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科學發展觀在提出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經濟社會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的同時,強調以人為本是其本質和核心,這無論從其理論內涵還是實踐經驗來說,都是以人為本的科學發展觀。這是對唯物史觀、尤其是對唯物史觀中的以人為本的繼承和發展。
關鍵詞:唯物史觀; 科學發展觀; 以人為本
中圖分類號:B03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7)02-0052-05
科學發展觀的哲學內涵是科學的歷史觀,是馬克思主義的唯物史觀。在早期唯物史觀的原創形態和科學發展觀這一唯物史觀最新發展的當代形態之間,貫穿著一條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根本性原則,這便是作為這種歷史觀之核心和本質的以人為本。長期以來,人們對唯物史觀中的人本理論作過多方面探索和理解,當前在以科學發展觀統領全局的豐富實踐中又對此不斷加深認識,然而即便是如此,對以人為本的理論和實踐內涵仍有進一步加深研究的必要。
一、 科學的歷史觀與以人為本
在人類思想史上,無論是西方還是東方,以人為本的理念都可謂是源遠流長。象“人是萬物的尺度”、“人為萬物之靈”這類可以算作以人為本的古老話語,原本就是同萬物相比較而言的。可是,由于未能正確看待人與歷史之間的關系而陷入抽象議論,因而真正把人放到人與人所處的現實世界的關系范疇中去解釋和說明時,碰上的只是一堆堆引起無限困惑和無窮紛爭的困難,就如同古往今來大量材料所顯示的那樣。比如,說人是萬物的尺度,這尺度的標記是什么,其根據又是什么,同樣,人為萬物之靈靈在哪里,因何而靈,如果不從科學上去把握人與外界的關系,這些都會成為難解之謎。“人”這個概念,指的就是一個個生存著、活動著的生命個體,都是既有生老病死又有喜怒哀樂的實體性存在,就是把“人”作為人的整體概念來理解,這個整體所包括的也應該是全體有生命的個人。可是,不同時期人們對這個概念的解釋卻顯得那么復雜多變甚至撲朔迷離,其原因究竟在哪里呢?回答可以很簡單:是歷史造成的;因時代的改變而引起的人的身體和地位的變化是歷史,由這種變化而產生的人的思想和觀念的不同也是歷史。從原始階段圖騰崇拜中人的迷失,到專制時代政治、宗教統治以及資本雇用勞動所帶來的人的政治、宗教、勞動異化,顯然都有悖于“人本”,這中間不時泛起的關于以人為本的呼喚,除有時表現得聲音微弱之外,較系統的理論又難免流于空想。這一切既表明歷史規律的客觀趨勢難以逆轉,又昭示著正確理解和把握客觀歷史規律,即樹立科學歷史觀的必要性和不可避免性。可以說,當前要徹底弄清人的概念和真正落實以人為本,關鍵就在于徹底弄清和真正落實科學的歷史觀。
人們通常用唯物或唯心來鑒別歷史觀的科學性。大致說來,把人放在歷史系統的運動中進行考察,并注重實現人在歷史發展中所應、以及所能發揮的作用,這就是科學的歷史觀;反之,單從人的想象和愿望出發去理解或編造歷史,抽象地而不是具體地去設計或規劃人的發展圖景,這便是非科學的歷史觀。這樣去區別兩種歷史觀看起來似乎很容易,但真正去實現這種區別卻很困難,其中的一個重要問題,就涉及到關于世界觀和方法論的掌握與運用。
對抽象人論的詰難首先是由馬克思、恩格斯發起的。在他們二人合著的《德意志意識形態》的序言中開頭便說:“人們迄今總是為自己造出關于自己本身、關于自己是何物或應當成為何物的種種虛假觀念。”并提出“我們要把他們從幻想、觀念、教條和想象的存在物中解放出來,使他們不再在這些東西的枷鎖下呻吟喘息。”這些“宣言”式的話語,可以被視作兩種方法論的分水嶺。科學的思維方法是從個別引伸到普遍性,而不是相反。按照科學的歷史觀,人是歷史活動的參與者和歷史的創造者,人不能離開歷史,歷史當然更不能沒有人。科學的歷史觀即唯物史觀尊重歷史的客觀性,因而也就必然尊重作為歷史主體的人的發展的客觀規律。從這個意義上講,在唯物史觀中突出以人為本,就是突出客觀歷史發展規律的本質性趨向和特征。高舉以人為本的唯物史觀的旗幟,就是在堅持從整體上把握歷史事實的同時,始終注意人在一切歷史活動中的中心地位,這就不僅可以解決有些人所關心的所謂歷史的“屬人”性問題,而且更重要的是能夠真正面對真實的歷史,因為真實的歷史必須是人的歷史。抽象地去論人,常常用人的愿望、意志乃至需要等去理解和設定歷史,在以人為本問題上就難以確定客觀的依據和本質的內容,因而出現觀點紛呈、各家爭鳴的現象就不奇怪了。
產生抽象人論的更深原因要到世界觀中去找。世界觀是觀整個人類歷史的形成和發展的現實過程。具體地說,科學的世界觀和歷史觀就是要對人類的產生、社會的形成以及人與人的關系等問題作出科學的回答,并以此指導人們的行動。對此,唯物史觀的表述是把生產,首先是把生產物質生活本身作為“第一個歷史活動”,并且強調:“任何歷史觀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必須注意上述基本事實的全部意義和全部范圍,并給予應有的重視。”不少人總是把人類這第一個歷史活動同解決人的吃、穿問題放在一起談論,這當然沒有什么不對,但因此而忽略了其在人類歷史生成及演變中的基礎地位和動力作用,則難免造成科學歷史觀的缺失,而抽象人論之所以長期不絕于耳,多少與此直接相關。這中間當然有認識問題,但更重要的卻是意識問題,世界觀的差距也就表現在這里。
人的最初的生產活動就是人和動物產生本質區別的人類生產勞動,而生產勞動的主體總是占人口絕大多數的普通勞動者。隨著生產的發展和文明的進步,人類社會中一種似乎符合常規但卻是十分古怪的現象發生了,社會財富是由廣大的勞動者創造的,但生產資料和政治權力擁有者的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的富有,卻是以犧牲大多數勞動者的利益和身心健康為代價的。在這種情況下,人這個概念不可能完全來自真實的現實,甚至會以看不見或不承認勞動者是人作為前提。歷史上的諸多人論所宣揚的“人是目的”,人有“意志”、“理想”和“愛”等美好言論,雖然屬于珍貴的歷史資料,但卻難以根治上述的社會弊病和勞動者的困境。科學歷史觀的不同之處,就在于以人的生產勞動作為人類和人類社會的發生和發展的起點和此后的動力,始終不斷地研究探尋包括大多數勞動者在內的人類的解放之路。這中間既蘊含著對社會歷史變革的洞察力和明辨力,又懷有對勞苦大眾的全新理解和深厚感情。不具備這些因素,就不可能知道科學歷史觀,知道了也還只能是停留在口頭上或者文字上。
馬克思曾經說過,理論只要說服人就能掌握群眾,就會變成物質力量。以人為本的唯物史觀就是、而且應該是這樣的理論。唯物史觀以真正實現勞動人民直到全人類的解放為現實的和理想的目標,因而在不同歷史時期設定和變革社會現狀時,都必須時時、處處以解決人的問題為基本出發點。這種人不僅不是抽象的,就是作為現實的、具體的人也不是一個樣子的,而是共處于統一的社會整體中并活動在諸多社會矛盾狀態下的無數個人以及由這些人組成的不同人群。這樣堅持以人為出發點,唯物史觀面對的不僅是社會存在方式、矛盾運動和發展趨勢的真實歷史圖景,而且會始終注意在不同社會歷史時期的條件下把人的問題置于社會問題的中心,把社會發展和人的發展完全結合在一起,而這正是通向順利解決社會問題以及同人民保持血肉聯系的必由之路。
在上世紀80年代關于人是不是馬克思主義出發點的大討論中,不同人有不同看法。有人以馬克思說過的“不是從人出發,而是從一定的社會經濟時期出發”的話,強調馬克思主義只是從一定的社會經濟時期出發而不從人出發,籠統地否定人是馬克思主義的出發點。其實,就在同一篇文章中馬克思就寫到:“出發點是,應該具有社會人的一定性質,即他所生活的那個社會的一定性質”。人和一定的社會歷史時期本來就是統一的,把兩者分開,無論是撇開社會歷史時期將人抽象化,還是將人排除在社會歷史時期之外,都不是唯物史觀,都不能正確理解和全面實現以人為本。因為前者把人落不到實處,后者則極易產生對人的淡忘乃至遺棄。在作為唯物史觀形成之標記的《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馬克思如此宣告:“新唯物主義的立腳點則是人類社會或社會化了的人類。”社會是人的社會,人是社會的人,這樣的社會歷史觀就是以人為本的歷史觀,也只有堅持這樣的歷史觀才能真正實現以人為本。
當前的科學發展觀,在提出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經濟社會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的同時,強調以人為本是科學發展觀的本質和核心,無論從其理論內涵還是實踐經驗來說,都是名副其實的以人為本的科學發展觀。這是對唯物史觀、尤其是對唯物史觀中的以人為本的繼承和發展。惟其如此,我們要全面貫徹科學發展觀,就應該重視科學歷史觀的學習和把握,真正弄清楚以人為本的精神實質和現實內容,在不斷提高認識的基礎上增強貫徹的自覺性。
二、 從分工、分配的歷史發展看以人為本
全面落實科學發展觀、實現以人為本的要求和呼聲很高,把解決人民群眾最直接、最現實、最緊迫的利益問題作為出發點和落腳點的思想和行動有了不同程度地開展,而從另一方面看,在理論和實踐的結合上對以人為本所進行的研究和探討,則多少存在著與現實相脫節的現象。學術界的一些人士可能有這樣的想法:用科學的歷史觀探討人的問題,包括探討以人為本問題,似乎在達到肯定人的現實性和歷史具體性之后就可以停下腳步了。誠然,眼下無論是從理性層面還是從感生層面宣揚對人的抽象直觀,從而將抽象人性絕對化的觀點很少見了,曾經出現過的把人性機械地等同于社會性甚至階級性的觀點也沒有市場了,然而代替這兩種片面性的,卻有了一種似乎是“客觀”而“全面”的思想,即把兩者“統一”起來實際上是兩者的單純相加。比如有的文章認為,馬克思反對的僅僅是單純地對人作抽象直觀的片面性理解,而不是絕對地反對作抽象的理解。意思是說,人本來就具有普遍的共同的人性即抽象人性,只不過這種抽象的人性在不同的歷史和現實的條件下具有不同的特性即具體的人性;絕對地肯定一方而否定另一方都是片面的,都不合乎人性的原則,也不能把握住人的本質。這里的問題很明顯,把真實的人及其特性分為抽象的人性和具體的人性然后又將它們合在一起,決不合乎人性的原則,離開人的本質所賴以形成和發展的客觀背景和條件,也無從把握人的本質。為什么在認定人性的現實性和歷史具體性的同時,還離不開抽象人性這個怪影呢?難道人性真的存在著與現實性和歷史具體性走不到一起去的某種潛在的障礙嗎?在這種理論狀態下去解讀人性理論,就能夠掌握以人為本的真諦了嗎?
人與人之間的生活狀況存在巨大懸殊,比如不能同樣接受正常的學校教育,不能同樣享受合理的醫療救治,在吃飯、穿衣、住房等最起碼的生活條件上也存在宵壤之別,而這一切不僅是現在存在著,并且在父輩乃至祖輩都是一直存在的。古人所寫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以及近人所唱的“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就是這種狀況的真實寫照。這樣的社會現象為什么長期存在,甚至在不同的社會制度下都不同程度的存在,從古至今人們有過各種各樣的回答。最初是認命,以為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后來慢慢感到是富人干的壞事,于是仇富心理滋生,殺富濟貧的好漢也就應運而生了。到了近代,有先進思想的人開始意識到社會制度的弊病以及階級的壓迫,因而暴發了各式各樣推翻舊制度的革命。也有不少思想家倡導人性,力圖通過呼喚人的良知和推動人與人之間的博愛來拯救社會,拯救人類自己。應該說,這一切努力都是可寶貴的,不少是可歌可泣的,然而歷史和現實都已說明,無論是暴力革命還是思想啟蒙,都遠沒有觸及到人類社會的深層次結構,也就是馬克思所揭示的以分工和分配為主干的人與人之間社會關系的總體結構。以不斷克服由分工和分配所形成的社會矛盾為中心的全面調整和更新社會關系的結構,是先進生產力發展的必然要求,也是社會和人的全面發展的根本標志,人的良知和人類之愛不著眼于這個基點就會變得抽象,而由最先進的階級所領導的最先進的革命,也只能為此打下現實的基礎和創造必要的前提。如果說,馬克思在創立唯物史觀時一開始就設定了隨著分工和分配的歷史發展來實現以人為本的理想圖景,那么在今天,當我們已經面對全體人民共建偉大事業、共享事業成果的新的歷史時期,當分工和分配問題已經越來越顯示出緊迫性和尖銳性的關鍵時刻,就一定要把分工和分配這一唯物史觀的基本觀點和科學發展觀的現實要求緊密結合起來,這對于以人為本來說,無論是從加深理論上的認識還是加強實踐上的力度,其意義都是十分巨大的。
馬克思創立唯物史觀是以研究經濟問題為基礎的,但貫穿在他研究過程中的基本思想則是對人的現狀以及如何改變這種現狀的關切與思考,而且一開始就是這么想和這么做的。他的有關唯物史觀的最初也是奠基之作,是《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在這一著作中,馬克思提出并且初步探討了經濟學和哲學中的一些重大問題,這些問題在后來的著作中都有不同程度的新的發展,但其作為唯物史觀之奠基作并在以后一直未曾改變的基本理論內容,便是強調以人為本同時又把以人為本置于客觀的經濟社會規律,主要是分工和分配的歷史發展過程中去把握。在馬克思以前的一些經濟學家們論說問題的方法主要是從經濟范疇入手,而馬克思在這部著作中則以探討人與人的關系開篇,劈頭就提出工資、資本的利潤、地租這三者關系及其對人的影響。工資、資本的利潤、地租之間是經濟關系,但卻是人與人之間的經濟關系,是人的社會關系中由分工和分配所形成的最具實質性的關系,不從這樣的關系入手去認識和解決問題,以人為本就會落空,抽象的人性議論也極易由此產生。
在對唯物史觀進行整體論證的《德意志意識形態》中,分工和分配問題有了系統的表述,其要義是:分工開始是男女性別的分工,后來是由于天賦、包括體力和腦力以及其它偶然性所形成的自發的或自然產生的分工。分工只是從物質勞動和精神勞動分離的時候起才開始成為真實的分工。也就是從這時起,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拉開了,隨著因分工而來的所有制和階級的產生,社會上不同人群之間的矛盾也就相繼發生。因為分工,不僅是物質活動和精神活動,就是生產和消費、勞動和享受等,也都分別落在不同人的身上。分工包含著所有這些矛盾,與這種分工同時出現的還有分配,而且是勞動及其產品的不平等的分配。這種狀況延續下來,不僅使人們的活動固定化、職業固定化,而且連在社會中的身份和地位都固定化了。由貧富懸殊而形成的尊卑、貴賤之別,不僅成為人與人之間關系的定式,而且也成為不可移易的普遍觀念。這就形成了上文所說的那種祖祖輩輩一脈相承的社會生活狀態。按人們的通常理解,分工以及與之相適應的分配的歷史發展,是歷史的進步過程。象農業和畜牧業、工業和農業的分工以及后來商業的分工,都標志著人類社會的巨大進步,至于不斷發展起來的行業、職業以及各種專業的分工,更為社會提供了無數行家里手、職業專家和技術人才,這一切當然是毋庸置疑的。馬克思在充分肯定這一歷史事實的同時,還看到了歷史發展的另外一面,原因無它,除了自始至終把人的發展放在中心地位,還致力于在唯物史觀的視野中創立科學的人性和人的本質觀。也正是由于對分工和分配的歷史地位和作用的全面理解,才為人性、人的本質的解讀和以人為本的實踐打開了通向現實之門。
有一些理論現象值得人們注意:一是對馬克思關于人的本質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頗有微詞;二是對馬克思著力強調而又在現實中大量存在的分工和分配問題視而不見。這兩種看起來似無直接聯系的理論現象,實質上屬于同一個認識根源,即不認可、實際上是不懂得人的社會關系在人性的塑造和人的本質的形成中的重大意義。有的“人學”理論專著主張人的本質是人的社會實踐而非社會關系,也有些文章強調勞動才是人性和人的本質。實際上,無論是實踐還是勞動,都離不開社會關系,都是人在特定社會關系狀態下所從事的實踐和勞動。不同的人在社會關系中所處的不同地位和起的不同作用,決定著其所從事的實踐和勞動的不同性質,而在社會關系中處于何種地位和起著什么作用,主要的又是同分工和分配的狀況分不開,甚至是由分工和分配所規定了的。比如農民從事農業生產實踐或農業勞動,盡管農業在整個國民經濟中起著重要的基礎性作用,但由于農民在社會總的分工和分配體制、特別是城鄉對立狀態下處于劣勢地位,決定著農民不可能具有和其他各式人等完全一致的本質。以人為本中的“人”是一個整體性概念,這個大概念所涵蓋的是包括各民族、各階層和各行各業以及老少人群在內的全體人民。在這當中,由于歷史所形成的分工和分配問題而處于貧困乃至劣勢狀態下的人群占的是多數。注重從分工與分配的歷史發展中去看以人為本,就可以從此直接進入唯物史觀的視野,即有利于消除某些抽象的人性思辨,也可使在以人為本的實踐中站得更高,看得更遠,想得更深,做得更實些。
三、 從現實對歷史的承接和超越中實現以人為本
在不同的時代條件下,共同的以人為本的概念有著不盡相同的思想內容,這是由解決社會矛盾的不同要求和與之相適應的經濟、政治理念所決定的。從影響比較大的方面看,有兩種思想傾向值得注意:其一是封建時代一些思想家、政治家提出的人本觀念,這種人本觀念時常同民本觀念相提并論,如《管子》提出“以人為本”,而更多的典籍則用民代替人。在內容上是主張“民”對“君國”存在的重要性,強調民貴君輕和民為邦本,直到民像水那樣可載舟亦可覆舟,說的都是同一個意思,即從維護和鞏固君國統治的需要必須善待百姓。其二是從歐洲文藝復興運動開始新興資產階級代表人物所興起的人文主義思潮,這股思潮以宣揚人的個性解放、強調維護人的尊嚴和實現人的價值為中心思想,為資產階級反對封建統治和宗教神學大造輿論。其特點是把這些打著資產階級烙印的思想說成是全人類的普遍共同的思想,而實際上對當時的勞動人民來說,所謂個性自由以及人的尊嚴和價值云云是根本談不上的。這兩種思潮在歷史上起過積極的進步作用,對后世也有著程度不同的影響。前者的進步作用,只需將那些明君賢相注重防止橫征暴斂和昏君奸相不顧人民死活加以比較,就可以看清楚;而后者則為社會制度上的更新開辟了前進之路,并積累起一大筆值得重視的有關人文學科的學術資料。
從歷史的發展看,這兩種思潮的影響也是源遠流長的,其原因是人們的觀念中存有從歷史上承接下來而未被超越的因素。在歷史上形成的眾多社會分工中,還把人分成統治者與被統治者,分工的具體內容和形式可以改變,但統治者與被統治者這種分工現象則總是存在的。不同時期的統治階級為維護自己的統治而為老百姓做些好事,和把謀一己之利的事說成是為群眾謀利益,這樣的以人為本雖說給人民的好處非常有限,但在歷史上是常見的。還應引起注意的是,這種狀況對于我們今天來說也并非完全成為過去。比如打的是以人為本的牌子,干的卻是當官者自己創造“政績”、謀求升官發財的勾當,或者以為人民掌好權的面貌出現,卻用權力去為非作歹,貪污大量錢財,這樣的“以人為本”,實質上就成了以官為本,甚至是以權力為本,以金錢為本。應該說這樣的事例并不是個別的,也不是偶然的,這中間固然有干部自身的素質以及其它問題,但對以往的以人為本和我們今天的以人為本在本質上有什么不同缺乏了解和認識,也不能不是一個重要原因。毫無疑問,今天的以人為本是對歷史經驗的承接,但更重要的是在承接的同時進行超越,或者說是用超越的眼光去進行承接。
唯物史觀在承接歷史的同時所進行的根本性超越,是對以人為本中的人作了科學的定位,這就是突出了人民群眾是歷史創造者的歷史觀,強調把人民、首先是占絕大多數的勞動人民當作本體,而代表人民掌握政權和管理社會的干部只是人民的公仆。科學發展觀在唯物史觀指導下所堅持的以人為本,既從哲學上認定了人民群眾本體地位的科學歷史觀,又從政治上體現了人民群眾是國家主人的現實要求。把革命時期黨的一切為了人民群眾和一切依靠人民群眾的原則,進一步具體化為發展要依靠人民群眾、成果由人民群眾共享,并為此進行了多方面的努力,就是最好的明證。最近公布的《中共中央關于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更明確地提出要構建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全體人民共同建設、共同享有的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并具體要求增加全社會創造活力,形成萬眾一心共創偉業的生動局面;努力使勞動者人人有知識、個個有技能;堅持公共醫療衛生的公益性質,建設覆蓋城鄉居民的基本衛生保健制度;完善社會保障制度,保障群眾基本生活等等。全體人民共建、共享,這是一項偉大而艱巨的事業,要求廣大干部、首先是領導干部身體力行并且發奮工作,為此,上述決定還提出要解決領導干部在素質、能力和作風方面存在的問題以及深入開展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提高干部素質有許多工作要做,重要的一條是要強化理論建設和政治思想建設,在這中間,盡可能多學和多懂一點唯物史觀又是其中的重要環節。只有這樣,以人為本在一些人的頭腦中才不會顯得懵懵懂懂,實行起來也不會停留在就事論事上。
科學發展觀的以人為本所要求的全體人民共建共享,所體現的是唯物史觀以人為本的精義。唯物史觀的出發點是社會的人和人的社會,對此如果不停留在抽象議論上,就應該很容易理解這種人與社會之間內在的一體化關系,正是以人人共建活動和共享成果為客觀基礎的。只有人人參加共建和獲得共享,社會才是人的社會,人也才是社會的人。馬克思在創建唯物史觀時,首先把目光集中在勞動人民終日勞動而得不到溫飽,其創造的價值為少數人擁有,并提出要消除勞動異化和人的本質異化,所期望并且呼喚的就是人人共建共享的理想目標。還要著重理解的是唯物史觀所要求的共建與共享是直接通向科學的人性觀和人的本質觀的。在馬克思看來,人的生產勞動不僅僅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需要,同時還應該是滿足別人的需要,這樣的勞動就是“自由的生命表現”;反之,只考慮滿足自己的需要甚至犧牲別人的需要以滿足自己的需要,那就不僅丟掉了自由的生命表現,也導致人性和人的本質的扭曲。這是因為,“在你享受或使用我的產品時,我直接享受到的是:既意識到我的勞動滿足了人的需要,從而物化了人的本質,又創造了與另一個人的本質的需要相符合的物品。”“因而在我個人的活動中,我直接證實和實現了我的真正的本質,即我的人的本質,我的社會的本質。”在這里,共建共享與人性、人的本質相通的地方,也包含著共建與共享相通的內容,即通過共建達到共享,又通過共享促進共建,并使共建的過程同時成為共享的過程。
在馬克思、恩格斯寫作《共產黨宣言》的準備時期,恩格斯在所起草的《共產主義原理》中明確提出:要“消滅犧牲一些人的利益來滿足另一些人的需要的情況”,也就是“通過消除舊的分工,進行生產教育、變換工種、共同享受大家創造出來的福利,以及城鄉的融合,使社會全體成員的才能得到全面的發展”。這是人類史上最早出現的關于人人共建共享的理想圖景。有人會說,這里提供的是共產主義遠景,不是現在所能做到的,而問題的關鍵恰恰就在如何解決這個現實和理想的關系上。不是都說黨的領導干部首先要堅持理想信念嗎?不少人可能以為共產主義在遙遠的將來,因而盡管口中照樣說,行動上則常常是把理想信念擱在一邊,甚至將其邊緣化。我們現在常說要推動經濟社會和人的全面發展,這兩個全面發展說到底就是實行共建共享,共建共享就如同兩個全面發展一樣,都是一個歷史過程,都有一個超越歷史、把握現實、面向未來的轉化形式。歷史是鏡子,未來是目標,而現實則是起點,懂得并且能夠按照這三個維度去踐行以人為本,就會(下轉第88頁)
(上接第55頁) 有效地在現有條件下一步一步地去推進共建與共享。
“消除舊的分工”,同樣也有它的歷史、現實和未來。現在我們比較注意并正在著手研究和解決分配上的不公問題,這無疑是很重要的。但分配問題只是一個現實問題,要把分配不公形成的歷史原因和公平分配的未來走向弄清楚、從而更好地解決現實的分配問題,則一定要把分配和分工問題連在一起。要知道,正是歷史上因分工帶來的弊病和分配上產生的不公,是實現共建共享的直接阻力和障礙。寫到這,馬克思的話又出現在腦際:“搬運夫和哲學家之間的原始差別要比家犬和獵犬之間的差別小得多,他們之間的鴻溝是分工掘成的。”這說的是因貧窮這一歷史屏障所造成的教育缺失和文化潰乏,是怎樣影響著人世間的不平等。事實證明,歷史上因分工所形成的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的對立,確使現有搬運夫中許多有可能成為哲學家或其他各種“家”的人遭到埋沒。當然,消除舊的分工非一朝一夕之事,但從現在起就注意縮小而不是擴大分工帶來的弊病,特別要嚴格把住不擴大掌權者與人民群眾之間的種種差別這個底線是十分重要的,這關系到共建與共享的成敗得失,也關系到實現以人為本的大局。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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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張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