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曉娟專欄：葡萄酒杯里的“冷香”

我喜歡與朋友一起分享好的環境與美食，然而，茶卻是可以獨自享用的。

這個冬天我照例在辦公室里捧一杯正山小種，卻在回想去年春天來臨時邂逅的頂級龍井和碧螺春。

早就知道杭州人都拿玻璃杯泡龍井，然后不斷地往里面續水，也知道他們不屑用紫砂來泡龍井，認為紫砂透氣性太好，讓龍井的香氣散發了，用玻璃杯還可以看那一葉一芽在杯中沉浮。面對價格不菲的龍井，我還是覺得用玻璃杯對待它實在是太草率了，好茶怎能無道呢?

秘密還是在無意間被我發現了，在攝影棚里拍攝龍井和碧蘿春的時候，我為了拍下它們葉芽展露的瞬間，拿出了珍藏的Riedel的O系列水晶葡萄酒杯。這是個沒有杯腳的杯子，造型像大肚子的茶杯，杯口比杯肚小。盡管Riedel的這個顛覆葡萄酒杯傳統的設計很時尚前衛，我還是保守地堅持它不應該用來喝葡萄酒。這次拍茶葉，它可是派上用場了，到底是世界第一的水晶杯啊!真是晶瑩剔透，造型也完美得無可挑剔。

最后收拾這個杯子的時候，杯中唯有“冷香”殘留，我被那香味震懾住了，從來沒有聞到這么高級優雅細致復雜的香味，無數種花香被凝固成的冷香中還有甜蜜的味道。我沒舍得洗這個杯子，那香味一直縈繞在我的四周，像是想象中西湖水面上煙雨濛濛的水霧。

從此，我徹底否定了杭州人的龍井泡法，不管那些行家怎樣對待龍井，我是絕對不肯放過它的每一次香味了。為此我特意在馬連道選擇了這個玻璃的茶壺，底下有一個杯子，我既要欣賞明前茶一葉一芽的舒展，也要把那暗香留住。

一壺一杯剛好夠我一人享用，卻也有一點點小缺陷：杯子的口太大，杯底香氣散發有點快。于是還是決定改用玻璃的公道杯，茶水可以一下出完。想到杭州人仍然用玻璃杯泡龍井，就覺得實在可惜，不僅錯失了杯底留下的余香，一次次的續水，又如何辨得出每一泡的不同滋味呢?

在那個多沙塵的春天，我的辦公室下午茶時間彌漫的是龍井的氣息。剛開始略帶青澀的新茶味道在唇齒間流動出江南春意，一周之后，再喝時，已然變得圓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