６０年跨國奇緣

張克俊／譯

就火熱的激情而言，這個故事很像是《羅密歐與朱麗葉》。只是，這對情侶是年屆八旬的耄耋老人。

1946年2月，伊萬和已有身孕的莉茲亨分手的時候，理智向他們暗示：這將是永訣，而心靈則對其竊竊私語：要堅信定會有重逢之日。這兩個人——德國姑娘和蘇聯士兵共浴愛河，這在當時不啻是莫大的罪惡。一趟軍列把伊萬中士帶回蘇聯，然而，伊萬的心卻留在了德國小城豪伊羅德。

圣潔的謊言

回到故鄉后，莉莎(莉茲亨的愛稱)在一封信中告訴他，他們的孩子一生下來就夭折了。她還說，就因為她與伊萬有戀愛關系，家鄉許多人便都瞧不起她，經常沖她罵一些不堪入耳的話。但莉茲亨卻對伊萬堅定地表示：“這里的人對我越恨，我對你的愛就越深。”

伊萬與莉茲亨的戀愛關系在德國僅維持了半年時間，而通過鴻雁傳書互訴衷情則持續了10個年頭，一直到國家安全機關傳喚伊萬為止。他遭到警告：“停止通信。你不能娶她。我國法律不允許。否則，你將有可能被發配到偏遠的馬加丹。”

伊萬遂給莉茲亨寫了最后一封信。投信前，他在信箱旁足足躑躅一個鐘頭。伊萬在信中說，他就要結婚了。其實，這是個彌天大謊。因為這么多年來，他完全是靠莉茲亨一封又一封來信活命的。莉茲亨每封信的結尾都是這樣一句話：“你永遠的莉茲亨”。甚至在接到伊萬最后一封信之后，她仍然對其忠貞不二。莉茲亨在回信中寫道：“祝你幸福……我要說我將永遠愛你，今生今世我將永遠等你。你就看我的吧!”

隨著時光的推移，伊萬到底還是結婚了，他一共經歷了兩次婚姻。不過，這都沒有給他帶來什么幸福。自打1972年起，就孤身一人。伊萬常常想放聲長嘯，每當此刻，他就不知疲倦地捧讀莉茲亨的封封來信，是莉茲亨的信救了他。一次，伊萬的女兒列娜碰巧見他在看這些信。于是，他只好把自己當年與一位德國姑娘的戀情告訴了女兒。列娜聽后，說道：“爸爸，你要設法找到她。這事你一定要寫本書。”

這樣，一本名為《瓦尼梁(伊萬的小名和昵稱)和莉茲亨》的書便問世了。為此，伊萬還于1995年榮獲了著名作家維克托·阿斯塔菲耶夫親手頒發的文學獎金。他鼓足勇氣，按舊地址給莉茲亨發了封信。回信是莉茲亨的親屬寫的，信中只有一句話：“她早已遠嫁，現住盧森堡。”但是，對方卻拒絕給他莉茲亨的新址。

然而，《瓦尼梁和莉茲亨》這本書卻在讀者中引起了強烈反響。他們真誠地希望本書的兩位主人公能夠再度會面。為此，他們專門在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市成立了“瓦尼梁和莉茲亨”俱樂部，并在德國設立了分部。當時，該俱樂部一位積極分子的女兒安娜·巴爾舍夫斯卡婭正好在德國留學。是這位安娜費盡周折搞到了莉茲亨的電話號碼。

擬邀德國總理參加婚禮

一天，安娜的母親請伊萬到她家里做客，劈頭第一句話就問：“如果你現在聽到一個意外消息，你的心臟能受得了嗎?”

“我身體還行。怎么回事?”

“現在莉莎要和你通電話。”

“哪個莉莎?”

這時，國際電話的鈴聲在屋里急促地響了起來。伊萬抓起話筒，立刻聽出是莉茲亨的聲音。

“瓦尼梁，瓦尼梁，我這兒有你寫的書!我這一輩子都在等你呀!你還愛我嗎?”

“是的，莉莎，是的。”

在電話線的另一端，莉茲亨忍不住地號啕大哭。

“莉莎，別這樣……”但伊萬自己也禁不住老淚縱橫。

這之后，伊萬在克拉斯諾亞爾斯克迎來了莉茲亨。他手持一束鮮花，當他看見莉茲亨那可愛的面孔時，這花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60年過后，他們在旅客人頭攢動中彼此依舊能夠瞬間相認。在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贊助者的安排下，莉茲亨下榻在當地一家豪華飯店。伊萬深情地說：“第三天，我留住在她那里。我們倆覺得這時真像是如影隨形，寸步不離。這人的感情真怪，60年光陰流逝，而我們當初那種震撼心靈的關系卻絲毫未變。我已向她求婚。我說：‘咱們結婚吧?’”

莉莎說，當她獲悉伊萬結婚的消息以后，她一下子就把嵌有伊萬紀念照的頸飾從自己脖子上扯了下來。但幾天之后，冷靜下來，她找回這頸飾，又重新把它戴在了胸前。作為一名護士，莉茲亨曾長期在一位知名兒科外科大夫手下工作。因收入豐厚，她就買了一所大房子。40歲后，莉茲亨才結婚，婚內沒有孩子。丈夫是個很霸財的人，他竟把莉茲亨這座大房子劃到了他的名下。他們正式結婚40年，但分居就已20年了。莉茲亨最終要回了自己的全部財產。

2006年5月3日，莉茲亨終于拿到了離婚證書。

她已經離開盧森堡1個多月后，熟悉此事的人們還在熱議這樣一則驚人的消息：當地居民、現已80歲高齡的莉茲亨女士變賣了自己獨居的三層小樓，將動身前往遙遠的西伯利亞；俄國未婚夫伊萬·尼古拉耶維奇正在那里翹首以待；他們將攜手步入婚姻的殿堂；伊萬甚至有意邀請德國女總理默克爾參加他們的婚禮。

回首往事，伊萬深有感觸地說：“說來也怪，男女關系中最重要的不是愛情，而是對愛情的一種信念。你愛誰，你就應當像敬上帝一樣敬誰。那時，你就會感到，你付出的越多，得到的就越多。”

[譯自俄羅斯《論據與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