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幽默簡約的孤兒

費金是《霧都孤兒》里最具爭議的一個角色，他利用無辜的孩子，卻又照顧他們，你可以說他是個反面角色，卻又不能無視他人性的一面。他是惡人，但也是惡的犧牲品，因此，他是這出戲里最豐富的一個人物。從費金的角度來講述奧里佛的故事，并在舞臺上表現他上絞刑架的強烈一幕，這是英國TNT劇團版《霧都孤兒》的獨到之處。

雖不像皇家莎士比亞劇團那樣久負盛名，但英國TNT劇團卻也是全英巡演最廣的劇團之一。他們兩度來華，給中國觀眾獻上了兩部風格各異的作品，只可惜上次的傳統莎劇《麥克白》讓人稍感“水土不服”。不過，這次的《霧都孤兒》卻以少勝多，以五名演員的簡約陣容打造出一場豐富的舞臺呈現。

五名演員，幾十個角色，唱念做打輪番上場，男女老少轉換無痕，出了劇場，觀眾還忍不住扳著手指念叨誰演了哪個角色——演員的表現力是驚人的。“只能演些不重要的小角色會讓演員缺乏動力，所以我讓每個人既演出主要角色，也擔任幾個次要角色”，導演保羅·史泰秉斯說，“他們要迅速換裝以轉換身份，這些挑戰也會增加演出的趣味性。”

劇中最吃重的費金一角，由艾里克·拉維格涅飾演，他曾是位專業舞蹈演員，舞臺動作舒展而華麗。可當他戴上帽子、系上裙子后，立刻就化身為濟貧院的女工；而不等觀眾反應過來，他又變回了費金，面目猙獰地坐在絞刑架上，控訴周遭的黑暗世界。

搬演名著是件吃力卻討好的事——人們既會為了名著來看演出，也會不由自主地將舞臺劇與原著或其他表現形式相比較。2005年，由大導演羅曼·波蘭斯基拍攝的電影版《霧都孤兒》定讓觀眾記憶猶新，這部制作精良的電影把19世紀的英國社會風貌細膩地表現出來。如果將電影與舞臺劇相比較，我們或許會指責TNT劇團的演出太簡陋，舞臺上一共只有兩件道具——舞臺中央矗立的絞刑架和右側搭起的棺材狀框架。但這些簡約道具的功能性卻被發揮到了極致——比如右側那個框架，橫過來是棺材，豎起來則是門，換景與換人不過舉手之勞。

絞架加棺材，這樣的舞美設計難免讓人覺得太過陰郁，何況這又是一個受苦孤兒的故事。可狄更斯的作品又哪能不得英式幽默的真傳？從這點來說，TNT的版本倒比波蘭斯基更抓住了作品的基調——悲與喜的交融，即便是表現奧里佛母親慘死的場面時也不乏笑料，而且這種黑色幽默并不會讓人覺得不妥。

多年來，《霧都孤兒》最為讀者稱道的，除了奧里佛這個純真無瑕的孩童外，還有英國當時黑暗的社會現實——窮人苦難病痛的生活，孤兒院的貪污腐敗，富人的冷漠和當局的冷酷。可狄更斯的魅力正是在于，再殘酷的故事也會被他講得有滋有味，苦難的濃霧后面閃出人性溫暖的光輝。

TNT劇團的名字也頗有趣味。TNT是一種炸藥，而史泰秉斯先生似乎也很滿意這樣一種聯想。其實，TNT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新劇場”。既然TNT在中國這么受歡迎，劇團已經在北京設立了辦事機構，今年還將演出《仲夏夜之夢》，到時他們的“變臉”演出定會給觀眾帶來新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