封土”后(北)面已發現高臺榭式“寢殿”遺址。再北的大面積地段,有東西并列的兩大部分。西部發現后宮“便殿”及附屬建筑遺址;東部發現陪葬墓群,推測應是后宮未生育子女的嬪妃們隨葬的墓地——象征嬪妃生前居住的“掖庭”。總體表明它并非坐西朝東,而是按照宮廷定制,坐北朝南布置的。文獻記載秦朝陵墓有新創意,即突破東周列國只建象征前朝的享堂制度,而有所謂“起寢于墓側”的新發展。現在“封土”北側——“墓側”位置,緊鄰處已發現“寢殿”遺跡,證實了文獻的記載。
寢殿遺址平面近方形,東西57米,南北62米,約是回廊環繞臺壁的臺榭式宮殿,大概與時間相去不遠的西漢初期建設的未央宮椒房殿類似。
階梯狀“覆斗形封土”引起的思考
始皇陵的“封土”,現在已被綠化,很難看出陵丘的輪廓。在20世紀上半葉,現場踏查還可以明確辨認出它的基本形狀。1962年出版的《中國建筑簡史》第一冊《中國古代建筑簡史》中錄入的早期照片還有所顯示;尤其是更早的攝于1906年-1910年的照片就更加清楚地顯示出它是三層階梯狀態。1980年再版的修改本《中國古代建筑史》也有類似的照片,并增加了對始皇陵的描述,說它是“由三層方形夯土臺累疊而成。下層臺東西寬345米,南北長350米。每層臺壁都向內斜收;自底至頂,三層共高43米。這陵經過二千多年風雨剝蝕,原來的體量應該更為巨大”。
始皇陵被視作“封土”的陵丘夯土高臺,“每層臺壁都向內斜收”,是兩千多年來水土流失的結果。但還可以看出是略呈三層臺的幾何形狀,顯然并非模仿自然山形。根據考古學所提供的遺址材料,我們已經認識到至少在新石器時代晚期就出現了墓上建享堂的做法。東北地區大凌河流域的牛河梁紅山文化遺址,發現積石冢上有建筑遺跡。紅山文化積石冢,在遺骸頭部伴出“束發玉冠”,結合墓葬的高規格形制及隨葬品,可以斷定為初級酋邦的酋長陵墓。在墓上建享堂,根據民族學材料考察其淵源,很可能始于原始氏族公社時期。現在仍處于原始氏族社會晚期形態的諾基族,就有墓無墳、而在墓上設置祭享建筑的習俗。現在掌握殷商晚期在陵墓上建享堂的實例,有小屯婦好墓上享堂(筆者考證即卜辭所謂“母辛宗”)、山東前掌大遺址發現更多的商代墓上所建“堂”的遺跡。東周列國,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的諸侯國,都是統一的陵墓制度——在墓上建享堂。已知春秋時期秦公陵墓上也有享堂遺跡;戰國時期中山國、魏國采用這樣的制度。東周是西周的延續,西周時期應該也是在陵墓上建享堂的。秦建國之初,即戰國末期,秦始皇創建陵墓時,看來也是按照這一傳統制度行事,并將其發揚光大。
震撼心靈的“九層之臺”大享堂
始皇陵的階梯金字塔型夯筑“封土”只是一個遺跡,原狀究竟什么樣?盡管現在還沒有作進一步的考古勘察、發掘,仍然可以作些推測。
現已了解先秦時代列國統治者陵墓的形制,那時“高臺榭,美宮室”盛行,象征朝廷前殿的陵墓上的享堂也是高臺榭的樣子。戰國時期的中山王陵、魏王陵都是實證;陜西鳳翔秦始皇祖先的春秋秦公大墓發掘時,將“封土”按照一貫做法首先推掉,但發現成排的大柱礎出土,方知墓上的“封土”原來是建筑遺跡,這也同樣提供了墓上享堂的實證。秦朝建國于戰國末期,建國伊始就開始了始皇陵的建設,建筑發展階段的劃分并非以改朝換代為界線,也就是說,秦始皇帝陵的建造者們是學成于戰國時期的匠師,其作品自然承繼了那時的形制和風格。結合始皇陵“封土”呈階梯狀的跡象,可斷定它是臺榭式享堂的夯土核心——“墉”的遺存。
現在遺存的這個階梯形夯土大臺,應該是和秦帝國新朝宮前殿“阿房”一樣。關于前殿“阿房”的傳說,1959年我到西安考察時曾聽當地人說起過。當時“阿房”大臺上有四個村莊和大片耕地,一位老農告訴我,前輩一直傳說大臺是從幾里外取土的,現在那里是一個大魚塘。土是人們排成幾條一字長蛇陣,用筐籃手遞手傳過來的。土運到后不能就這么使用,而是首先要過篩,然后再炒熟,這樣的純凈熟黃土才能用來夯筑大臺。關中地區屬馬蘭黃土,是相當細密的,過篩只是為了把其中的石灰質結核(俗稱“料姜石”)以及其他混入的樹葉、草根以及磚、石碎屑篩掉。問及為什么還要炒熟的原因,他并不知道。看來,炒土是為了把土中的螞蟻、蚯蚓等蟲卵和草籽炒死,同時凈化土壤中所有的有機物質,目的在于確保大臺的衛生。
文獻記載始皇陵高“五十丈”,約合116米。據主管及具體管理部門提出的報告,勘測現狀高度:頂部最高處為87米。探查夯筑“封土”周圍,兩千余年來,地面的水土流失堆積厚度不過1米-3米,認為“封土”高度減少也不過幾米。報告還推測,所謂“五十丈”可能是設計高度,由于秦末起義軍戰爭的影響,被迫修改了設計而降低了高度。但考慮到漢代去秦朝不遠,文獻記載的“陵高五十丈”應該是有根據的,而且這個高度符合秦始皇大尺度的大環境規劃設計的氣魄,在我看來這應該是實際完成的高度,而不僅僅是一個預定高度。
唐大明宮含元殿遺址,于20世紀50年代發掘時,去除高臺上的覆土,發現臺上大殿地坪猶存,而且保留墻體最好的部分高達30余厘米。歷經千余年,殿址不但沒有降低,而且上面有較厚的覆蓋層。這是因為建筑廢毀后,千余年來蒙古風沉降黃土的結果,由于遺址上草木叢生,保護了高臺覆土免遭雨水沖刷流失。同屬關中地區的這一材料,可作為推測兩千余年前的秦始皇陵“封土”高度的依據。這巨大的夯筑“封土”與后世皇陵只是一個墳丘的封土不同,它并非原狀,
而是破壞后的遺跡。由于不了解這種形制,人們往往忽略了它明確顯示出的階梯形狀。當然,兩千余年的水土流失,使各層階梯的垂直壁面被積土掩蓋而呈斜坡。這樣的階梯狀“封土”,是我們破解原狀的重要線索。
戰國末期始皇陵的設計,無疑是以戰國時期的陵墓為藍本,即在陵上建造模擬宮廷前殿的享堂——以夯土墩臺作為核心,層層高臺周圍用廊廡環繞,以保護臺壁免遭雨淋,并在頂上建造太室,而形成一座和戰國中山王陵及魏王陵一類的更加高大、更加繁復的墓上臺榭。當外圍木結構被項羽軍隊縱火焚燒之后,只剩下帶有幾個階梯的所謂“封土”。也就是說,所謂封土實際是臺榭享堂的夯土核心——“墉”。這樣來看,87米左右的臺高再加上20多米高的主體建筑——太室,正好是116米左右,與文獻所記的“陵高五十丈”相符合。這就是說,“五十丈”是當時陵上享堂落成后的完整高度。
進一步對照遺址來看,被稱做“封土”的夯土墩臺底盤四周如同崗坡,邊界不清楚,新的材料顯示:地面勘測的數據大致為東西485米,南北515米。但這個數據似乎還存在問題。已知戰國時代的王陵享堂,如魏王陵和中山王陵遺存的夯土核心都是方形,秦陵即使改為矩形,也應是東西長于南北。現在暫設定是正方形,若估計為500米左右見方,以秦尺核對,取整數二百丈比較接近,即約合464米。被覆蓋層遮掩的遺跡尚可看出“階梯金字塔”為三大階級,最下面可能還有一個低矮的大臺基,即中山王陵出土的銅版《兆域圖》注明的“丘”。二百丈即464米,再加上周圍的“丘”寬,就是500米左右了。這樣,設定了享堂平面為二百丈見方。而據新的信息——《中國青年報》2003年11月28日刊載題為《高科技把秦始皇陵內部探了個明白》報道,根據已通過驗收的國家科技部“863計劃”項目《考古遙感和地球物理綜合探測技術》的探測結果初步估計,位于“封土堆”下的“開挖范圍主體的東西長170米,南北寬145米。開挖范圍主體和墓室均呈矩形狀。墓室位于地宮中央,頂深海拔高程470米至480米,高15米左右,東西長約80米,南北寬約50米。”
先秦陵墓的所謂“封土”,都是陵上享堂的遺址,不但戰國如此(例見魏王陵和中山王陵),春秋也如是(例有秦穆公等大墓)。再看秦以后“漢承秦制”,西漢初期的皇陵“封土”也是階梯金字塔狀,文獻似乎提供了漢高祖陵墓上有享堂建筑的線索,而且據說早在20世紀50年代,上面曾發現柱礎,四周由于水土流失而呈坡狀處,殘留有屋瓦。自高祖長陵之后,大約帝、后陵墓就被簡化成只是臺榭的夯土核心,即所謂“覆斗型”的封土了(階梯金字塔的平頂叫做“方上”)。從秦朝前、后墓上享堂的發展邏輯,也可以推測秦始皇陵上應該是有建筑的。
戰國時期,陵上建筑是祭祀的享堂,它只是具體而微的象征宮廷前殿,中山王和魏王陵上的享堂都只是兩層臺上建太室(遺跡表明沒有三層臺,否則上面太窄,就不能建太室了),規模都不太大。而這座碩大無比的秦陵,則顯示為三層大臺階,如果是等分,則每層高約29米左右(顯然大臺階的緩坡中埋藏的是幾層較小的臺階,如果也等分,則可分為每層高約9米左右的三層)。這樣,“封土”總計九層,可以推斷秦仍保持先秦時期壯觀的臺榭式陵上享堂形制,它很可能就是至尊極數的“九層之臺”的一座大享堂。《老子》講哲學以建筑作比喻,有“九層之臺始于累土”之說,可見春秋時期,就已有“九層之臺”的建筑。至今還沒有發現東周“九層之臺”遺跡。20世紀50年代《文物參考資料》曾有一則消息:四川發現東周七層臺遺跡,可惜報道過于簡單,且沒有下文。經過建筑考古學的初步研究,秦始皇陵“封土”極有可能就是震撼心靈的“九層之臺”的遺跡!
秦朝對陵墓的發展創新,不但是進一步強化商、周以來傳統的陵上享堂的形制,把它提高到宮廷前殿的重要規格和空前絕后的規模,而且“起寢于墓側”,從而在總體規劃上更加強了宮廷的象征性。近年來,在象征前殿的陵上享堂的后(北)部西側已發現寢殿及附屬建筑群遺址,證實歷史文獻的記載。
秦始皇陵上的享堂體量巨大,以至尊的陽性極數做成土木合構的“九層之臺”,顯示了空前大一統的氣吞山河的排場。
2004年下半年,考古工作者對秦陵“封土”進行的一些田野考古工作,查清白下而上共有九層臺,而且每層都有屋瓦堆積,也發現紅燒土和木炭,甚至有柱洞遺存,證實了我對其原狀以及毀于楚人一炬的推斷。
“九層之臺”地宮的推測
“下錮三泉”“上具天文、下具地理”的始皇陵地宮,到底是什么樣子,是一個千古之謎。根據有限的材料,姑且作一推測。
按照“天人合一”的觀念,天子與天相通,因此不但他生前的宮殿群落按照天體環境布置,其靈魂居住的地宮也要象征天、地、人的一體。文獻記載,始皇的陵墓地宮內是“以水銀為百川、江河、大海;上具天文,下具地理”。20世紀80年代初,中國地質科學研究院物理探測研究所兩次對始皇陵地宮進行探測,發現“封土”中心部位約12000平方米范圍內,有強烈的汞異常反映——黃土中的汞含量超過正常值8倍(數值另有它說)。這應是地宮中象征“百川、江河、大海”的水銀擴散的結果,證明文獻記載是翔實可信的。
關于安置靈柩的地宮情況,漢文獻除《史記》的“穿三泉”外,還有《漢書》“下徹三泉”和“下錮三泉”的記載。所謂“穿三泉”,可以只是說明多層地下水,也許是真的穿透三層地下水。從秦始皇完成統一大業而致個人意志膨脹,修筑萬里長城、“覆壓三百余里”的阿房宮等浩大工程來看,他的葬身之地,埋深穿透三層地下水是有可能的。據探查,當地的淺層地下水深16米,二、三層地下水深各幾許還不得而知。
地宮平面范圍還不清楚,作為階段性的探討,可參考戰國中山王陵享堂大臺底盤與地宮的約略比例4:1,暫設定地宮平面為方形、邊長為二百丈的1/4,即五十丈——116米;墓壙開口為享堂之半,即百丈——232米見方。墓壙壁的階梯可按大臺之三大級,也分三級;每級又分為三小級,共計九級——顯然是一個負的“九層之臺”。其深度,參考歐洲核子研究中心對地宮的探測數據深50米-150米,設定為五十丈——116米。挖掘這樣深的墓壙,是怎樣施工的,可略作探討。
地宮的建造,首先要解決的是隔斷地下水的問題。按建筑地段的地理形勢,地下潛水是由南向北流動的。現已發現地宮南側地下埋藏有厚達8米-9米的攔水壩。壩體順“封土”南邊東西走向,兩端沿“封土”北折,越過東西軸線以北即分別向東、西延伸。壩基底深達39.40米,壩體的下段17米為沉積青泥膏做成,上段21米則排水改為黃土版筑(一說為夯土砌塊壘砌的墻;夯土砌塊古稱“墼”,現在關中方言叫做“胡墼”)。按報告推算,壩頂形成開口8.40米、深1.40米的明渠。
地宮的建造,由于地下已有阻擋南面流來潛水的地下擋水堤壩,解決了地下水的主流,因此可以下挖墓壙。墓壙下挖留有二層臺,是商、周開挖大墓就已有的施工經驗,推測這項工程也是如此。由于始皇墓壙既大且深,似應將墓壙從口至底分作三段,即在四壁留有兩圈邊臺,因為這樣才便于出土上運的操作。
墓壙下挖16米左右,由于對上游潛水已有攔截,可能遇到少許淺層地下水。盡管水量不大,但必須作防水處理。推測是靠墓壙四壁夯筑大墻,連成一圈。有一定厚度的大墻既能夠抵擋地下水的側壓,也能防止滲漏。當完成第一層地下水的擋水工序,淘掉有限的積水后,即可縮小一圈留出二層臺,再向下挖。當遇到第二層地下水時,再進行同樣的處理,直至第三層完成。但從前殿“阿房”版筑工程的過篩、炒熟等過分謹慎的工藝來看,當時施工懼怕出現工程質量問題,而采取了極大的保險系數。《史記》有“穿三泉,下銅而致槨”的記載,說明使用了銅材料,這顯然是一種防水處理。《漢書》有進一步說明,是“下錮三泉”。“錮”是熔化金屬以封堵空隙的意思,此處應該是指將銅熔化來澆灌大墻與墓壙壁面之間的縫隙,從而形成一圈阻斷地下水的青銅版,這類似現在隔斷地下水的鋼板樁的工程做法。四面墻體應是連接成為一個整體方框;配合解決三層地下水,就要有層層下沉的三圈銅板樁。歐洲核子研究中心曾對始皇陵地宮作過探測,結論十分令人興奮一深50米-150米發現三圈青銅環狀物!這不僅證實了文獻用熔銅灌注的記載,而且證實了我所作的三圈的推測。
地宮的結構,按照戰國至西漢初期的陵墓地下部分的工程做法,還沒有磚石拱券,而是土木結構。這樣巨大的地下空間及頂部厚重的夯土荷載,推測應是始皇陵容納兵馬俑的地下建筑的方式,即采用版筑墻體及楞木過梁支撐頂蓋。
關于“上具天文”:推測頂蓋上彩繪象征天象的云氣和用寶石等鑲嵌的日、月、星辰等天體圖案。
關于“下具地理”:至于地宮內用水銀表現“百川、江河、大海”的布局,姑且作如下設想:“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按當時的地理觀,象征一統天下的國土,周圍應是“四海”(據說有探測材料說西部似乎無水銀的顯示,被推測為無“海”)。被“海”圍成的中部則應是天下“九洲”的象征——用縱橫水銀江河劃分成九個方塊,正中的方塊安置始皇靈柩。
報道說:“863計劃”項目所探測到的“封土”汞含量異常,其分布情況是:“北、東最強,南、西次之,北、西最弱。”表述不甚明確,既說“北最強”,又說“北最弱”,大概是北東最強,北西最弱吧。總之,意思是說“封土”含汞量四面不均勻,這很可能是地宮密封四面不均勻,所以散發出來的汞量不同所致,不能簡單地據此就判定地宮中汞所表現的“西部、北部無海”的分布情況。
這些推測還有待于今后大量科學考古的田野工作的調查取證,相信對今后的探測和發掘工作的開展有所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