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生

深夜，多日未出沒的土匪突然下山。

馬嘶人叫，一片紛亂。匪首馬大幫坐在馬上掃視了一遍被趕到麥場中間的人群，瞬間一切安靜下來。

“誰會接生？”馬大幫手按著插在腰間的盒子槍問道。

人們面面相覷，無人作答。風中隱約傳來一個女人微弱的呻吟聲，順著聲音，人們才發現一個女人躺在馬大幫身后的黑暗處。

馬大幫舉起手槍瞄準人群，再次問道：“媽的，你們誰會接生？”

人們對視，沉默不語。多年的洗劫，女人們早躲出去了，現在剩下的男人也都是些老弱病殘。

馬大幫用槍指著站在人群最前面的王老漢，說：“你？”王老漢馬上心驚膽戰，邊向后躲，邊哀求道：“長官，我不會，不會。”馬大幫一個一個指著問，人們一個個都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女人呻吟的間隙越來越短，聲音越來越大。馬大幫轉身看了一眼女人，然后把槍瞄準人群，說：“你們必須找人給我夫人接生，否則統統都得死。”說著，馬大幫手一揚，“啪”一槍打死了一只原本被藏在草垛里現在跑出來的小豬崽。

人群一陣騷動。大家知道，馬大幫心狠手辣，說到做到。王老漢嚇得跪在地上，求情道：“長官，我們真的不會接生啊!”

“不行!若老子夫人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一個也活不了。今天雖不宜殺人，但別把老子逼急了。”馬大幫又舉起槍，瞄準人群，扣著板機，說：“你們誰先死？”王老漢猛地站起來，不顧一切上前一步，說：“長官，三娃會給豬接生。”

“三叔，你不能害俺呀，我只接生過豬崽啊。”王老漢話音未落，人群里傳出一個哭天搶地的聲音。

四周又安靜下來。馬大幫沉思片刻，用槍指著人群堅定地說：“就你，來!給老子夫人接生。”兩個匪兵撲過去把直喊“長官，饒命”的三娃揪了出來。看著極不情愿的三娃，馬大幫用槍抵著他的腦殼，說：“就你，不行也得行!她們母子若不平安，老子第一個斃了你。”

后半夜，“哇哇”一個嬰兒的啼哭聲劃破了夜空。一個匪兵急忙向在屋外等待的馬大幫報告：“團長，夫人生了，是個男崽。”

馬大幫高興地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問走出屋外的三娃：“他倆現在怎樣？”

三娃連忙回答：“母子都很平安。”馬大幫拿出一大把銀元遞給三娃，說：“平安就好，多謝你了!”三娃捧著銀元，正要往兜里裝，“啪”馬大幫一抬手，三娃應聲倒地，一槍斃命，銀元撒了一地……看著嚇壞了的王老漢，馬大幫指著地上的銀元說：“好好把他埋了。”

天快亮時，土匪一陣風似地撤出村子。在路上，馬大幫傳令：“誰也不許說出今天接生的人是誰，違令者殺。”下完命令后，馬大幫自言自語道：“我兒子怎么能是接生豬崽的人接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