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僑華人的興衰
開平碉樓的興建,最遲可以追溯到16世紀40年代,現存最古老的碉樓——迎龍樓,就是那一時期的遺物。
今天,生活在和平的明媚陽光下的人們,很難真切地體會到當年開平人建樓時的復雜心境和經歷。
明朝以前,今天的開平是恩平、新會、臺山、新興幾個縣交界的三不管地帶,土匪滋生,社會治安非常混亂。為了加強地方管理,明朝政府在此設“開平屯”。“屯”在明朝是一種軍事單位,可想而知,這表達了中央政府派駐軍隊,專門進行治安管理的意圖。清朝順治初年設縣,取名“開平”,也寄予了“開通敉平”的愿望。由此可見,匪患一直是開平的一個嚴重社會問題。一直到20世紀前期,開平鄉村仍然是匪患不斷。當時縣內較大股的土匪就有張韶、朱炳、胡南、侯晚、譚洪、吳金發、張沾、黃保等數幫,他們長期四處劫掠,制造慘案,城鄉不寧。縣城多次被攻陷,縣長被抓走。至于鄉村普通百姓被綁架,耕牛被搶劫,更是家常便飯。
清朝末年和民國時期,土匪將搶劫的重點轉向了華僑和僑眷家庭。
開平地近南海,早就有出洋謀“出路”的傳統。1848年、1851年和1858年,美國、澳大利亞、加拿大先后發現金礦,隨后美、加兩國為了維護國家的統一,促進邊疆開發,開始修建連接東西部的鐵路,因而需要大量廉價的勞動力。礦主和鐵路公司便委托在美、加的開平華僑回國招工。同時期,開平鄉村的人口快速增長,“地不足以容人”,糧食供不應求,極其緊張。為了家族、家庭的生存,開平鄉村的青壯年男人紛紛離鄉別井,從香港、澳門出洋到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淘金”。他們在美、加等國的金礦開采、鐵路建設和農業開發中承擔了最艱難的工程,付出了極大的犧牲,為維護美國、加拿大的國家統一,推進西部開發,做出了不可磨滅的巨大貢獻。
但是,開平華僑的這些成就并沒有換來應有的地位和尊重。1882年,美國頒布了有史以來第一個排斥單一種族移民的歧視性法令——《排華法案》,連同隨后通過的一系列排華法案,剝奪了華工在僑居國發展的很多權利。美國的移民政策還影響到加拿大、澳大利亞以及一些歐洲國家。開平華僑長期生活在極不公正的歧視性的社會境遇、法律環境中。
惡劣的生存環境迫使開平華僑只好將傳宗接代的愿望寄托在家鄉,很自然的建房、買田、娶老婆就成為他們在外拼搏的最高人生目標。于是,他們將自己的血汗錢不斷地寄回家鄉,從而為開平碉樓與村落的建設提供了充實的經濟基礎。這些在外受盡屈辱的華僑們,在家鄉人眼里卻是能夠掙錢有本事的人,他們有一個好聽的名字:“金山客”;他們每次帶回的裝載物品的大木箱,叫“金山箱”;而他們在家鄉的妻子則被叫作“金山婆”。
從清朝同治、光緒年間始,開平成為華僑之鄉。一個個華僑新村不斷興建,一幢幢西式別墅相繼落成,歸鄉華僑的錦衣秀帽,僑眷家庭的富裕張揚,很快給他們自己帶來危險,成為了土匪眼中的肥肉。在這種情況下,“走賊”成為僑鄉民眾的生活的一部分,每天夜晚稍有風吹草動,人們就收拾好金銀細軟到野外或村后樹叢中躲避。往往一夜多次躲避,徹夜無眠。尤其是一些僑眷家庭被害得傾家蕩產,苦不堪言。
官匪勾結,政治腐敗,民眾只好自己保衛自己。民國《開平縣志》就記載:“自時局紛更,匪風大熾,富家用鐵枝、石子、士敏土建三、四層樓以自衛,其艱于貨者,集合多家而成一樓。”開平碉樓就是這樣像雨后春筍般大量出現在開平的鄉村,從而形成了“無碉樓不成村”的鄉間景象。開平華僑不僅出錢建碉樓,他們還專門從國外買回槍支彈藥、報警器、探照燈,并且設立基金,資助家鄉的團防組織。
在開平的1833座碉樓中,建于美國、加拿大等國實施排華政策時期的有1648座,占現存碉樓總數的89.9%,大部分村落也是建于1900年前后。19世紀末到20世紀40年代以前成為開平碉樓與村落發展的興盛時期。由此可見,開平碉樓也成為美國、加拿大等資本主義國家實現民族平等、法律公正,走向國家強大、統一,追求社會進步的歷史見證。
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日本侵略軍占領香港,僑匯難以進入國內,開平失去了建碉樓的經濟來源。所以,1941年以后興建的碉樓非常少。1949年,中國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時期,社會環境發生根本改變,開平僑鄉的民眾再也沒有興建碉樓的必要了。
今天還在繼續使用的碉樓已經很少,不到十五分之一。住在碉樓里的主要是老人,他們割舍不下那份積淀深厚的情緣。而對于海外的開平華僑華人,碉樓已經成為他們心目中故鄉的標志,多少次夢回家鄉,首先見到的就是碉樓。碉樓是華僑歷史文化的豐碑,它的永續保存,對維系海外華僑華人“根”的意識具有重大的現實意義。
農民眼中的外國文化
碉樓是鄉土建筑,任何建筑都是一個時代文化的凝固和記錄。開平碉樓亦中亦西、亦土亦洋的建筑風格,蘊涵著獨特的文化信息。
第一眼看到開平碉樓的人,都會詢問是誰設計、建造的?為什么會建得這樣造型奇特,別具一格?
開平碉樓的設計來自三種人,一種是國外的專業建筑設計師。有些華僑不僅從海外寄回建碉樓的錢,他們還寄回請外國人設計的碉樓圖紙,要家里的人照著去建造。第二種人是廣州、開平的專業建筑設計師,他們由僑眷聘請。這兩種人設計的碉樓圖中,有關西方的建筑元素都很規范、標準。但是,在現存的開平碉樓中,由他們設計的碉樓數量很少。
第三種設計來自鄉村工匠。他們沒有經過學院式建筑學的專業訓練,學科理論的知識很少,甚至對西方近代混凝土技術的專業知識也比較欠缺。但是,他們建造鄉土建筑的實踐經驗非常豐富。開平碉樓絕大部分設計是由這些洗腳上田,手口相授成師的工匠(當地人稱他們為“泥水佬”)提供的。
顯然,在受過西方建筑史和近代建筑技術專業訓練的設計師看來,鄉村工匠對西方建筑的理解和掌握,很不合乎規范,他們的設計完全是模仿,而且模仿得也不標準,可能連設計圖都只有草圖。但是他們的設計過程與業主之間更具有互動性,碉樓設計圖可以說是業主與工匠共同完成的。這些工匠往往與業主不是鄉鄰就是村里,聯系起來非常方便。業主提出設計的要求,非常具體,他們可能要求自己碉樓的門、窗和上部造型按照外國建筑明信片、畫報、畫片的某個樣子做,這些外國建筑資料是他們在外的親人寄回來的。工匠會盡量滿足業主的要求,并從他們自己技術、風格的專長方面給予業主建議。工匠畫出草圖后,還要跟業主多次協商修改,才能定稿。這個互動過程大大提高了設計圖的可操作性。
不論是什么人設計的碉樓圖,最后都要由鄉村工匠的手將它變為現實。很多專業設計的圖紙尤其是從外國寄回來的設計圖,在實施過程中,往往被鄉村工匠修改,并且加進一些自己的風格。海外華僑華人也不反對這樣的改動,他們在書信中也提到:要視乎實際環境而定,最好還是參照當地情況,承建商自己應有主意。確實,專業設計師只能根據他們了解的情況進行設計,而外國設計師更是對僑鄉了解甚少。他們的設計圖拿到開平鄉村來,想原封不動地照搬,很不現實。最了解僑鄉的自然和社會環境、經濟狀況、文化習俗的是鄉村工匠,因此,鄉村工匠對碉樓的最后建成,有很大的決定作用。所以,民間有“三分主人,七分工匠”的說法。
開平的鄉村工匠以及業主建造碉樓的過程,還是一個理解外國建筑文化,將其與鄉村傳統的建筑文化結合的過程。
開平僑鄉在近代欣賞外國建筑藝術、吸收西方文化成為風氣。他們了解的外國文化是通過華僑傳回來的,而長期生活在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等國家的開平華僑自己原來就是一個中國農民,耳濡目染,感受到了外國文化的方方面面。與社會上層人士、專業人員理解的外國文化不同,他們是以農民的眼光和幾乎文盲的知識基礎在觀察,在吸收。因此,他們傳回來的是農民眼中的外國文化。
這些外國文化進入僑鄉,得到了廣泛的接受,也才有了今天開平鄉村隨處可見的中西合璧的僑鄉文化風格。但是,在接受過程中,僑鄉的民眾對華僑們傳回來的外國文化又進行了第二次“篩選”、“過濾”。因為僑鄉的民眾沒有華僑那種對外國文化直觀的親身感受,他們身上更多的是鄉土傳統文化的根底,他們對外國文化的吸收又增加了更多草根民眾的理解。
華僑也好,僑鄉的民眾也罷,所理解的外國文化顯然都不“專業”,他們不了解外國不同建筑文化之間的學科差別,也不知道運用這些不同流派和不同宗教的建筑文化有什么戒規。這一“局限”恰恰為他們吸收、運用外國建筑文化創造了很大的活動空間,他們沒有專業人士的顧忌,中國農民務實的稟性,驅使他們將外國不同的建筑文化僅僅看作可以運用的建筑元素,為我所需的東取西拿,進行組合。所以,開平碉樓是外國建筑“碎片”的集合,在藝術形式上,希臘的柱廊,古羅馬的柱式、拱券和穹隆,歐洲中世紀的歌特式尖券和伊斯蘭式拱券,城堡的角樓,葡式建筑中的騎樓,以及印度建筑中的廊亭等,都出現在開平碉樓與村落民居中,很難將它簡單地具體歸于外國建筑的某種流派和某種風格,形成了“我就是我”的獨特風格。
專業知識和專業技術的薄弱,成就了他們的模仿行為。長期積淀的傳統建筑文化修養,幫助他們在吸收外國建筑文化的過程中,自覺或不自覺地進行著兩種建筑文化的融合,完成了建筑活動的創新。
開平碉樓設計、建造過程中,所體現的鄉村工匠與業主對包括建筑在內的外國文化的學習、吸收和創新,是僑鄉農民接納外界,希望走進世界的群體實踐。這種實踐,在近代中外文化交流中,有別于我們已經熟知的城市類別、社會上層類別、專業人員類別。開平碉樓分布的廣泛,以及它反映的外來文化在僑鄉多方面的深入引進,僑鄉民眾的這種實踐無疑占有極其重要的歷史地位。
濃厚的鄉土氣息
開平碉樓不僅是一種獨特的鄉村建筑景觀,而且還有豐富的非物質文化內涵。
樓匾與門聯
在1830多座碉樓中,有一個突出的文化現象,即絕大多數碉樓都在上部的正中嵌入匾額。匾額是中國傳統塔樓建筑的一種裝飾手段,樓必有匾,而這些樓、塔多是名樓名塔,像開平鄉村這樣普通的碉樓也懸嵌匾額,在中國的鄉土建筑中很少見。
匾額里書寫的樓名,表明碉樓的名稱、建造的年代,寄予建造者的希望,也給村民以精神上的振奮和慰藉,同時還表現出建造者的文化程度和情趣愛好。
上千個樓名或雅或俗、或隱或淺,多彩多姿,不過碉樓命名還是有規律可尋。
以人命名。蜆岡鎮錦江里的瑞石樓就是以樓主人黃璧秀的字“瑞石”命名,瑞石即美玉,美玉為璧。蜆岡東和村的煥然樓、百合鎮中洞村的煥福樓和愛仁樓,也是以樓主名字命名。
以數字命名。有的碉樓為數戶集資興建,樓名就直接告訴你有多少戶。赤坎鎮蝦村的“四豪樓”就是旅居加拿大的四位鄉親修建。像這樣巧用數字的樓名還有一枝樓、兩宜樓、三星樓、五福樓、萬興樓等等。
以方位命名。赤坎鎮的司徒氏家族于民國初年在潭江兩岸各建了一座更樓,即分別命名為“南樓”、“北樓”。
以村落命名。這種命名主要出現在眾樓上,蜆岡鎮錦江里的眾樓就叫“錦江樓”。
以美愿命名。這是開平碉樓命名中一個運用非常普遍的原則。或是表現團結互助,如協益樓、群秀樓、志眾樓、協群樓等;或寄望社會安寧,如衛安樓、居安樓、同安樓、靖安樓、聯安樓、保安樓等;或祈求吉祥富裕,如吉祥樓、文昌樓、寶樹樓、壽田樓、天祿樓、貴樓;或弘揚傳統美德,如崇禮樓、宣德樓、敦睦樓、親義樓、明達樓、銘石樓、贊雅樓等。
在開平碉樓的樓名中,還有大量反映振興中華、振興民族、振興國家的內容,近代的意識滲透進村民的腦海。如耀華樓、共和樓、中堅樓、振昌樓、華煥樓、國興樓。
除了懸掛匾額,開平碉樓的樓主人還為碉樓配上了楹聯。這些楹聯往往以傳統的“鶴頂格”的形式進一步揭示、表達樓名的內涵和樓主的胸臆。
有的門聯則表現鄉村民眾對西方近現代意識的認識和視野。如:“共和構造,世德流傳”;“中外同風,世界文明”。甚至還有“英雄蓋世拿破侖,事業驚人華盛頓”。
灰塑與壁畫
開平碉樓的裝飾采用了嶺南鄉土的灰雕傳統技藝。這種技藝完全靠師傅帶徒弟的方式,在工地的腳手架上,口手相授,一代一代傳承。徒弟是先從配料、拌料學起,然后就是觀看師傅的操作。相當一段時間后,師傅才會讓徒弟參與做一點,慢慢到獨立上腳手架干活。
灰塑的材料很講究,以石灰為主,配草灰、黃泥,有的還增加黃糖或糯米,往往需要漚制一段時間,以提高黏性,各種材料的比例根據不同的裝飾題材而定。在碉樓外墻施工時,工匠不是先畫好一個圖案,而是成竹在胸,一把抹刀挑出灰泥就在墻上創作,一拍一抹一推一壓一挑,一個圖案就可以完成了,栩栩如生,然后是涂抹礦物顏料。大的灰塑作品里面要填充磚塊。
這樣一種傳統的技藝在開平碉樓建造興盛時期也得到發揚光大,形成了專門的隊伍,很多工匠將自己的名字也融進了畫作中。
碉樓的灰塑作品題材中外兼備,中式的“喜”“福”“壽”“祿”字形,荷花葉、中國結、金錢、龍、鳳等圖案,是常見的題材,在西式造型中到處洋溢著中國傳統的鄉土文化氣息,傳遞了當地民眾在接受外國文化的過程中,揮之不去、深藏于心、牢牢堅守的中國傳統文化情懷。同時西方建筑裝飾中常用的卷草、流蘇、盾等也被灰塑這種傳統工藝表現出異域文化的神韻,而且像飛機、火車、輪船等近代四方工具,也成為灰塑的創作源泉。
在開平碉樓和別墅中,隨處可見的門楣畫很吸引人。它的畫法是鄉村畫師的國畫技藝和風格,非常傳統、民族,但是圖案有一個比較共同的地方,就是往往表現中外不同的自然、人文景觀。一幅門楣畫的結構常常是大海大河分隔出兩個世界,一邊是中國傳統的鄉村,農合、農夫、山水盡入畫中;另一邊是高樓大廈、洋人、汽車組成的西方社會,在中間的海洋上有行駛的大輪船,天上有飛機,有的是火車將兩個世界連接在一起。
畫表心聲,畫表追求。碉樓門楣畫既是華僑出洋經歷的真實記載,更是僑鄉民眾對西方文明認知、向往以及對遠方親人時時牽掛的特殊表達。
“旁氏”面霜與“圓”字的獨創
住在碉樓里的民眾,“衣服喜番裝,飲食重西餐”;“婚姻講自由,拜跪改鞠躬”(民國《開平縣志》),成為僑鄉的一道亮麗的風景。男人們戴禮帽,穿西裝,打領帶,腳登進口牛皮鞋,抽雪茄,喝咖啡,飲洋酒,吃牛排,出門騎自行車或摩托車;女人們噴法國香水,抹“旁氏”面霜,涂英國口紅,非常的摩登。薄薄的絲襪即使在改革開放以后的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也是城市女人們追求的高級奢侈品。可是,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開平鄉村,玻璃絲襪已經是鄉村女人們的日常用品了。在生活用具方面,從曖水瓶、座鐘、碗盤、留聲機、收音機,到浴缸、抽水馬桶、抽水機,也處處可見“舶來品”的痕跡。
見面喊“哈啰”,分手說“拜拜”,成為當時的一種時髦。用開平方言對英語譯音的一些外來詞匯慢慢進入人們的日常用語,男女老少隨口而出。如球叫“波”(Ball),好球叫“古波”(Goodball),冰棍叫“雪批”(Pie),餅干叫“克力架”(Cracker),奶油叫“忌廉”(Cream),奶糖叫“拖肥”(Taffy),蛋糕叫“戟”(Cake),沙發叫“梳化”(Sofa),護照叫“趴士缽”(Passport),夾克叫“機恤”(Shirt),雜貨店叫“士多”(store),球衣叫“波恤”(Ballshirt),帽子叫“喼”(cap),商標叫“麥頭”(Mark),對不起叫“疏哩”(Sorry),面子叫“飛士”(Face)等等。
隨著物質生活方式的漸變,僑鄉民眾的內心世界也多姿多彩起來,西方近現代的國家意識、民族意識和民主意識,對僑鄉產生了直接的影響,被當地民眾所接受。開平碉樓和村里的一些洋樓(廬)多數都豎立有旗桿,凡重大節日必懸掛國旗,這是當時僑鄉的風氣。
開平民眾在使用“國”字時,一般不用“國”,而是獨創了“囻”。民國、民國,就是以民為主、以民為中心的國家。這樣使用“囻”字的,不是一戶兩戶人家,而是一個非常普遍的現象。
西方民主的原則和公司股份制的管理方式,還進入鄉村,進入家族事務的自治管理。清朝末年和民國時期,開平鄉村成立了多種自治性的民間組織,多數是由華僑出資,實行股份制管理。華僑新村的興建,訂立章程為先,很多村的章程就叫《XX村股份章程》,它是處理村落事物的鄉規民約。宅基地的分配,以拈鬮方式當場公示。宅基地的轉買、房屋建筑的高低、村內排水系統的鋪設、廁所位置的選擇乃至垃圾的處理等,村務管理的各個環節都追求、貫穿著公開、公平、公正的自治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