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在即,張義打算參加完畢業典禮就立即趕回老家去,看望四年沒通音信的哥哥,然后,再去宇宙建筑集團公司報到。張義的女朋友嚴芳也嚷著要陪他一同回老家,開始他不同意,后來一想,俗話說“長兄為父”,自己有了女朋友,也該讓哥哥見一見,讓哥哥幫忙把把關。所以他同意了她的要求。
張義這個建筑學院的尖子生,由于學習成績出類拔萃,所以在畢業前一個學期,就被來校挑選人才的宇宙集團內定了,薪水不菲。這次行期緊迫,所以,畢業典禮一結束,他們就立即動身了。
在嚴芳的記憶里,張義這個來自山區的大學生很樸實。張義不愛說話,但特別能吃苦,學習用功,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平時他的生活十分節儉,吃的大都是素菜素飯,有時弄點腐乳、辣椒醬就能糊弄一頓。張義很勤快,四年來幾乎所有的節假日都被他用在了兼職打工上了,從沒見他回過家。嚴芳和他談戀愛之后,才知道他父母早亡,與哥哥相依為命。
張義每個月的月底都能準時收到一張哥哥寄來的匯款單。有一次,嚴芳看見張義接到匯款單的一瞬間眼眶潮濕,隨即吧嗒吧嗒地掉下淚來,就問他怎么回事。張義說了聲“沒事”,嚴芳再問時,他就沉默不語了。嚴芳對此事很是好奇,她一定要見見張義的哥哥。
他們先乘火車,再轉汽車,又步行翻山越嶺,好不容易來到張義的老家,不想卻吃了閉門羹。哥哥不在家,屋門緊鎖著。向鄰居一打聽才知道,四年前張義考上大學前腳剛走,他哥哥張仁后腳就離開家了,說是外出打工去了,一直未見他回過家。
哥哥那樣的身體,去打工能干什么活呢?
四年前,張義和哥哥曾經有個約定。哥哥說:“山娃子上大學不容易,要用功,要爭氣,平時不要回來,等大學畢業了再回家。我保證,每月的月底,是死是活都會給你匯去一筆生活費!”張義每每想起哥哥說過的這些話,心情就久久不能平靜。四年間,他沒少給哥哥寫信,可那些信都好像泥牛入海,不見回音。按約定,他們該見面了。這次回來,他就是要告訴哥哥,不必再給他寄錢,他大學畢業找到了工作,還有了女朋友,從今往后他可以盡孝心報答哥哥了??裳巯赂绺缭谀膬耗兀?/p>
有人說在縣城見過他哥,也有人說在市里見過他哥。張義翻出以前的匯款單,從郵戳上看,有時在縣里,有時在市里,有時甚至在別的市、別的地區,即使是同一個城市,位置也不固定,時而東時而西,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呢?
張義和嚴芳先到縣城找了一圈,一無所獲。然后他們去了市里,找個旅館住下來,開始了全城范圍的搜尋。這天,他們來到東區一家商場的門前,這里人來人往,十分熱鬧。張義叫嚴芳先歇歇,自己一個人去了郵政所。眼下是月底,又到了每個月哥哥寄錢的時候,他想碰碰運氣,說不定會在那里找到他。
嚴芳在商場門前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兒,見不遠有個促銷活動便走過去看。這時,一個又瘦又矮的駝背乞丐向她伸出了手,乞丐胸前掛了塊牌子,上面寫著一些求援的字句,由于字跡潦草嚴芳沒有細看。起初嚴芳以為他是騙子,但當他抬起頭,用求助的眼神看著她時,她忽然動了惻隱之心,情不自禁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遞了過去。周圍的人見了,都為她的出手大方嘖嘖稱奇。乞丐接過鈔票,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對她說了聲“謝謝”,便轉身朝商場大門走去。人們不知他要干什么,都睜大眼睛望著他,卻見乞丐走到商場門口的零錢兌換處,把那張一百元的鈔票換成了兩張五十的,然后把其中一張投進了旁邊的“希望工程”募捐箱,周圍立刻響起了一片熱烈的掌聲。嚴芳的眼眶也不禁有些濕潤了。
正在這時,張義失望地走了回來,見嚴芳眼圈紅紅的,便問她發生了什么事。嚴芳把剛才的事情告訴了張義,張義聽了連忙問:“人呢?”嚴芳朝人群中一指,那乞丐已經離開募捐箱,悄悄地往遠處走去。張義飛奔上前,撥開人群,大喊了一聲:“哥!”乞丐怔怔地回過頭,隨即驚喜地叫道:“阿義!”兄弟倆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嚴芳怎么也想不到,這個比武大郎還丑的乞丐竟然就是張義的哥哥!這兄弟倆相比,簡直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可這四年來就是哥哥用乞討得來的一分一厘,凝聚成了一張張匯款單,才撐起了張義這片藍天。
張義流著淚對哥哥張仁說:“哥,謝謝你!我已經大學畢業了,并且找到了工作,以后讓我來照顧你吧!”張仁淚流滿面地點頭道:“好……好啊!”張義挽著哥哥的手大聲說:“哥,我們回家吧!”
嚴芳望著兄弟倆攜手前行的背影,流下了兩行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