ＫＬ事件（大結(jié)局）

14那個晚上，L吞下了比平時多一倍的奶油。

涼子管不過來，他的小手總能逮著機會，將乳白的奶油揉成黏糊的塊狀，塞入嘴中，含糊消融。兩只手同時勞作，很像不知疲倦的積雪器。

“你……”答應(yīng)過L暢快吃，下場會是那么決絕，這是涼子難以想象的。她只能盡量提醒慢一點、沒人爭之類無力的勸阻，還有， “用叉子呀，別老用手!你吃得臟死了。”

臉、唇、下巴，以及遭殃的上半身，儼然冰雪世界。L茫然看著新抓起的奶油，指與指間滑出一條條白線。他很認真地回答： “我洗過手了。”

繼續(xù)賣力如小獸般咀嚼奶油。

涼子厥倒。

“我準備的蛋糕，可我只吃了一塊。”涼子忍不住抱怨。

她只能收拾被L肆虐后關(guān)于奶油的一切，將濃濃的奶味慢慢融淡。

鼓起肚子的L安坐沙發(fā)上，開始打飽嗝。

沒洗手，還是奶油，只能像外科大夫一樣高舉雙手，舌頭舔唇邊的奶油。

“不要動!”

涼子看不過去，用濕巾輕擦L的嘴角，臉緩慢地湊過去，細長而柔軟的頭發(fā)不時劃過L的額頭，剛才溫潤的回憶變得強烈。

難以言語的感覺，櫻花花露滴落青草縫隙，流入泥土，泥土變得溫柔而潮濕。

L瞪大了眼睛，又開始慌張時的心悸。

涼子的領(lǐng)口很開，L的視線不經(jīng)意地觸及——

“你在看什么?”

向上是無限溫情閃爍著星光的眼睛，涼子有些嗔怪地看著L。

不自在的心跳又開始強烈，L的臉開始持續(xù)升溫。

“好了，干凈了。你的手也快去洗洗，總之千萬千萬不能弄臟了圍巾。”

那條“KL”的圍巾，有先見之明的涼子已藏于L的臥室。

L其實是有臥室的，只不過L從來沒住過而已。永遠的案件，他只能在沙發(fā)堆中持續(xù)地失眠。

L若有所思，習慣性地將大拇指塞入嘴中。于是，擦唇的工序前功盡棄。

“L，我擦得很辛苦啊!”

涼子再次抱怨。

“那個……我有多久沒洗澡了?”L突然問。

“你還好意思提，距離上次，已經(jīng)有一個禮拜了。”

“哦，那我今天洗，可以嗎?”

這是L第一次主動要求洗澡。

涼子只愣了片刻，便飛奔入洗手間收拾。

“這是你自己說的，千萬別反悔!”1S浴缸內(nèi)都是泡沫，L脫光了衣服關(guān)滅了燈。

周圍靜謐成一片，身體連著頭發(fā)浸入溫水，眼睛卻可以睜得那么大，即便在水里，也能看到一波一波淡定的柔光。

閉住呼吸，仿佛世界靜止了，而心臟還在一起一伏地跳動著。

頭腦中頻閃著記憶中的千絲萬縷，戰(zhàn)無不勝的L，永遠進行著高精密的計算，再厲害的罪犯都會輸給這個十四歲的孩子。

胸腔中的空氣完全用盡，L才探出頭，像真正的溺水者那樣大口大口喘息。

頭發(fā)潮濕黏到額頭，垂過眼球，就這樣呆呆地望著前方的瓷磚。L有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L。”涼子忍不住在外面詢問。

“我會洗很久，別打攪我好嗎?”L回神。

“好吧，結(jié)束了叫我，要換新發(fā)型了哦。”涼子離去的腳步聲。

每個人都有秘密，作為偵探最大的工作便是把人們心目中最關(guān)鍵的秘密挖掘出來。真相的本身即便再惡心也應(yīng)該一氣揭開，這樣更容易理清脈絡(luò)，捉住罪犯。

對涼子，L一直沒有隱瞞，再重要的案情都可以一起討論。即便涼子的智商并不能幫到自己多少，L也絲毫不在意，他只想跟她分享。

但是，L本身就有足夠多的秘密。

輕觸熱水開關(guān)中央的瓷磚，一個高精密的外接電腦自動開啟。熒光幕下銀色的液體流動，出現(xiàn)安德烈熟悉的微笑。

“這個隱秘的聯(lián)絡(luò)方式，你終于還是用了。”安德烈輕微地嘆氣。

看不清L的表情。

“嫌疑犯監(jiān)視有沒有新的進展?”

“暫時還沒有，數(shù)據(jù)都傳入你的電腦。……放心，已經(jīng)加密，只有你看得到。”

L還是面無表情，操控全局的L只是問訊信息和傳達命令。

“85％的概率，明晚他會有新的行動。”L說。

“你是說……”

“具體是怎樣，我不知道，總之按我說的準備吧。”

“OK。”

“安德烈……”L開口。

“什么，L?”

“其實我很開心。”L想了想，終于漾開一個甜蜜的笑容， “今天，我有了生日。”

“那么，不如享受下去……”

L苦笑 “KL會繼續(xù)，答案馬上就知道了。”

“還有，幫我調(diào)涼子所有的資料……”

L冰冷地下最后一個命令。

16真假L的對決時間，L段定在晚上七點。那個時候，國際警部聯(lián)盟的網(wǎng)絡(luò)正要進行簡短的檢測，假L如果足夠聰明，這將是他出擊最好的時間點。

L把這次行動定為“KL事件”，所以他干脆稱假L為K。

K與L的對決。

寂靜的房間，他正圍著“KL”的圍巾。因怕臟到圍巾，L居然沒有碰任何的甜食。

距離對決還有十個小時，處理另外的兩個大案需要六個小時，四個小時的空閑，足夠睡眠不足的L積聚充分的精力。

涼子今天不會來，安德烈會安排好一切。

今天的L處理案件特別神速，他的判斷更準，速度更快，講話也更簡潔。

只是按鍵盤的手會忍不住顫抖。

那是一種緊張，遇到對手時的惺惺相惜。

解決掉其他的案件，L最需要的是休息。

他要讓腦子冷下來，忍不住去嚼甜食。口袋中的糖果空了，房間內(nèi)找不到，涼子又偷偷運走許多。

可以打電話給安德烈準備，L卻懶得聯(lián)絡(luò)。

越是疲倦腦子運轉(zhuǎn)得越快，一種難言的亢奮讓L忍不住像小獸一般繞著整個屋子攀爬。抓起椅子練舉重，差點掉下來。可即便再雜亂的肢體運動，也無法讓奔騰的腦子停下來。

好吧，靜一靜，把整個事件理一理。

心目中，L確定了K的樣子以及環(huán)境。

K跟自己很像。K的智商很高，年齡也小，如果他遇到安德烈，那么現(xiàn)在L是他。

K沒有破壞性，卻有自己的幽默感，他愚弄警察，僅僅是為了好玩。他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最重要的是引起了L的注意。

L刻意留下的“KL”二字一定讓K很崩潰，K冒充L愚弄警察，而L又冒充K說要殺L，K如果解釋，便只能現(xiàn)身，K一旦現(xiàn)身，L便知道他的行蹤。

K了解L計劃的關(guān)鍵，L判定是涼子出賣的情報。但是K不知道，L已經(jīng)知道了。

L懷疑涼子的開始，K便不可能從涼子中獲得更多，所以涼子在對決時離開。

但這樣游戲就乏味了。L有新的期許，對K，他相信不會讓自己失望。

距離游戲開始還有三個小時。

17晚上六點半，涼子的電話。

“乖孩子，有沒有吃飯?”

涼子的聲音聽起來很疲倦，周圍是嘈雜的人群聲。

似乎還有煙花的聲響，那種一旦釋放就燦爛無敵犧牲自己的產(chǎn)物。

L忍不住撇撇嘴。

“飯……呃……有吃……”

“騙子!我不在，你怎么肯聽話?”

L撓頭，知道涼子看不到，還是會害羞。

“總是這樣，你要愛惜自己。尤其是我不在的時候，知道嗎?”

L點頭。

涼子就像能看到一樣。

“光點頭可沒有用哦，其實我有準備。冰箱里盒子裝起來的那個，熱一熱就可以了。一定要吃哦，我準備得很辛苦。”

涼子下命令的時候，L根本連插嘴的機會都沒有。

在馬上要開始的對決前，吃飯也許是不錯的選擇。

“知道我在干嘛嗎?”涼子的聲音有些興奮，又有更多的煙花燃放的聲音，人群的歡呼。

這是L想知道的問題。

“櫻花，我的眼前都是櫻花。L，今天是櫻花節(jié)啊。”

櫻花節(jié)，人群歡樂的時光，煙花璀璨，櫻花盛開。

可以釣小金魚，看游樂節(jié)目，合影。

可以名正言順牽心愛女孩子的手。

總之，在一起。

L卻只是苦笑地拿出涼子準備的盒飯。

L的世界，也不應(yīng)該有櫻花節(jié)。

“多拍些照片吧。”L說。

“沒問題，呵呵。L，你真的很喜歡櫻花啊。”

其實，喜歡的不只是櫻花。

“節(jié)日要過很久，你來嗎々”涼子問。

沉默的L已經(jīng)在吃熱過的飯萊，他毫無食欲，卻大口大口地嚼著，嚼到胃痛。

18晚上七點，游戲開始。

K果然出現(xiàn)。

如同預(yù)料般，國際警部的網(wǎng)絡(luò)崩潰。

同一時間，L房中的電腦集體高速運轉(zhuǎn)。

K和L，兩人竟然選擇了同一個頻道，同一個手法，同時使用黑客技術(shù)侵入網(wǎng)絡(luò)。

他們頭次在線上相遇。

“多給我十分鐘，再抓我，OK?”

K對L說的第一句話。

L回了一個笑臉符號。

沒有辜負L的期望，K的出場依舊驚天動地。

K看出寫“KL”的恰是L，以殺死自己的方式嫁禍對方，這才是L的厲害之處。他的應(yīng)對也很簡單，既然L選擇冒充自己，那么原本冒充L的自己將繼續(xù)冒充L。

也就是說，K成了L，L成了K。

K讓警方質(zhì)疑現(xiàn)有的L到底是不是L．其實自己才是真正的L。他當然知道L正是要他這樣，才能查到自己的住處，這點他是無法隱瞞的，因為對手是L。所以他不在乎。

他讓L給他十分鐘，十分鐘在網(wǎng)絡(luò)中馳騁，足夠做完他想做的事。

利用警方的網(wǎng)絡(luò)，K甚至可以引發(fā)世界戰(zhàn)爭，把發(fā)達國家的機密泄露會發(fā)生任何可怕的結(jié)局。L完全應(yīng)該阻止，可他信任了K。

這十分鐘，L其實也等得焦急。

十分鐘后，K讓L進入網(wǎng)絡(luò)。

做好準備的L還是驚訝地睜大了嘴。

19十幾個屏幕全是繁茂的櫻花，整個網(wǎng)絡(luò)的所有畫面，所有設(shè)施，都是櫻花。

櫻花櫻花櫻花，最中央用櫻花花瓣堆成的文字：

“L，今天你看櫻花了嗎?”

“櫻花節(jié)就一定要看櫻花嗎?”L忍不住抱怨。

K的回答很狡黠： “你肯定沒去。”

“為了要抓你。”L還是很生氣。

“現(xiàn)在可以去啊，說起來，我是你的追隨者。”

“惹事的追隨者。”

知道了K的行蹤，L完全可以交給警方。當然L沒有這樣做。

“如果我死了，K最適合代替我。”

L不能倒下，如果L自己死了，應(yīng)該要有更好的替身。

“其實我也夠聰明，為什么我非要當你的替身呢?”K在網(wǎng)絡(luò)中抗議。

“那么你不愿意?”L反問。

K：“當我沒說，你要我干什么，盡管吩咐。”

“不過L，你的‘KL’雖然很高明，卻只有我看得懂。Kill L固然沒錯，要是我想成Kiss不就麻煩啦，哈哈!”

明顯比L活潑的K讓L懶得理會。

Kiss?

L一愣。

那么，如果真相是……

“我就是個傻瓜!”

L懊惱地對K說。

20櫻花節(jié)。

一片一片的櫻花開始如粉雪緩緩揚落，融入整個廣場。

沒有煙花看了，還有星光，一盞一盞溫柔的街燈，周圍的人漸漸走散，而甜蜜的戀人卻更加強烈地擁緊。

涼子還在不斷地拍照。

景色永遠是看不完的，她可以一直一直看，看久了也總歸會厭。她卻想把什么都拍下來，恨不得帶走所有的櫻花。

因為L看不到。

因為L不能來這里。

因為L想看櫻花。

因為L答應(yīng)可以和自己來看櫻花。

雖然還是沒有這樣的機會，但是可以拍下來，一張一張的照片，放到L傻平乎的腦袋前，就仿佛一起來過了一樣。

相擁的戀人看著這樣一個努力的女孩子，都會疼惜她的寂寞。這樣想著的時候，戀人們會擁得更緊。

累著的涼子手中抓起飄落的花瓣，擁在手心。甜蜜地笑著，卻又忍不住嘆息，她來不及擦臉上的汗。

然后，耳旁響起了一片驚呼聲。

所有的路人都詫異地看著一個像瘋子般失魂落魄跑著的目光呆滯的孩子。

這個孩子穿著單薄的白色睡衣，粘著咖啡灰色的粘稠，頭發(fā)蓬松，像是一下子從床上沖下來，夢游。

最奇特的，那條五彩的極不匹配的大圍巾圍得很緊，讓他看起來像熊。

他就這樣跌跌撞撞朝涼子走來。

櫻花降落的速度開始緩慢，L低著頭，步伐卻開始放快。

涼子的相機跌落。

那些珍貴的照片，不重要了。

手心的花瓣似乎濕潤了，很奇特的液體。

她笑出來了，她的笑從來都是L眼中最美的風景。 然后，L摔倒。摔得很慘。 摔倒的L緊抓著圍巾，他怕弄臟了目前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東西。

“給你。”

涼子把櫻花的花瓣塞入L的手心。

L還是低著頭。花瓣從他的指縫跌落，他不在乎。

他最在乎的事在圍巾上。

“那個，KL的意思，我亂猜的。”

“什么呀?”涼子莫名紅了臉。

“那……可以嗎?”

再次瘋狂地心跳。

故事的高潮往往在需要終結(jié)的時候。

L抬起頭的時候，恰是涼子低頭的時候。

溫潤的唇一經(jīng)接觸，兩個人的身影便像是可以重疊成一個。

原本像慢鏡頭中緩緩飄落的櫻花開始快進般如暴風雨圍在他們的周圍。他們不在乎了。

他們閉起眼睛了。

閉上眼睛，也可以看到天堂的。

那里也該開滿了櫻花吧。

那個什么，回答開題時的問號。

沒錯，這是一個愛情故事。

(全文完結(jié))