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地圖

周末，我和古古窩在一起，看租來的碟子，《十八歲的天空》。我被古越濤的自信樂觀迷住了，一身黑夾克牛仔褲，頭發微翹，像小孩子般生活。每天投一枚硬幣，每天在辦公室響亮地叫“早上好”。他就像新上市的一款咖啡可樂，既溫情又刺激。

可古古同志偏偏對15歲的高智商小孩唐宋感興趣。唐宋和汪晨那段小插曲她一共看了五遍，邊看邊掉口水，結果把吃到一半的海苔徹底浸濕。

“唐宋就是個會學習的小呆，連汪晨喜歡他都不知道?！蔽也粩嗯険籼扑巍?/p>

“唐宋最單純最可愛最善良最踏實了，而且學習又好。和江小齊很像啊?！惫殴艥M心歡喜地說。

“你最近總叨叨江小齊，誰啊?”

“我們班一男生。”

“喲喲，古同學開竅了”趁機八卦古古一番。

古古對我瞪眼，一雙沾滿海苔屑的手朝我的臉逼近。我立馬跑遠，躲開那雙魔爪。

“唉，下個月星期二就要期末考了。”古古突然嘆氣，她臉上露出了平時少見的焦慮。

“不要學巴喬當。‘憂郁公主’哦，像你這種牛人怕什么?”我寬慰道。

“巴喬是誰?長得漂亮嗎?哪國公主?”古古好奇發問。

“人家是意大利的球星，‘憂郁王子’啊?！蔽矣逕o淚。

“不過說實話，這次考試真拿不準，尤其是我那弱項數學。”

“唉聲嘆氣啥，有姐在……”我很哥們地鼓勵古古。

“算了，我們還是一起加油吧，這是初二的最后一次大考了。”古古堅定地微笑。

我和古古同在一個學校一個年級，同租一套房。

說來挺有緣分，軍訓時我倆同床。晚上她做噩夢，雙手麻利地在我臉上亂抓。第二天，教官見我一臉傷痕，決定讓我回宿舍休息。古古目送我遠去，滿臉悲戚。

后來我在六班她在一班。中間隔了五個班，不過兩個班被安排一起上體育課。于是我們仍可以相互拋籃球，玩些低級游戲。

兩人成績差不多。古古文科強是年級出了名的，排名在年級前十里轉。我屬于理科97文科79的人，成績還算穩定年級前二十不成問題。

還有十幾天才期末考，古古已經有點神經了，上體育課時她嘴巴一直嘰里咕嚕的。

“學鳥語?”

“沒，在背歷史年代一”古古一臉正經。

到了籃球場，古古突然停下來，很專注地看著什么。

原來是一群男生打籃球。

“古同志也開始花癡了啊——哎喲!”

剛說一句，我那纖細修長的手臂就遭到無情的蹂躪，碩大的紅印頓時出現。

“世界如此奇妙，你卻如此暴躁。喂，你到底在看誰?” 我仔細觀察古古視線的確切落腳點，幾經周折才看到一個穿校服的男生。他來回跑動，簡單地投完籃后便把球傳給別人。

“那個穿校服的是江小齊吧?！?/p>

“你怎么知道?!”正在微笑的古古驚訝不已看著我。

“也不打聽我原來是干什么的?我抓住機會自夸。

古古開心地笑了，然后溫情地望一眼遠處的江同學：“他是個好男生?！?/p>

“你和他同桌?”

“離得遠著呢。”

“你老跟他在一起吧?”

“我們根本沒交集?！惫殴诺卣f。

“那你怎么說他好?

“他像水一樣。”

“拜托，女人才是水做的。他是太監么?”我一眼斜過去。

“你你你你——”一連幾個“你”后，古古不說話了，似乎在醞釀什么。“A—SHOO!”噴嚏毫無預兆地撲來然后我一臉水星?！八闶菓土P?！惫殴泡p描淡寫。

我剛想抓狂。“A－SHOO !”又來一個噴嚏。

晚上補課?；氐郊依?，桌上擺著辣椒炒蛋和紫菜湯。

古古從廚房出來，欣喜地上前親切握我手：“黎同志，今天體育課的事我表示由衷遺憾。”

“應該表示歉意才對?！?/p>

“對對對，于是特地給你加餐以表誠意?！惫殴判θ轁M面。

看她如此真誠，擅長一笑泯恩仇的黎大俠痛快上了飯桌。古古一臉含笑地看我吃，就像慈母望兒。

“不許看．怪別扭的。對了，跟我講講江小齊的事。”

“其實我和他不熟，只是印象好。他是平淡如水的人?，F在的男生都特做作，他比較真實，令人安心?！?/p>

“喜歡嗎?喜歡就喜歡好了。我也覺得他人不錯，玩籃球時一點不霸道溫厚得像唐宋哦?！蔽疫呁炖锶u蛋邊說。總覺得有點居心不良，像是在鼓動少年早戀。

古古沒說話，又開始看我吃菜。我趕緊掩蓋本來面目，力圖打造淑女形象。

收拾盤子時，古古對我說“看著就好”。我一愣，沒回過神來。

期末考越來越近，我和古古拼命復習。古古的歷史已經背得很流利了，我還處于半生不熟階段，古古趁機抽難題整我。

“黎郎才盡了，我不曉得?！蔽业亩分就耆缌?。

“從今晚起我每天抽查你歷史，好自為之!”古古嚴厲得像管衛生的居委會大媽。

接著是寫數學題。我嘩啦啦地做，老師給的幾大本練習已經接近尾聲，古古愁眉緊鎖著不斷停下筆來思考。

復習完后，我們跑到操場的草坪休息。

“壓抑啊，黑暗的考試?！蔽彝鴾\藍的天空兀自迷茫。

“忙碌反而充實了。我喜歡這樣盡情投入，不留一分多余力氣?！惫殴攀莻€積極的丫頭。

“不知道結局會怎么樣?陽光好刺眼!

“聽過《幸福的路》嗎?”古古坐起來，拍拍身上的青草。

“這里我不會留太久，早就想好要走的路／全心付出，不怕苦，去找幸福／這一條路是未知數，我明白現在自己身在何處／我很在乎走這條路，有天能找到幸?！?/p>

“這首歌是找尋幸福的一個指引。如果你選擇了就不要懼怕什么。當初的選擇可能因為沖動，但也一定因為熱愛，所以應該繼續?！?/p>

“你這樣想的?”

“是啊。算是人生信條，是我心中的一張地圖?！?/p>

回班時我們看到江小齊。他背著書包走進教學樓，不高不矮的背影平淡無奇。古古微笑著沒說話?；蛟S江小齊在她心里就像黃昏里一潭安寧的湖水，或許她選擇的就是默默注視而不去打擾吧。

期末考試終于到來，接連幾天。結束后我們去麥當勞。我喝咖啡她吃麥辣雞翅，然后說笑話，把可樂雞骨頭一齊亂噴。我們默契地不對答案，自己已經決定就無須再聽其他的聲音，我們很堅信這一點。

幾天之后，坐在麥當勞的沙發座上，我們一項一項報成績。

“物理滿分。”“我112?！薄皵祵W99?！薄拔?3。”“語文88?！薄拔?5?！薄巴庹Z195。”“我194?！薄澳昙壍诹??！薄拔业谌！薄鞍嗬锏谝??！薄耙粯拥?”

我們抬起頭，一陣嘿嘿亂笑。

“初二結束了?！?/p>

“是啊，這一年又有那么多故事。

“你的故事里一定出現了很多次江小齊吧?！?/p>

“嗯，他是一道風景啊，樸素自然的那一種。你也是我生活里的風景呢，怪異神經的那一種?！?/p>

這時候，大廳里放起蕭亞軒的歌——

“我要愛就直奔你方向／我要夢想抱你個滿懷／無論路上遇到多少驚奇和障礙／我都不怕／我穿越重重人海停不下來／看最后誰是主宰誰失敗／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幅幸福的地圖?！?/p>

我們都唱起歌來。

編輯：雨 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