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平(口述) 月 明(整理)
朋友們都說我財商高,“天生是塊做買賣的料”,夸得我自個兒一愣一愣的,心想這是說我嗎?哪兒跟哪兒呀。
不過你還別說,6年來,我不但從零開始自己給自己發了工資,還能管四十多口的人吃馬喂。業務從最初的單一貿易拓展到技、工、貿一條龍,市場也從最初的日本、韓國進軍到現在的美洲、歐洲、非洲以及中東地區。幾年東跑西顛南征北戰的,還真積累了一些心得。

一條道走到“黑”
“我們就是要走黑道,要一條道走到黑。”這是我和員工開會時經常掛在嘴邊的話——我所說的“黑”,指的是我所經手的產品一律都是黑顏色的,是以石墨為主角的黑色系列。
之所以“走黑道”,是因為這道兒我熟,我懂,是我的長項。我原本是礦業大學的高才生,畢業后分到外貿部門,經手的恰好也是這一大類。等到自個兒單飛了,我就想我吃哪口飯呢?當時國內私人搞外貿的也多了去了,不過大伙兒相對集中于經營外貿服裝啊電器啊食品啊什么的,我就想我這個產品的定位是至關重要的,我得跟他們大伙兒盡可能地區別開,別都擠一塊兒出不來。這個產品嘛最好是用途很廣泛很重要,又沒啥人碰,是個大冷門——這么一來可不就有市場潛力和發展空間啦,思來想去,我一拍腦門。石墨!石墨它用途多廣泛,大到宇宙飛船和輕軌,小到球拍鉛筆芯,都離不開它。它還是絕佳的固體潤滑劑,耐高溫,又能導電。對,就它了。應該說,商品定位準確了,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說起來也不知道算不算迷信,我這個人好像跟“黑”有緣,一碰“黑”就準發。
跟阿拉伯人做買賣有規律
“見什么客戶說什么話”,這話兒乍一聽好像梃世故的,其實卻是干我們這一行最起碼的要求。您想啊,干外貿,第一得產品定位準,第二可不就是擁有更多更好的客戶嗎。你手里有了好東西,得有人買啊。客戶就是上帝,這可不是句虛話。
跟老外做買賣,首先得熟悉人家的各種習俗尤其是商業習俗——哪怕是跟同胞做買賣,不同的地兒習慣還不一樣呢。別說,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各國有各國的道兒,只要摸清了,跟任何膚色的人打交道都沒啥難的。
譬如跟中東的一些國家尤其是阿拉伯人做買賣,我們掌握了一條規律,那就是事先浮出一點價來等他往下壓。打個比方,一件商品,你事先擬定的可接受價位是4元,可如果你干脆利索地報個價:“4元。”對方肯定會不依不饒地磨你;“3,98元。”哪怕他心里也知道4元是理想的價位了。你要是不答應他就不樂意甚至不跟你做交易了。了解到這一點以后,我們也變精了,同樣是4元的價位,我們先報4,10元,對方就一如既往地往下壓價:“4,05元。”得,成交。結果他會美成一朵花,咱也落個高興啊。好像人家就喜歡享受壓價的過程似的,這是不是跟一些女人購物的心理很相像啊。
中東地區有豐富的石油資源,大部分海灣國家已經意識到了石油并不是開采不盡的,他們也很注意發展自己的民族工業。所以這個地區也成了我公司的主戰場之一,近年來我也有意識地將工作重點向那里轉移,幾年下來已擁有伊朗、沙特、埃及、阿聯酋等多國的客戶。同樣是海灣國家,風俗差別也還是很大的。阿聯酋很開放很國際化。做生意溝通起來挺容易。可伊朗就很保守了,去年我從阿聯酋飛抵伊朗,剛下飛機,就有人迎了過來,用寬大的頭巾將同機女士們的腦袋逐個蒙裹上,只讓她們露出詫異的眼睛。等到與伊朗的商人一交手,發現他們確實不夠開明,倒也頗守規矩。
“煩人”的日本人
跟日本商人打交道,很讓人長學問。他們的那股認真勁兒得把你煩個半死也佩服個半死。他們對貨物的來龍去脈自始至終都感興趣得不得了。不像歐美國家的商人,他要什么東西,你提供給他,只要你的現貨符合他的要求,價位他能夠接受,就成交,他才不管你是怎么生產出來的呢。可日本人就不,你供給他們的貨物,他得知道你的貨源,你的產品是從哪兒來的,如何生產的,并強烈要求參觀你的開采、生產第一線。以至于有朋友開玩笑說,這些日本商人是不是還肩負著經濟間諜的任務啊!
記得有一次,一家日本客戶急火火地給我打來電話,說有批貨有問題,他們不得不在日本重新加工,加工費用總共65000日元,“這筆費用你們可得承擔!”事情到此還沒完呢,日方公司又通知我說,他們將派人到我工廠查看原因,看看毛病究竟出在哪兒。他們的工程技術人員說來就來了,那家伙剛下飛機就馬不停蹄地跑到我的工廠,逐臺機器檢查,結果發現其中有一臺機床松動了,揪出了罪魁禍首,他得意地笑了。這位技術員往返兩天機票、住宿餐飲花掉了18萬日元,這筆費用相當于加工費的三倍了,當然是他們自個兒出。等該技術員飛回日本后,他們的老板又給我來了個電話,告訴我以后務必注意,“加工費嘛,就算了。”

還有一次,我公司的業務員小周犯了個令人啼笑皆非的錯誤。他同時發兩份貨物樣品,一份給俄羅斯人,一份給日本人。或許因為擔心自己出錯以至于緊張得過了頭,小周竟然把發往俄羅斯客戶的樣品發到日本客戶手里了,將發往日本客戶的樣品發到了俄羅斯。俄羅斯人驚詫之余,在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后,就一門心思等著我們重寄樣品了。而日本的那個客戶卻主動提出,說他們將發錯的樣品幫我們從日本直接發往俄羅斯,且不收任何費用!這事兒還真著實讓我感動了一把。
日本商人還有一樣好,他一旦認定了你,如果不出什么大意外,他就會很忠誠地一直跟你合作下去——哪怕有人能提供同樣的商品,價位比你的還略低,他都不會太動心。所以對于日本商人,我就會格外小心仔細,
遭美國人開涮
我的產品銷往日本和美國的份額都很大,所以經常和日本公司及美國公司打交道,但幾年交往下來,我真是感慨多多。和日本人做生意,開始時很辛苦,但走入正軌以后,就很輕松了。與美國人做生意,卻正好相反。
記得剛開始和美國的一家大公司簽合同,對方對我并沒有多少了解,很輕松地就開信用證給我了,要知道當時我們還是很小的公司,他們也沒有任何調研,僅僅知道我的報價低于其他公司,就把橄欖枝遞給了我。我當時好高興,第一次接這么大宗的貨物出口,一次出口6000多噸啊。于是立馬簽合同,等信用證,備貨,裝船。除了在裝船時下了雨,將貨物淋濕外,一切都很順。因為是散貨出口,本來就有水分標準,超水部分扣水即可,我也就沒太放心上。誰知等貨到美國,對方給我傳來一份清單,說我們的貨水分超標10%(我們在國內時化驗超水不過6%),結果不僅扣除我們10%的重量,也就是600多噸貨不付款外,最讓人哭笑不得的是,還讓我們承擔了600多噸水的運費!理由是:他們額外承運了600多噸水到美國。我的心一下子涼了。因為事先有約在先,說貨到目的港方為最終檢驗。得,只有認賠,有苦往自己肚里咽吧。后來我從其它渠道知道好多美國公司都有這樣的“嗜好”,他們這也算是店大欺客吧。我從此對美國失去了熱情。買賣依然做,交情卻淺淺。提醒那些準備或正在跟老美打交道做買賣的朋友,您小心了,可別挨涮。
當然,有時候生意場上敗走麥城,多半是自個兒的錯。去年春天我跟荷蘭一家公司簽了個大訂單。發一批“黑貨”給他們。這批貨是我從新疆一家公司進的,此前不久剛剛從那個廠子進過同樣的貨并順利地賣往了韓國。我跟那個廠的負責人也是老交情了,所以就想當然地把那批貨提走,先發到巴西,計劃再從巴西轉到荷蘭。等到貨到巴西以后,荷蘭方面的負責人就過去驗貨,這一驗不要緊,發現那批貨不合格,當然也沒多離譜,就差那么——怎么說,差之毫厘吧,對方就不樂意了,要求無條件退貨。貨物從巴西又給折回來了,前后僅運費就花了幾十萬,幾十萬的真金白銀就打水漂了。生氣之余,我也下了死命令,以后不管什么貨物,不管你想象中多么好,統統都要經過質檢,都要監測。這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吧,
幸福就是小狗的尾巴
有朋友問我,“你是怎么跟全球那么多公司聯系上的?”其實也沒什么技巧,我不過是利用了各種可能的溝通途徑:雜志、報紙、網絡、會議……有意識地挖掘潛在的客戶群。
當然了,干任何一行都需要相當的才識和眼界,這就需要你平時的學習和積累了,我也忙里偷閑上北大、清華的一些研修班、碩士班,圖的當然不是什么文憑,文憑對我沒啥意義呀,不過是補充有關質量監測、材料分析之類的專業知識。因為我知道,說不定哪一天就派上用場了。
我經常給朋友們講同一個故事。
小狗問母親:“幸福是什么?”
小狗的母親告訴它,“幸福就是你身后的尾巴。”
小狗似乎恍然大悟:“我要抓住幸福。”于是轉身去咬尾巴,但無論它怎么努力也徒勞,始終抓不到自己的尾巴。
小狗母親便告訴孩子:“你往前走,一直往前走,看你的幸福會離你而去嗎?”
小狗真的往前跑去,而尾巴自然也相隨它往前跑。
真的,只要你往前走,你的幸福便一直會緊跟著你。
編輯 范佳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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