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通”

在思想史研究中，最重要的資料來源之一就是檔案。檔案的內容很廣泛，各種登記表格也算。登記表格一般來說字數都不多，但往往能透出重要的信息。比如，據吳泰昌先生說，在一九八四年第四次全國作家代表大會代表登記表“懂何種外語”一欄里，錢鍾書先生填的是“略通英、法、德、意語”（《我認識的錢鍾書》，上海文藝出版社二○○五年四月版）。這里的“略通”二字，反映出錢先生自己對外語的一種態度，給研究他學術思想的人提供了很重要的線索。不久之前（二○○七年三月四日），南京青年藏書家徐雷先生在孔夫子舊書網上貼出了佛學家呂先生舊檔案拍賣預展的通告。這些舊檔案，是輾轉來自南京宗教局。其中，有一簡歷表，從筆跡上看，確是呂所填，時間大約在他擔任《中國佛教百科全書》編委會副主編的時候。在簡歷表“原名及曾用名，更改姓名的時間及原因”一欄里，呂填的是“原名鐘渭，一九一八年九月，因從事美術教育，改用今名”。這一條資料，是我們以前完全不知道的。“家庭出身”一欄，填的是“工商業者兼地主”。“身體健康狀況”一欄，填的是“不算太好，腰背時發風濕痛”。最耐人尋味的，還要算是“有何特長和技術”一欄。在這里面，呂先生填的是：“略通西藏古典文學（佛典翻譯）。”又是一個“略通”！呂先生這簡簡單單的“略通”二字，真叫我們后來這些號稱是弄佛學的人無地自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