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1937年7月7日盧溝橋的一聲炮響,中國的全面抗日戰爭揭開了序幕。全國各地民眾群情激憤,抗日救亡運動風起云涌。而地處國民政府統治后方的四川人民不甘落后,紛紛慷慨解囊。他們以實際行動投入到抗戰洪流中,正所謂“抗戰八年,川軍犧牲相當大,抗日衛國之功,殊不可沒”[1]。曾有學者將四川人民在抗日戰爭中的貢獻概括為“四出”即出兵出將、出錢、出物資和出力。一言之“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一、“救國公債”的發起
1937年8月17日,國民政府電告全國擬發行公債,由于“愛國民眾毀家紓難之熱忱,自當加以鼓勵”[2],故定名為“救國”公債。對該公債的定性,宋子文說:“純為供給政府一般經費,與其他公債性質類似,皆在予各人以報國之機會共同建立強固國家之基礎,抵抗侵略,免受敵襲犯”[3]。“當此國難極度嚴重關頭,凡我國民,對于政府,希望盡其份內之職,殆為同一心理”[4]。同年8月24日,上海成立了救國公債勸募總會,會長一職由宋子文擔任,副會長為陳立夫。總會下設江蘇、南京、浙江、安徽、四川等26個分會,各省分會下設各縣支會。是年9月1日,國民政府發行救國公債五萬萬元,均按照票面十足發行,票面有萬元、千元、百元、五十元、十元和五元六種,凡個人或團體以現金或有價物品繳充救國之用者,按照其繳數額以本公債給予之。本公債年息四厘,自民國27年起,每年8月底一次付給,分30年付清。
二、四川分會勸募政策的制定
1937年9月18日,四川救國公債分會在省政府大禮堂舉行成立大會。劉湘任主任委員,劉航琛任副主任委員,委員由何北衡、胡文瀾等12人擔任。該會的任務是在三個月內,即在12月份底募足1700萬元交與中央財政部。為了統一部署起見,川分會制定四川救國公債辦事大綱,規定“各縣市設支會,以縣長為主任委員,征收局長,地方財政委員長為副主任委員,并由主任委員遴聘地方正紳九人為委員”[5],同時對各個縣市及各個行業實行了分配計劃。計劃將全省150個縣按富裕程度分為14等,每等級的攤額從4000元到16萬元不等。
四川分會還對各個行業進行了細節規定。對租谷,以新斗計,自一百石起為標準攤購,不及者自由認購;對房地產,無論在一處或數處,與用一個名字或數個名字登記,應合并算,以五千元為限,進行攤購;對銀錢業及其他商業,“本省銀行錢莊照實收資本百分之五,攤購公債”[6];至于其余公司工廠商店娛樂場飯店旅館澡堂等,資本在一萬元以上,按千分之三,三萬元以上,按千分之六攤募之,五萬元以上者攤購千分之十,不及者自由認購;對存款,也以五千元為限;還規定公務員或其他薪給人員,每月薪額實得一百元以上者,應以一月所得,承購公債;至于不在攤派公債之人民,應激發抗戰救國之熱忱,各盡其力,無論多寡,自由購買;對于特別殷實官紳,應由各地長官邀請盡量特別承購;各校學生,應由各校執事提倡募集;各界婦女,應由軍政界婦女,提倡組織團體,勸導將各項金銀飾物自由換購救國公債。其實這些條例不盡翔實,故又對公務員,實得薪額在一百元以下者,將原來自由認購改為“九十元以上者,應購四十元,八十元以上者,應購三十五元,七十元以上者,應購三十元,六十元以上者,應購二十元,五十元以上者,應購十元,并分四個月攤扣”[7];以及對于銀行錢莊業以3000元為起點,進行攤購,并提高了攤派數額。如成都分會攤募80萬,其中商會承擔30萬,房產業認購50萬。由于資本在3000元以上者很少,故也有所調整,無論資本是多少,一律攤派。而對于商店娛樂場飯店澡堂等業的攤購金額有所調整,“對商店,資本自三百元起,以百分之二累進攤募,不足者概個攤購;對于房產,五千元以上者,照省分會原定之千分之二,……每十萬攤購一萬四千元”[8]。四川分會實行了獎懲并用的原則,除了中央頒布的獎勵法規外,另制定了各個縣市勸募救國公債獎懲規則,將獎勵分為五等,分別是升等、晉級、記大功、記功和嘉獎;與此同時也實行了懲處如撤職、降級、記大過、記過和申斥五等。在此規定下,四川省政府在該時期對璧山、綦江、北川縣長記大功一次,對彭縣、新都、永川、遂寧、筠連縣長記功一次,對綿陽、綿竹等33個縣的縣長及征收局局長進行了嘉獎。也有被處罰的,如前川軍師長包曉南因抗糧不納,被第八區財政警察處長甘績勛查出,對其罰購2000元救國公債。
“前線的將士固守戰壕,后方的援助應如潮水。莫把錢財空用掉,借與中央買槍炮,齊向敵人掃,趕走日本強盜,把我們的國家保。戰事平息三年后中央償還救國公債了。到那時,吐氣揚眉多榮耀,家亦保住,國亦保住,錢又收回了,你看這是多么好!”[9]通過川分會積極的宣傳和軍政要人的帶頭作用,川人也積極響應號召。在中央,宋子文一次性認購5萬元,……在四川,劉湘捐成都多子巷寓所;24軍軍長劉文輝認購救國公債5萬元;45軍軍長陳鼎動認購3萬元,該師參謀長李鴻壽以成都君平街一住宅抵購5000元;唐子晉軍長認購10萬元;……而各地區救國公債的認購活動也如火如荼地開展,至10月2日,川北鹽商共認購30萬元;10月30日,遂寧等縣解款20余萬,隆昌解2萬元,眉山解1萬元,內江3.5萬元,新津13750元,崇慶解12500元,雙流解1萬元,保安處16220元等。
此次認購救國公債中,四川分會將教育機關人員和公務員認購的數目劃在各個縣市攤派數額之外單獨計算,并分別頌布了一系列的條令。1937年9月11日四川省教育廳頒布了“各級學校教職員應認購救國公債一次,……專科以上教職員,按月薪認購百分之五十,均照月薪實發數計,中小學教職員按月薪認購百分之三十;外籍教員不加強制,此項認購額得分一個月募足”[10];對“專科以上學生每自購或勸募至少十元,中學生自購或募討,每人至少五元,小學生不作限制”[11]。由于時間有限,募集的數目不變,后期的募集工作變得緊張起來,因此在10月18日川省教育廳又發文規定:專科以上學校教職員按月薪實得數認購50%,中小學教職員按月薪實得在50元以上者認購30%,40元以上者認購10元,30以上認購5元,30元以下自由認購或照救國儲金辦法每月儲金1元以上,以充足5元認購債一張。此公債分三個月來繳清。對于川中學生,大學生認購10元;各中等學校或職業學校學生認購5元;各小學學生由校長勸其自由儲金購債,不拘多寡,儲有成數,即由學校匯集,以團體名義向中央銀行購債。
與此同時,婦女在此次募集活動中的表現很顯眼。“女界同胞約占全省人口至半數,同為國民,當仁不讓,竭盡所能貢獻國家,……川省諸姑姊妹開明大義,公而忘私,愛國之心,當不后人,集腋成裘,眾擎易舉,取之既分,在個人本無大礙,合而為一,在國家收效甚宏。”[12]四川婦女救國公債勸募會于1937年10月25成立,“以勸導婦女將所有金銀飾物器具及財幣購買救國公債以盡婦女救國之責任為宗旨,設主席一人,副主席一人,設勸募隊十隊至二十隊,隊長一人,副隊長兩人”[13],預期募足100萬元,并公推劉主席夫人劉周書為主席,鄧秘書長夫人鄧胡智群、蔣所長夫人蔣蔡紹敏為副主席。各勸募小分隊聘軍政首長夫人及熱心愛國女士擔任隊長。劉主席夫人當時即購債1萬元,捐銀800元;鄧秘書長夫人捐500元;……
三、四川救國公債勸募的特點及意義
四川的救國公債的募集活動是四川抗日救亡運動的重要組成部分,作為一個特殊歷史時期存在的一個產物,它有自己的特色:
1.有組織、有領導。四川救國公債分會在全國總會的指導下,通過積極有效的組織上的層層宣傳,明確勸募目的、對象、實施辦法、償還時間,指出其存在的積極意義。組織的保證,國民的合作,使得四川的認購救國公債活動活躍有序,富有成效。
2.參加地區廣、階層多。在這場全民抗戰中,愛國主義激情始終是人民認購救國公債的動力。四川人民積極參與、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平常百姓,都以一己之力,表現拳拳愛國之心。此次認購過程中,有商人、農民、公職人員、教師、學生、老嫗、兒童等,涉及面廣,影響大。
四川救國公債勸募、發行的意義同全國一樣,表現于在一定時間內和一定程度上籌集到一定經費,在抗戰財政中發揮了一定的作用,支持了偉大的抗日戰爭。它在國民政府救國公債發行中的效果是顯著的。誠如蔣介石在1944年對四川人民的貢獻作出的評價:“川省同胞,遵奉國家至上、軍事第一之要旨,忠誠奮發,同心戳力,以收動員人力財力之功……輸將慷慨,繳納必先,丁壯從戎,踴躍恐后。推而至于增產、運輸、募債、現金等一功有關抗戰之工作,莫不有優良之表現。”[14]
不過,就全國來看,救國公債擬發行額為5億元,實際發行額則為2.225億元,從總體而言是失敗的。其主要原因,一方面是抗戰公債發行的客觀環境很差,物價上漲,人民生活水平下降,無力購買公債;另一方面,抗戰時期國民政府為取得較好的募債成績,雖然在主觀上做了一些努力,但由于國民政府工作人員的畏難情緒,使公債在民間的推銷斷斷續續;而每遇到困難時,便轉而向銀行等金融機構求助,同時還發生一些勒令攤派現象,以致國民政府宣布于1937年12月底終止勸募。在四川,強行勒派、中飽私囊的事情也多發生。如在1938年4月,簡陽縣縣民吳堯臣、吳太華就金馬鄉聯保主任王琢成違章勒派攤募不均之事將其告到省府。究其原因為吳堯臣收入年不足100石,屬于勸募救國公債第四條規定即自由承購之列;但是王琢成“迭次來函催逼”,并持槍催拿緊逼,迫其交1200元巨額。仁壽縣縣民廖陳常等控告該縣五區長及清水鄉聯保主任張級三等征募公債舞弊,中飽私囊;巴縣縣長羅國鈞為了完成任務勒派鐘衡宣等案也均屬此列。由于推銷上的強制性、攤派上的不公平性以及政策的不穩定性,使得這次發行匆匆結束。
注釋:
[1]段渝:《抗戰時期的四川》,巴蜀書社版,第2頁。
[2]《中央日報》1937年8月17日。
[3] [7] [8] [10] [11]《新新新聞》1937年9月2日;10月14日;11月21日;9月11日;1月18日。
[4] 楊斌:《抗戰時期國民政府發行公債政策述評》,《江西社會科學》2001年第1期。
[5] [6][12] [13]四川省檔案館檔案,全宗號60,案卷號154;案卷號154;案卷號4;案卷號4。
[9]《四川月報》,第十一卷,第五期。
[14]轉見周開慶:《四川與對日抗戰》,臺灣商務印書館1971年版,第267頁。
作者:四川師范大學歷史旅游學院(成都)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