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鎮長的左腳被毒蛇咬了。
李鎮長開頭說在自家菜園子里被咬的,可他愛人說:“自從你當了鎮長之后,壓根兒就沒去過菜園子?!?/p>
李鎮長又說:“啊,對了,是那天晚上我去鎮政府后面的廁所拉屎的時候被蛇咬的?!?/p>
他愛人瞅了李鎮長半天然后不解地問:“咱們廚房后面就有衛生間,你偏偏要到鎮政府后面的廁所里去方便?……”
停頓了—會兒,她愛人含沙射影地接著說:“莫非那是一條‘美女蛇’,把你咬得失去了記憶,迷失了方向?否則,大活人被蛇咬著了,竟然連什么地方都記不起來……”
謝醫生聽出了意思,于是說:“李鎮長,我之所以要問清楚到底在什么地方被蛇咬?這是我多年行醫摸索出來的一點門道。在什么地方被蛇咬?這一點很重要。比如在深山被蛇咬與在屋邊被蛇咬,在岸邊被蛇咬與在水里被蛇咬,是大不一樣的;深山的蛇與屋邊的蛇,岸邊的蛇與水里的蛇,所含的毒素和對人體的危害的程度,蛇藥的配方及治愈的時間都是緊密相關的?!?/p>
謝醫生想了想接著說:“其實從你被蛇咬的傷口我已經看出了是什么蛇,大概在什么時間。只是不知道到底在什么地方被蛇咬?”鎮長被問得無奈,低聲對謝醫生說:“是小芬老板娘屋邊的狗屎婆(蝮蛇)咬的?!敝x醫生—聽,說:“這就好辦了?!彪S手打開藥箱,取出幾味中草藥和兩瓶白酒浸泡過的蛇藥對李鎮長夫婦說:“有一點必須得記住,那就是千萬不可受刺激,有時連一道彎彎的影子都會使你感到害怕和恐懼……”
李鎮長愛人搶白說:“醫生放心,這段時間我哪兒也不許他去,就讓他老老實實地待在家里,我想一個大男人在家里總不會受到什么恐嚇吧?啊!對了,還沒給你錢呢。謝醫生,一共是多少錢?”
謝醫生說:“我和李鎮長現在也算是熟人了,就拿540塊成本費吧。”
她正思忖著,李鎮長發話了:“梅嬌,給謝醫生一千塊錢,人家來回走幾趟挺辛苦的?!泵穻蛇M屋去取錢,李鎮長與謝醫生耳語說:“你要替我保密啰?!?/p>
原來,李鎮長和鎮上小芬老板娘的曖昧關系不少人都知道。因為餐館后面的那條小路就直通鎮長辦公室的后門。有一次,也是在他的辦公室里,他和那女人正如膠似漆地做“人工呼吸”的時候,被鎮里吳秘書無意間給撞見了,后來吳秘書意外地被提拔為辦公室副主任。
那次女人來找李鎮長簽用餐發票,前幾次都是她丈夫找李鎮長簽,可李鎮長不是說今天沒空明天沒閑,就是說鎮里的帳上沒錢,批了也沒用。還數落他們餐館里的酒菜價格比別人的貴、口味也沒別人的好,今后鎮里來客人不打算再到他們那兒去……
小芬的老公深知:如果鎮里真的不到他那餐館里去,今后他的生意就很難做了。這樣一來鎮里的十幾萬塊錢生意就跑掉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熬G帽子”戴在頭上當然不光彩,可是窮帽子戴在頭上也同樣光彩不起來,甚至比綠帽子還暗淡。
今天,他無意間聽說李鎮長被蛇咬后不能經受刺激,特別是像《杯弓蛇影》之類的恐怖的刺激……小芬的丈夫就立刻心生一條毒計。
原來,平日里李鎮長陪客人到他餐館來吃飯,每次點的第一道菜都是壯陽的鰻魚。今天他又打了電話來點菜,這真是天助我也。
于是,他打發店里的兩個伙計,趕緊送幾斤鰻魚到李鎮長家里去,而且一定要當著李鎮長的面將鰻魚如此如此地倒將出來。
這兩個伙計按計行事,一進門就笑盈盈地對李鎮長說,我們老板娘知道李鎮長特別喜歡吃這東西,就特意買了幾斤野生的。本來老板娘要親自送來,因為店里生意正忙,所以就叫我們給你送過來。說著一個放下大塑料盆,一個把手中裝有鰻魚的水桶高高地舉過頭頂,然后扯開蒙在上面的塑料薄膜,左手低右手高一使勁———“嘩啦啦!”十幾條鰻魚銀光閃閃地旋轉著從上而下,“啪!噠!噠!”落到了塑料大水盆里,一條條驚魂未定的鰻魚如銀蛇狂舞,頭一個個伸出盆外,目露兇光……李鎮長大呼一聲“蛇!”頭一歪,整個人從沙發上滾了下來……
許多年后,有一個小老頭每天跛著腳在鎮上孑然而行,鄉人說,蛇鰻一家,李鎮長是吃盡鰻魚,遭了報應。鎮上的孩子們常常圍著他嬉戲,編歌謠唱曰:“鰻魚鰻,白吃飯,瘸了腿,丟了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