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說“底邊”的敘事

今年第一期《讀書》范可先生的《“底邊”的敘事》，讓我很受啟發。

我以為，傳統主流社會對底邊族群的歧視，更主要是源自于他們內心的恐懼：因為底邊族群不受主流社會控制，底邊族群的存在提供了顛覆主流社會價值觀的可能。主流社會崇尚控制：對自然的控制、對人群的控制。而“中國的百姓，都懂兵法，沒有規則，就是唯一的規則，天不怕，地不怕，皇上和法律都不怕”，李零先生在他的《兵以詐立·后記》中就是這樣解釋“無法無天”。

李先生的這篇文章啟發我：主流社會與底邊族群的關系和漢朝與匈奴的關系是同構的。草原就像大海，匈奴和他們的繼起者就是水居的民。草原文明“貴壯健、賤老弱”；兄弟死了，可以娶嫂子和弟媳；名不避諱，可以直呼其名。這些都是在農業文明的法禮之外。李零先生設問：“是一群富裕的農人，把他們視為惡魔的人投之四裔：野獸出沒的叢林榛莽，鳥跡罕至的大漠草原，天涯海角的孤立小島？還是一群走失的獵人和采集者，在野獸匱乏的另一塊天地，意外發現了一個適于馴化植物的世界，一個適于刀耕火種的世界？”

這個設問的意義在于提醒大家：底邊不會永遠是底邊。朝鮮、伊朗、古巴是美國的“底邊”。美國富足，卻是天生頹廢，一遇侵襲，就陷于崩潰。“文明的趨勢是腐化”（李零語）。“底邊”常常被逼入絕境，逼迫他們四出尋覓，尋找最后的生存希望。他們對富足社會進行侵襲，美國也就成了國際恐怖主義威脅下的重災區。李零先生說這是“定期懲罰”。不知美國會不會吸取中國宋朝和明朝的教訓：元代和清代都是“底邊”對他們的成功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